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康萍路，高大的梧桐樹下，一處幽深的庭院。

張耀武朝門崗的保衛人員“叮~叮鈴”撥響幾聲車鈴，算是打了個招呼，踩著單車飛快進入院子。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外面忙活，很久沒有回來看望父母親。

他沒和父母親住在一起，平時接觸的人比較復雜，不適合在這院子里接待。

另外就是這院子陸陸續續住進來不少人，總感覺和自己有強烈的代溝。

“今天難得回來，這手上是什么呀？”張耀武的母親看他一臉喜色的進屋。

“丸子，和幾個知青朋友一起動手做的。”張耀武故作漫不經心的樣子。

“你動手做的？”張母疑惑的眼神看著他。

“這有什么難的，不就剁個肉餡，再調下味道。用手揪成丸子。”

“喲，還真看不出來，我們家耀武也會動手做吃的。”張母接過袋子，聞了下味道。“還真香！”

“什么東西那么香啊？”張春良剛好推門進來，接過話茬，笑著問道。

這是張耀武的父親。

只見他年近五十，梳著大背頭的發型，黑框眼鏡下雙眼銳利而有神，身著藍黑色中山裝，褲子筆挺，黑色的皮鞋泛著光澤，一副溫文爾雅的學者型官員形象。

“喏，你兒子和其他知青一起動手做的肉丸子。”

“對了，耀武，你跟我過來一下。”張春良說著將皮公文包放在櫥柜，到沙發正中央坐下。

“我聽說你街道比試打了高分，導致其他知青起哄，差點鬧出群體事件。是不是有這么回事？”

“高分，我憑本事拿的，他們瞎起哄個屁。那些人見不得人好。”一說到這張耀武就來氣。

這幫王八蛋！

“砰！”

張春良猛的一拍茶幾，幾面上的杯子、果盤“乒鈴乓啷”地散落，滾動。

“陳光宗也真的是，我一再交代不允許他為你開后門，要以身作則，結果差點出事！”

“他沒給我開后門，我也不需要！那高分，是我憑本事拿的！”

“你憑本事？就你？呵呵，你有啥本事我還不曉得？”張春良嘴角往上一挑，嗤笑到。

“老張，你這是干什么，兒子一回來你就非得折騰，見不到兒子了心里又掛念的不得了。”張母剛把肉丸下鍋煮，聽見爭吵，趕緊上前勸說。

“你看看你兒子干的是什么好事，慈母多敗兒……哼！”

“你，你……”張母氣的說不出話來。

張耀武也看不起他這父親，榆木腦袋，自以為是的家伙，起身準備出門。

“哎，耀武，你在家就好，省的我回頭去找你。”

“蔡叔，您請坐。”

“老領導，您這是……”蔡成標看茶幾一片凌亂，門外隱約聽見張春良在訓斥兒子，心里明悟幾分。

“我說你們這些人，跟了我那么多年，還不明白我的為人嗎？”

“老領導，您為人剛正不阿，君子風范，這是我們仰慕和學習的榜樣。”

“你看看陳光宗不聽我的話，差點搞出大事。”張春良氣的用力拍了下沙發扶手。

蔡成標一聽這話，明白考核的事情鬧出了誤會。連忙解釋道：

“老領導，這事您還真不能怪光宗和耀武他們。”

張春良直愣愣地盯著蔡成標一會，鼻孔輕哼一聲。

“耀武長大了，也懂事了。這次考核，暗地里下了苦功，和會廚藝的知青一起練習。就他包的餃子一級廚師都說不錯。”

“不錯？我還能不明白你們背后指使的。還一級廚師都說不錯。他要不是我兒子，誰會說他不錯？”

“得，我們都不如你，就你行！你行！行了吧。”張耀武起身，不愿再和張春良廢話。

見張耀武要走，蔡成標趕緊站起來，一把拽住，“哎，你別走啊。”

“我特地大老遠的過來找你。”蔡成標雙手按在張耀武肩上，讓他坐在自己身旁。

“丸子，什么時候能供貨？給蔡叔交個底，我也好安排食堂后續跟進啊。”

“什么丸子？”張春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倆。

蔡成標一拍自個大腿，興奮地向張春良說道：“老領導，這回耀武可幫了我大忙。他和幾個知青搗鼓的肉丸子，味道實在是好，廠里領導層都試吃了，都想著他趕緊做出來，改善職工伙食呢。”

蔡成標和張耀武一人一句的，把整個事情經過說了一遍，張春良這才知道，錯怪兒子了。

“你那知青朋友，廚藝這么厲害？”張春良還是半信半疑的再問了一次。

“厲害，聽光宗說，在場的一、二級廚師說他有絕活，做的餛飩味道鮮美，肉餡不柴，爽口彈牙，尤其是餛飩皮，夠筋道。好吃的不得了。”

“最關鍵的是，如今這一手，也傳給了張耀武，所以，比試的時候，張耀武憑借這一手廚藝獲得高分。也正因為他是您老領導的兒子，大家不知道他私下里學了廚藝，所以才有異議產生。”

張春良瞇著眼睛，邊聽邊頷首，“那丸子現在你們準備怎么處理。”

“我和王福生他們一起合伙做這個事情，現在還在試驗，主要是產量上不去。”

“耀武，蔡叔我這廠里一天至少得2000斤，你看能不能想辦法先滿足我們。”

“2000斤？怎么要這么多？”張母在一旁驚嘆道。

“不多，正式職工2萬多人，加上臨時工，差不多3萬人。”蔡成標已經和食堂主管算過用量。

大家試吃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增加肉丸供應。

“來，嘗嘗看，耀武說這是他自己動手做的。”張母從廚房里端了一盆剛煮好的牛肉丸出來。

張春良打了幾個丸子到碗里，略微吹了吹氣，輕咬一口，“嗯，還真香！”

蔡成標也拿過碗，打了丸子品嘗后，夸贊道：

“就是這味，絕了！尤其是這肉丸子和其他食品廠的不一樣。其他廠做的肉丸口感很柴，干澀。不像他這肉丸嫩滑的很，還爽口彈牙。”

張耀武一聽2000斤，早已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蔡叔的廠要兩千斤，還有其他叔伯的廠，如果都來，一天不得四五萬斤。

發財了，這錢比干走私還來的快。

蔡成標坐了一會，交代張耀武早點供貨，也就回家去了。

張春良直面張耀武，顯得有些尷尬，自己兒子這么優秀，還被自己誤會。

怔了半天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媽，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身體。”

“bang！”

門被張耀武用力的甩上，像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