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當夜幕如厚重的黑色綢緞般深沉地籠罩著大地,時針悄然無聲地指向了晚上 11點 40分。西疆市第一人民醫院宛如一座沉睡在黑暗中的巨大堡壘,在這靜謐的夜色之中,顯得格外寧靜而肅穆。一輛出租車好似一道迅猛的閃電,帶著尖銳而急促的呼嘯聲疾馳而來。車子剛剛在醫院門口戛然而止,賀知秋便迫不及待地用力推開車門,那急切的動作仿佛被一股無形卻又強大無比的力量猛然拉扯著。他如同一陣狂暴的疾風,匆匆忙忙地下車后,便以令人驚嘆的速度朝著住院部飛奔而去,身影在昏暗的路燈下瞬間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
他心急如焚地趕到了 ICU重癥監護室,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如晶瑩的露珠般密布,呼吸急促得如同狂風中的喘息。抬眼望去,便瞧見母親楊琴如同被定住了身形一般,一動不動地佇立在那里。她的雙眼緊緊地、死死地凝視著玻璃窗內,那專注的神情仿佛要憑借著目光的穿透力,沖破玻璃的阻隔,穿越那厚重的墻壁,直抵里面的每一個角落。
“媽,我爸怎么樣了?”賀知秋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邊無比焦急地看向母親。他的聲音在這死一般寂靜的走廊里顯得格外突兀,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深深的憂慮和無盡的不安。
楊琴緩緩地轉過頭,目光在他身上短暫停留,那眼神中滿是令人心碎的擔憂和疲憊。就在那一瞬間,賀知秋仿佛清晰地看到了母親眼中閃爍著的點點淚光,宛如夜空中即將墜落的星辰。接著,母親又迅速地轉回頭,視線重新鎖定窗內,語氣沉重得好似壓著千鈞巨石,緩緩說道:“到了!還在搶救呢,醫生說如果今晚能穩住病情,就有很大的機會能把你爸救回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每一個字都承載著她內心那如驚濤駭浪般的恐懼和那如微弱燭光般的期待。
“媽,你吃飯了嗎?從上午你就一直守在這里,我下去給你買點吃的上來吧。”賀知秋心疼不已地看著母親,目光中滿是關切和疼惜。他深知,自從母親得知父親住院的那一刻起,她的心便如同被緊緊揪住,一刻也未曾放松,整個人一直守在這里,身心都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
然而,楊琴卻堅決地搖了搖頭,“我什么也不想吃。我要在這里守著你爸,我相信他不會就這樣輕易丟下我們母子倆不管的。”楊琴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扇玻璃窗,語氣中充滿了令人動容的執著和堅定。她的身影在略顯昏暗的燈光映照下,顯得如此孤獨卻又無比堅強,仿佛是黑暗中獨自堅守的燈塔。
“怎么會!我還等著你們去京城看我呢。”賀知秋緊緊地摟著母親那微微顫抖的肩膀,試圖將自己內心的力量傳遞給她,給予她一絲溫暖的安慰。他的聲音溫柔而又堅定,仿佛在向母親許下一個永恒的承諾。
“舅舅和姑媽通知了嗎?”賀知秋緊接著又問道,眼神中透露出難以掩飾的焦慮。
“沒。到現在我的心都一直懸著,沒個著落。你給他們打電話吧!”母親的聲音微微顫抖著,那顫抖的聲音如同秋風中瑟瑟發抖的落葉,脆弱得令人心生憐憫且無比無助。
“嗯!”賀知秋立刻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而又略顯慌亂地滑動,撥通了舅舅的電話,“舅,我回來了,嗯嗯,我和我媽在醫院呢,我爸住院了,情況挺危險的,現在還在 ICU,您快來一下吧!”他的聲音急切而緊張,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他內心深處那洶涌澎湃的慌亂和恐懼。
接著,他又迅速撥通了姑媽的電話,“喂,姑媽,我和我媽在醫院……嗯嗯……您快來吧!”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對親人的急切期盼,渴望他們能夠在這個無比艱難的時刻,如同溫暖的陽光一般,給予自己和母親堅定的支持和溫暖的幫助。
通知完親人后,賀知秋便靜靜地扶著母親,母子倆就這樣默默無言地看著窗內,心中如同洶涌的大海一般,充滿了無盡的擔憂與殷切的期待。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如此漫長而難熬。走廊里的燈光顯得格外昏暗,那微弱的光線仿佛也在默默地訴說著此刻令人窒息的沉重和深深的不安。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舅舅和姑媽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在這寂靜得讓人害怕的走廊里顯得格外響亮而急促,打破了這令人幾近崩潰的沉默。
“小琴,秋秋,你爸怎么樣了?”舅舅的聲音急切而焦慮,充滿了對親人狀況的擔憂,額頭上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醒目。
“還在里面!”賀知秋連忙快步迎上前去,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憊和無助,仿佛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
四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窗外,滿心的焦慮如同無形的枷鎖,壓得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他們的目光緊緊地、一刻也不敢放松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仿佛要憑借著目光的力量,穿透這扇門,看到里面的真實情況。實在困得無法支撐的時候,就去旁邊的椅子上勉強瞇上一會兒。但他們的心始終緊緊地牽掛著病房里的親人,片刻也不敢有絲毫的放松和懈怠。
一夜悄然無聲地過去,天邊那遙遠的盡頭漸漸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魚肚白。那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輕柔地灑在走廊里,仿佛帶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希望曙光。突然,一陣輕微卻又格外清晰的開門聲打破了這令人心焦的寂靜,四人那急切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瞬間齊刷刷地看向那位緩緩走來的醫生。
醫生邁著略顯疲憊但又帶著一絲欣慰的步伐快步走來,他的臉上帶著徹夜未眠的深深倦意,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令人振奮的欣慰,“是賀亞的家屬吧?終于穩定下來了,一會兒可能就會醒來。等醒了你們可以進來一人看他。”他的聲音猶如天籟之音,瞬間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如釋重負,仿佛心頭那沉重的巨石終于有了一絲松動。
“謝謝!謝謝!”楊琴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仿佛這一口氣已經在她的胸口憋了許久許久。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所有積攢的壓力在這一刻都得到了一絲釋放。
“姑媽,舅舅,你們回去休息吧。你們歲數都大了,別因為這樣累壞了身體。現在我爸已經渡過了最危險的關口,你們也可以放心了。”賀知秋看著疲憊不堪的舅舅和姑媽,眼中滿是關切和心疼,語氣誠懇而又堅定。
“好,我和你姑姑就先回去。有什么事隨時打電話。”舅舅對著母子倆輕輕地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不舍,那目光仿佛在訴說著千言萬語。
“秋秋,要照顧好你媽。別你爸還沒好,又把你媽累垮了。”姑姑不放心地再三叮囑著賀知秋,她的目光中滿是憂慮和牽掛,那神情仿佛在為這一家人的未來擔憂。
“我會的。”賀知秋深深地看了一眼母親,眼神中充滿了堅定和決心。他深知,在這個無比艱難的時刻,自己必須勇敢地承擔起照顧家人的重任,成為他們最堅實的依靠。
日子如同潺潺流淌的小溪,無聲無息卻又堅定不移地向前流逝著。在醫護人員們精心細致、無微不至的照料下,賀亞終于從那令人倍感緊張和擔憂的 ICU病房,轉到了相對寬松一些的普通病房。然而,這次突如其來的重病卻如同惡魔留下的深深印記,給他留下了極為嚴重的后遺癥。他的右側身體仿佛被一只無情的大手緊緊地束縛住,完全失去了自主控制的能力,動彈不得。說話也變得含混不清,原本清晰流暢、富有條理的語言,如今變成了難以理解的含混音節,讓人聽起來費勁又心痛。走路更是變得艱難無比,每邁出一小步都仿佛要耗盡他全身所有的力氣,那蹣跚而又艱難的步伐,讓人看了忍不住眼眶泛紅,心生憐憫。想要恢復到正常人那般自由自在的生活狀態,顯然還有一條漫長而又充滿艱辛的道路需要去勇敢地跨越。
隨著時間如同流沙般緩緩地流逝,賀知秋想得最多的便是未來的日子究竟該如何妥善地安排。他滿心期望著父母能夠和自己一起前往首都生活。畢竟,那里擁有著當今華國最為先進和優越的醫療條件,匯聚了頂尖的醫療設備和專業權威的醫療團隊。父親也能夠在那里接受到更為優質和有效的治療,從而更快地恢復健康,重新找回曾經的活力與生機。就在這一天,賀知秋終于鼓起勇氣,將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坦誠地告訴了母親。
楊琴微微皺起眉頭,眼神中透露出沉思和猶豫,仿佛在內心深處進行著一場艱難的抉擇。她的目光游離在病房的每一個角落,仿佛在這些熟悉的物件中尋找著答案和勇氣。片刻之后,她緩緩地說道:“行。你爸就直接辦病退了。我呢,去單位辦個內退,我都 48歲了,離退休也沒幾年了。”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面對未來一切未知困難的充分準備。
“我買了房子你們還沒去過呢,我想,住一段時間你們肯定會喜歡的。”賀知秋的臉上瞬間綻放出充滿希望和喜悅的笑容,他緊緊地拉著媽媽那略顯粗糙的手,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那充滿溫馨和幸福的美好畫面。他的眼中閃爍著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希望光芒,那光芒如同黑暗中熠熠生輝的燈塔,照亮了他們未來前行的道路。
五月底,溫暖而明媚的陽光如同金色的薄紗,輕柔地灑落在廣袤的大地上。賀知秋一家三口滿懷期待與憧憬,來到了繁華熱鬧且充滿活力的燕京。
賀知秋第一時間趕到了學校。
“導師,我的畢業論文寫好了。您看看。還想求您個事!”賀知秋一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導師,那眼神中充滿了尊敬和信任,仿佛導師就是他在這茫茫學海中的定海神針。
謝曉晶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學生,溫和地說道:“什么事?論文我一會兒看。”他的語氣親切而和藹,如同春日里拂面而過的微風,給人帶來無盡的溫暖和安心。
“這不,我父親的病嘛。他的后遺癥很嚴重,后期的康復治療相當關鍵。我也不認識什么人,只能找您了。”賀知秋的語氣中充滿了無奈和期盼,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焦慮和不安,仿佛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孩子,渴望找到那一絲指引方向的光明。
“我想一想……嗯,你去華國康復研究中心燕京博愛醫院找惲曉平醫生,她是這方面的專家。一會兒我給她打個電話,你直接去就行。”謝曉晶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給出了自己深思熟慮后的建議。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支持,仿佛在告訴賀知秋,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老師都會在背后默默地支持著他。
“謝謝導師!您的博士生還有名額嗎?我父親這情況,這幾年的重心就放在家里了。”賀知秋感慨地說道,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滄桑,仿佛經歷了無數的風雨,卻依然堅定地前行。
“我正想問你讀博這事呢,行,我很高興繼續做你的老師。你能把父母放在心里重要的位置,說明你長大了!”謝曉晶欣慰地看著賀知秋,眼神中滿是贊賞和肯定。他的目光中充滿了對學生的鼓勵和期望,仿佛在告訴賀知秋,只要心中有愛,有責任,未來的道路無論多么崎嶇,都能夠堅定地走下去,走向那充滿希望和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