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利雙手放于膝蓋，巍坐不動。

荊蕙抬起眼，放下，過了兩秒，又抬起：

“菊社的事暫時不用擔心，總警長借來的序列物明天到，很快就能消除隱患?！?

“是，警長?！比R利直著腰背，昂聲答。

萊利穩坐，仍然沒有離開的意思，荊蕙干脆直問：

“你還有什么事？”

“關于警所配發給我的序列武器?！?

荊蕙想起了那支造型夸張的高壓蒸汽步槍：“你不喜歡，想更換？”

“不，我是想問有沒有定額配發的子彈，我想練習射擊。”

“警所與王國警方簽訂安全協議中，明確表示，警所不能大規模持有槍械。

每座警所的槍械和子彈儲備都很少，服食過序列魔藥后，警員們不需要借用槍械。

警所內的一座用來練習槍械的室內靶場，自從建成后從來沒用過?！?

所以是沒有……萊利精煉的提煉出這些話的核心內容：

“伊爾德已經能夠制作子彈，我以委托的形式向他訂購了50枚高壓蒸汽步槍擊發所用的鉛鐵彈丸?！?

報銷，報銷，報銷……華人的優良傳統不能忘啊……萊利的內心在大喊。

荊蕙顯然沒能領會萊利的意思，輕輕點頭：

“嗯，你可以使用室內靶場，在四樓，伊爾德的工作室隔壁?！?

“好的。”萊利無奈站起來，出門。

……

‘研究員’的魔藥寶藏只挖掘了一半，全部挖掘完畢之后，再服食‘鐵拳’……兩種魔藥一起服食，不同的魔藥力量相互沖突，說不定會導致什么問題……

先將一種挖掘完畢，再服食第二種應該會好很多……萊利踩著樓梯一階階向下，思考著。

就像吃梨的時候不能喝熱水，海鮮不能和水果一起吃，但如果先把梨或者海鮮消化了，再喝熱水、吃水果就沒問題……

‘研究員’涉及高階之上，魔藥寶藏的挖掘方法不能透露給我……警長說在劇烈活動之后服食‘鐵拳’……

是讓身體狀態暫時和‘鐵拳’魔藥的特性契合，壓制住‘研究員’的魔藥力量。

一強一弱，好過兩者針鋒相對，把我的身體當戰場……

嗯，明天周五，希望能在艾蒂放學之前揪出租界犁所有菊社成員，這樣艾蒂的解剖學筆記就不用等到下周。

萊利下到三樓，忽然想去看看伊爾德的工作室和和那間吃灰的室內靶場。

腳步一頓，轉身拾階而上。

“萊利?！?

身后突然響起聲音，萊利退下兩階樓梯，站在三四樓樓梯之間的拐角平空處。

哈森強壯的肩膀扇著風，一步跨過四階樓梯，三四步從二樓爬上三樓。

“昨天晚上的，杜鵑街36號受到了菊社襲擊？”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比R利點點頭，“很幸運，沒有人受傷?！?

“老于勒受傷了，一直在休息室，我還不知道詳細經過，你講一下。”哈森沉聲問。

萊利吃了一驚：

“老于勒受傷了？昨天晚上他只是在夢境中與人戰斗，身體狀況很好，怎么會受傷？”

“夢境中的傷勢會反應到現實，不是身體上，而是精神上，這比身體的傷勢更嚴重，更難恢復。”

哈森簡短說道，“總警長已經幫他治療，充足的睡眠之后，很快就能痊愈。

你先講一講昨天晚上的詳細經過。”

“昨天晚上……我用‘銀白獵手’劃傷了那人的肩膀，留下了一塊能夠隱身的披風，大致就是這樣?！?

“隱身披風？”哈森粗重的眉毛擰皺。

“那張‘幽影’的皮，工匠將它制作成了一件隱形物品，因為太過珍惜，所以才會臨時加價……”

萊利的眉頭挑了挑，瞬間想起‘銀白獵手’上刻畫的工匠名字‘達茲’。

工匠們好像有在制作過的物品上留下個人印記的習慣……萊利想起早晨草草翻閱《基礎序列常識》時看到的一句話。

“我會去找工匠詢問確定，如果確實是你那張‘幽影’皮制作的序列物，或許可以順著找到其他菊社成員”

萊利與哈森分開，走上四樓，找到房門半開的機械工作室，扣指敲門。

伊爾德雙手夾持著笨重的機械，切割一塊鐵板，沉浸于刺耳的聲音中，沒注意到門口的萊利。

萊利收起手指，推開門，徑直走進去。

房間不大，四面墻壁堆靠隔出層的架子，從地面到天花板，一共隔出五層，堆滿雜亂的各式金屬零件與器械。

伊爾德全神貫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均勻分割的鐵板。

嘖，平時沒個正形，認真起來還挺帥，幾乎能和剛洗完澡的我媲美了……萊利看了眼伊爾德的側臉，打量起緊靠四面墻壁的架子。

齒輪、軸承、彈簧、螺帽、軟管、鐵件、銅塊、卡尺……

萊利見過沒見過的，知道不知道的，琳瑯滿目。

伊爾德看到踏進視野邊界的一雙皮鞋尖，放下笨重的切割機械，抬頭。

“這些東西加起來要多少錢？”萊利聽到噪耳聲音消失。

“175鎊10先令6便士。”伊爾德仰起頭，“我向警長預支了一年的薪水?！?

“……”

預支一年的薪水，你敢說我都不敢聽……萊利心里迅速計算，1周3鎊，1個月12鎊，3個月36鎊。

3個月之后周薪5鎊，1個月20鎊，9個月180鎊，總共216鎊。

哪天實在活不下去了，我就預支一年薪水，然后跑路……

“我的委托進行到哪一步了？”

“一枚一枚的制作，太耗費時間，我準備先把每個制作步驟單獨分離出來，然后將每個步驟所需要的制作方法用機械代替。

我的想法是制作幾臺特殊機械，滿足制作外殼、裝填火藥、組裝成品的需求。

只需要提供原料，開動機械，就能持續地制造鉛鐵彈丸……”伊爾德談起機械滔滔不絕。

這不就是生產線嘛，合理分工、專業化作業，提高生產效率……

“萊利，你為什么這么盯著我？”伊爾德突然一停。

為什么……當然因為你夠聰明，誤打誤撞造出了越時代的東西……萊利笑了笑：

“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委托只是50枚鉛鐵彈丸。

購買材料、制作機械你花費的時間和金錢遠遠超過50枚鉛鐵彈丸，即使后續我繼續向你委托，你也賺不回花費?！?

“我想到了！”伊爾德狠狠一砸拳，興奮地舔了舔嘴唇：“我可以賣給別人?。　?

萊利張嘴，卻被伊爾德揮手打斷。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華租界內禁止高壓蒸汽步槍，沒有人需要鉛鐵彈丸對不對？”

萊利點頭，表示就是這樣。

“我可以制作高壓蒸汽步槍賣給別人，有了槍，自然就需要子彈，整個新港只有我能制作，自然就能賣出去！

或許你要說高壓蒸汽步槍制作步驟復雜，難度大。

我可以把高壓蒸汽步槍簡化，使用鉛鐵彈丸型號一樣的子彈，威力比連發步槍強……”

伊爾德越說越快，逐漸演變為自言自語：

“不過我沒有高壓蒸汽步槍的圖紙，這可以去噴火龍酒吧懸賞。

有連發步槍的圖紙也可以，我可以改進連發步槍，讓它發射型號和鉛鐵彈丸差不多的子彈。

這樣既不違反租界法律，威力又比連發步槍強，那些實力不足的序列者，或者有危機意識的普通人肯定會買。

其實左輪手槍也可以，更易于隱藏……

唔對了，為了增加潛在的購買市場，可以多宣揚普魯士的進攻與當局環境的紊亂、不安全。

這就需要報社的幫助，或許我得回去找穆迪子爵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