陸十四億不是全能的。

這頓午飯陸年沒吃完就離開了，家人關系既是一種依賴也是束縛，終究陸年不想和劉阿姨撕破臉皮或者真正地以公事處理。

如果對所有人都公事公辦，這樣的人生挺沒意思的。

“談好了？”李夏跟了過來。

“好事多磨，你跟負責仙劍劇組的人同步一下，把劉茜茜當自己人。”陸年才不會承認他親自出馬還是失敗了。

劉美莉的決心太堅定了，搞得陸年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這么可怕，怎么把他當狼一樣防備呢。

由此他又一次明白一點，“赤腳的不怕穿鞋的”，還沒享受過大的世間繁華和功名利祿的人，他們掀桌的成本太低。

假若劉茜茜現(xiàn)在的演藝事業(yè)是頂級明星，劉美莉不會這么堅定。

陸年走了一段路，忽然意識到他走錯了，他來到食堂公共區(qū)域了，周六加班來用餐的人紛紛放下手中動作齊刷刷的看著他。

看著大家那躲閃的燃燒著八卦火焰的眼神，陸年知道他剛才的那句“把劉茜茜當自己人”被他們聽見了。

陸年深深看了李夏一眼，好家伙，夏姐連他都坑！

昨天下午蘇韻緊急給公司全體員工發(fā)了通知，其中一條是非工作狀態(tài)無需主動向非直接負責的領導打招呼。

就是說，在公司見了陸年、蘇韻等也不要行禮問好“陸董”、“蘇總”了，理由是為了減少公司員工不必要的行為。

所以，現(xiàn)在坐在食堂公共區(qū)域吃飯的眾人，看著陸年坐立難安，打招呼是錯的，不問好的話就這樣和陸董視線交錯是不是不禮貌？

陸年轉(zhuǎn)過身來，提高音量對李夏道：“不要因為劇組別的藝人不是我們公司的就把他們區(qū)別對待！不管是劉茜茜、高媛媛還是誰，在劇組都要當自己人，明白嗎？”

李夏忙不迭點頭：“陸董的指示，我一定會準確地傳達給相關部門負責人。”

為了加深大家的印象，陸年主動和幾個附近的員工親切招呼：“中午好！這飯菜還和胃口嗎？有什么建議大膽的提！在公司上班，既要干好，也要吃好！”

有人主動向陸年介紹自己：“陸董好，我是——”

陸年伸手制止：“好好吃飯！”

他擔心這會引起效仿效應，此時食堂吃飯的少說也有上百人。

“夏姐，帶我去你們部門！”

李夏在前面帶路，二人來到12層藝人經(jīng)紀部。

李夏的辦公室裝修簡潔，地上一摞一摞的簡歷表和照片，文件堆的小山似的，撲面而來的濃郁的紙張和相片味道。

“陸董，喝茶！”李夏親自泡茶，她的秘書今天休息。

“看這么多什么感覺？”陸年指著地板上的快把辦公室變成資料室的文件。

“漂亮的人在華國很泛濫，漂亮一點也不稀缺。一開始，我看一個喜歡一個，漸漸的有些麻木，感覺看什么人都一個樣。陸董，我覺得這樣不對。”李夏態(tài)度誠懇。

陸年翻了幾個：“所以呢？”

提出問題簡單，這是老板的工作。優(yōu)秀的員工總是能在提出問題的時候給出優(yōu)秀的解決方案。

李夏皺眉：“我現(xiàn)在能理解上戲、中戲那些藝考老師的狀態(tài)了，很大程度上這是一個隨緣的事件。十個都漂亮，只能選兩個，審美又很主觀，就憑感覺選順眼的。”

“所以呢？”

“素顏好看的，未必一定化妝上鏡後就比素顏沒那么好看的漂亮。人的臉型神態(tài)挺影響上鏡效果的。我有一種心理，特別不想讓漂亮的適合的錯過，我的隨意可能會讓一個人的夢想破滅，他們可能今生就有這么一個大的上升機會！”

陸年看著深有感觸的李夏，批評道：“你把自己的責任看到太重了。漂亮的人上升通道不少的，這個道路是狹隘的不適合大部分人。”

李夏不認同：“我和他們不少人聊過，我意識到一個現(xiàn)實。這些漂亮的，男的很早就戀愛，女的被不少人追，漂亮反而會讓他們在學習道路上遇阻。學習一般，本科都考不上的他們，很多中專生的他們，上升通道在哪？”

“為什么漂亮的就該比別人在上升通道有更廣選擇？”陸年反問。

李夏笑笑：“人性如此吧，看到漂亮的就想珍惜。好比陸董昨天因為珍惜而做出讓別人迷惑不解的行為。”

怪物為什么是丑陋的？如果是漂亮的，那么攻擊TA們會讓玩家或觀眾心痛。

魯迅先生說，悲劇就是把美好破壞給人看。

陸年擺手：“夏姐，你到底想表達什么，直說吧！”

李夏嚴肅起來：“那我直說。看了這么多，還沒有一個比劉茜茜更好的，我一個女人見了她都特別喜歡。我對劉茜茜的珍惜，就像陸董昨天——”

“好了！”陸年聽不下去了，老板果然不能隨便在公司制造“范例”，不然就會有人每次都拿這說事。

“所以陸董，我能知道劉美莉拒絕讓女兒簽約我們公司的原因嗎？”李夏就是想不通，劉美莉這樣聰明的人，怎么會不知道她女兒簽約新年文化是最好的選擇。

在沒有別的一線女藝人競爭的情況下，很快就會成為公司一姐！這可是新年文化這個行業(yè)龐然大物的一姐！

最好的選擇為什么拒絕了？

“你知道原因了又怎樣呢，并不改變現(xiàn)狀。”陸年不覺得李夏能改變劉美莉，人年齡一大就會變得原來越固執(zhí)。

“我一定能！”李夏充滿自信。

“你說的對，人看的漂亮多了就會挑剔。”陸年換個話題：“好比我，小學四五年級的時候見到李曉冉，當時李曉冉在北舞附中學習，哇，驚為天人，這姐姐好美！我要是有這樣一個姐姐該多幸福！”

“後來呢？”李夏沒想到陸年竟然四五年級的時候就開竅了。

陸年看了一下手表：“曾梨快到了吧。”

李夏這才把話繞回來：“劉茜茜暫時我們珍惜不得，但我發(fā)現(xiàn)一個幾乎和劉茜茜一樣好的女孩，我相信在陸董的關懷下她一定會成為和劉茜茜相提并論的藝人，無論是四年後還是十年後！”

不得不說，李夏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還是有作用的，成功讓陸年對這個還沒見面的女孩產(chǎn)生了興趣。

“夏姐，你現(xiàn)在掌握的資源完全可以讓這個女孩在演藝事業(yè)上追上劉茜茜，這個時候引薦給我看的目的是什么？”

陸年對員工充分授權的，如果必須他親自出手才能給公司造就一個一線藝人，那么這公司就沒存在的必要了。

“人心！”

“什么？”陸年疑惑。

李夏輕輕嘆氣：“哎，人變化真快，半年前我還是作風非常正派的，現(xiàn)在越來越熟練玩心機用手段了，陸董，我心疼自己！”

“呵呵！”陸年無語笑著：“按照你這標準，那我該心疼死自己了。”

做人和做事不同，做個“不壞”的好人不難，但是想做一番大事就不得不在一些地方“扮演壞人”，心機、手段是必不可少的。

李夏認真道：“陸董，如果她就這么輕易的進入公司，輕易的成為公司重點栽培的苗子，她會非常感激公司嗎？輕易得來的她不會珍視，她最感激的會是自己，難免她也會浮躁起來。”

陸年知道了，好事多磨，有的人就得挫其銳氣，好比張居正在年少時被主考官故意讓其落榜舉人。

你給了別人非常需要的別人就會感激你嗎？不一定，乞丐真的感激給他們食物和財物的人嗎？被資助上大學的貧困生都會感激資助者嗎？

人性如此，人會降低自己內(nèi)心對別人的心理虧欠，弱化感激。

就好比對于劉美莉而言，她女兒是否出演仙劍都可以，那么她肯定不會感激給她女兒這個機會的新年公司。然而，也在這個劇組，有女藝人為了更好角色而向劇組的導演投懷送抱。

人非常努力非常渴望想得到的，卻多次被拒絕，這時你給TA一個機會TA會記住你一輩子感激你一輩子。

陸年知道李夏也想玩這招，他只想說夏姐成長很快是一個優(yōu)秀的員工。

李夏表情慚愧：“我否定了她一次，我請?zhí)K總也否定了她一次，估計這些天她哭了不知多少回。她的渴望，在我見過的這么多人里是最強的之一；她的漂亮，行業(yè)內(nèi)有眼睛的人都不會拒絕。她不知道，她人生的陰晴是別人制造的。”

陸年知道，夏姐又玩手段了，這是在制造他對這個尚未見面女孩的歉疚，這是“卑鄙”地利用他的善良。

公司出于利益而故意讓她人生挫折，這種傷害應該算到誰頭上？陸年不知道的話與他無關，而現(xiàn)在聽到了就得負擔。

“陸董，是您教我這么做事的，在扮演某個角色時一定要堅定。現(xiàn)在她只有一次機會了，她的人生是什么樣，就在您手中。我以您的名義再次把她叫到公司，她已經(jīng)等了一個上午，現(xiàn)在，您見不見？”

話都到這個份上了，陸年豈能不見！

有時繞路是最好的最快的道路。若是李夏直接開口說“有個資質(zhì)很好的女孩陸董您要不要見一下”，那么十有八九陸年不見，他珍貴的時間哪能浪費在這點小事上。

陸年伸手：“資料拿來！”

李夏只遞來一份簡歷，簡歷上面的小照片還被撕下了。

她解釋道：“陸董，我覺得最好的認知她漂亮的方式是親眼所見。我相信陸董會再次有四五年級看到李曉冉時的感受！”

“如果沒有，下周一開會時夏姐自我批評。”陸年可不會任由別人用計。

他掃了一眼簡歷。

金甜，十六，北舞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