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劉起了個大早。
夏日的滇城天亮的早,街上已是人來人往,在綠化帶邊曬太陽的貓咪和晨跑的大爺大媽,還有街邊騎著三輪賣早餐的攤販,老劉提著公文包走的很快,路邊停靠著一輛哈佛H9,銀色的輪轂在眼光下熠熠生輝,車內一個扎著高馬尾身姿挺立的女警坐在駕駛位上,老劉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師傅,早上好!”
“好哎。”
女警點火啟動,車子緩緩駛入公路中向遠方疾馳而去。
路邊的事物在視野中極速倒退,老劉拿著手機查看報告。
“小楊啊,驚天主要就是去調查社情,看有沒有需要后續加大治安的地方。”
“明白,師傅!”
老劉出門后孫寧寧起了床開始做早餐,女兒劉江娣刷完牙吃了早餐就去上學了,常還照舊在地鐵快要走時叼面包狂奔而來,可還是目送其離去。
他看著擁擠的人群淹沒了視線,心想——完了!
“嘀嘀嘀!”
老劉的手機來電鈴聲響起,他拿起一看是孫寧寧打來的,接通后那頭卻傳來哭腔,“舅舅,我沒趕上地鐵,快幫我請假啊!求求你了好不好?”
“滾!等我回來你完蛋了。”老劉氣憤的掛掉電話。
“師傅,師娘惹你生氣啦?”老劉的徒弟小楊邊開車邊問道。
“嗨!咋會呢?是常還那臭小子又睡過頭了,一天天的就不讓人省心。”
“男孩子嘛,正常。”小楊安慰道。
“哎……”
“對了,師傅,我們除了排查社情外要不要在那維護秩序啊?”
“嗯,那是特警的事了,昨晚估計已經派去了。”
“哎,希望沒有人失蹤……”
車子駛下高速路過了收費站進入鄉間公路,爬過幾個山頭路礦開始惡劣起來,許多倒塌在路邊的樹和因為強降雨而滾落路面的山石。有幾個地方甚至出現了輕微塌方交警和施工隊正在維持通行,沿途以來陸陸續續看到一些老人小孩再往山外走,他們垂頭喪氣的,一臉憂心忡忡。一路過來所見讓老劉心里不由的一緊。他意識到問題遠比預料嚴重。
“小楊,小心點開啊。”
“是。”
巍峨聳立的山脈盤踞在峽谷之上,想一條遠古巨蛇下一秒就要把人吞噬,山路好似纏繞在它身上的一條紅線,隨時都有可能斷開。
在有些地段,車輛幾乎是貼著崖壁行駛,被碾飛的小石塊滾落著墜入谷中,山間早起彌漫著一股水汽,似霧非霧,遠處的青山重巒疊嶂。
終于在中午雨小了一點的時候車子到了鷹嘴巖村。老劉一下車就去了社群中心的安置點。
老劉拐進一個有人講話的帳篷,一群小孩子坐到一塊聽著武警哥哥講故事,紅撲撲的小臉上一臉認真,才發生過災害此刻正是人心浮動之時,有不少人員在營地周邊巡邏。
老劉出了賬蓬往衛生間走去。
因為下雨的緣故,原本貼了白地磚的衛生間此刻一地泥濘,老劉踮起腳走到男廁,他點燃一根煙拉開褲鏈。
此時的屋外傳來一陣騷亂聲,他皺了眉頭抖抖就拉上褲鏈,洗過手后的濕指頭夾住煙,透過吐出的煙霧他看到一個老奶奶坐在地上雙手亂舞,她哭著喊著,周圍站著束手無策的人。有幾個姑娘要拉她起來被她亂揮的手勸退。
“怎么回事?啥情況啊這是?”老劉拉過一個男人問道。
“胡大媽的孫子放羊時羊跑了,上山去找結果遇上滑坡了現在人也沒有找到。”
“是確定遇難了嗎?”
“那倒沒有,我們找遍了塌方的區域,翻了遍一個人也沒看到。真應該還在山上,但是上山的路都已經塌了,老廟山其他面有都是峭壁和陡坡,救援人員現在去掉直升機了。”
“你們沒和她說明情況嗎?”
“說了,可是你也知道她這不是擔心她孫子嘛,她聽了我們說的話情緒激動,不管我們說什么都不聽,以為孫孫已經遇難了。”
“那確實是麻煩了。眼下那么多媒體盯著這地方,可得早點安撫她情緒離開這,別讓人抓住機會胡亂報道造成輿情危機。”
“話是這么說,但是你也看到了,講啥她也不聽啊?總不能強制帶離吧?”
老劉聞言陷入沉思,眼看人越聚越多他咬咬牙說道:“我來試試瞧!”
“行,拜托啦警察大哥。”
“盡我努力吧!”
老劉走上前去,那老奶奶見有人過來反應更大了。老劉沒有理會而是走上前去說:“大娘,你孫孫沒事,他還在山上呢!別在地上坐著,擔心著涼嘞。”
說著他就要扶人起來,老奶奶聞言愣了一下忽然又揮舞手撒潑打滾。
“騙子!騙子!你們這群人我要告你們!”
老劉無奈只得猛的上前抱著人讓她不亂動。
“大娘!冷靜一下,我們救援人員已經去調直升機了,你孫孫馬上就要回來了!”
“我才不會信你們!給我滾開!你要打老人嗎?”
“大娘,我不會動你但是你先起來再說好不好,我們有什么事坐下來說好不好,就算你要搞告我們狀也得有個好身體呀,不然你都走不到市里去,地上涼別感冒了!”
老奶奶終于止住,她盯著老劉,老劉趁機扶她起來,二人走進一個帳篷。
“哎哎呀!都散了散了,聽到沒?”工作人員趕忙疏散人群。
“大娘,您喝茶。”老劉泡上一杯茶水端到老奶奶面前。
“我不喝,我要我孫子!”
“行,等救援直升機一到就接你孫子去好不好?”
“我不管,我明天早上一起來我就要看到我孫子!”
“放心吧!”
老人放下端著的架子,哭泣起來。
“我的孫兒啊!嗚嗯嗯嗚嗚……”
老劉見狀出了帳篷,他示意一下,幾個婦女就進去安慰了。
“咋樣了?張大媽咋說?”
“暫時穩住了她的情緒,直升機什么時候來?”
“我們剛才接到電話,因為暴雨緣故,可能得明天下午才會到。”
“什么?!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沒有,我認真的。這天氣直升機根本不敢飛起來,就是飛起來速度也快不了。”
“那怎么辦?要是明天見不到她孫兒,她要真跑去市政府告,我剛才承諾他明天就可以見到她孫兒不就成了空頭支票。”
“啊?!那只有連夜去找了,畢竟一個孩子在極有可能發生二次滑坡的山上待一天足夠危險啊。”
“去準備東西,我帶人上山找!”
“好,我這就去!”那人轉身走了。
“一天天的,凈麻煩事。”
老劉在營地吃過晚飯,便帶了一隊青壯年上了山,他們是用攀爬的方式登山的,腳踩在長滿青苔的壁石上屢屢打滑,十指扣抓在石頭縫和凹凼里壓的白白的,陡坡下的人看的心里不由得一緊。
好在有驚無險,一行人還是成功登上山,他們兵分四路,在天色將黑的情況下向林子里前進。
在走了一段路程后,老劉一行人打開強光手電,星星點點的光束在山林間不時掃過,他們找了好久也沒有找到男孩的蹤跡,雨越下越大人們邊走邊抹去臉上的雨水,盡管穿著雨衣他們的衣服還是濕透了,身上黏唧唧的,那是長途跋涉的汗沁的。老劉打開手機想看下地圖,但是可憐的兩個信號才走幾步邊沒了。
“用這個吧,劉警官。”說著有人提來一個當地的林區圖。
“來個人擋下雨。”一個本地青年湊上來掀起自己雨衣一角遮住,老劉打開手電光被晃了下眼。
“太亮了,你拿一下我掏手機照。”青年接過手電。
“我們現在是在花巖腳是嗎?”老劉抬起頭問了下青年。
“是,我們沿山脊走的。”
“好!再往前去一公里左右應該就到羊頭石那了吧?”
這時隨隊的一個本地青年補充道:“他會不會是去廟里躲雨去了?我們去山頂的老廟看看吧!”
眼見雨越下越大,老劉當即決定各自散開來尋找,他與眾人約定天亮時上山路口會面。
“我不熟悉這的山,小兄弟,你們負責在山里找,我去山上的廟里看一下,你看行不?”
青年點了點頭說可以。
老劉撿起一根斷枝拄著上山去,其余人則則散開來在山里呼喊尋找。
大雨很快淹沒了人們的喊聲,老劉在林子里邊走邊找,山路崎嶇,加上滇地的喀斯特地貌,一路上怪石嶙峋,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嚇唬著老劉。
不知過了多久,老劉感到里里外外都是濕的,他來到一個石灰巖面前,路在此沒了。他把手電一叼爬了上去,手電光一掃,一個傾塌的山門出現在雨幕中,安靜而詭異。
“是這吧?”老劉嘀咕道。
他撿了塊石頭朝門內扔去,回應他的只有雨滴的聲音。推開僅剩的一扇門,他徑直走進那堆滿落葉爬滿藤蔓的院中,齊腰深的草叢里不確定藏了什么動物之類的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老劉揮舞著斷枝拍打草叢緩慢前行,來到廟門前他被手電光照到的門雕嚇一大跳,那幾近腐朽的木門顏料早已剝落,但一張張兇神惡煞的怪臉卻滲得人心慌。
‘這里頭供的啥啊?這么嚇人。’老劉心里念叨。
他這會有點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他總覺得這地邪乎。
但想到找人要緊他還是推開了門,一陣灰塵瞬間撲面而來,他揮了揮手捂住鼻子進屋,只見地上堆積厚厚一層灰,屋內擺著一些木桌木椅。
老劉走上前去看了看神像前的燈盞,里頭油早已干完,他只得收回拿出的火機。
想到屋外下著大雨,他又默默掏出一根煙點上,妄圖在煙霧繚中尋求片刻輕松。他轉了轉屋子,沒有什么人來過的跡象,地上的灰就只有他進來時腳步劃拉過,其他地方都原封不動。繞了一圈回來也沒有啥發現,他把手電往上一抬,那三尊神像映入眼簾差點把他嚇尿。只見為首的神像臉面漆黑,眼睛通紅瞪得老大了,血紅的大嘴里長著長長的白色獠牙,身體延展出諸多手臂,其上穿戴金飾,左右兩邊的小神像通體綠色頭發棕紅像極了佛國神話里的夜叉。
老劉從沒見過如此詭異邪惡的神像,他不由將其與早年間滇南一塊的巫神之類的傳說聯系到一塊。
老劉在廟里晃悠尋找著那個上山找羊的孩子,他找遍犄角旮旯也沒見一個人影就在失望之際,一陣風吹進屋內拂起破爛的帷幔,斑駁掉皮的墻體上隱約有一道門的輪廓,老劉瞥見,舉著手電上前查看,只見一道木門被刷成了和墻體一摸一樣的米白色,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這應該是當地人建的廟,按理來說那孩子應該是知道這道門的位置,他會不會躲進去了?’
老劉有些不確定,但就當他準備走時,墻上的一個鞋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傻孩子不會爭奪進去了吧?也對,這外面的神像這么嚇人還不如進去安安穩穩的多雨呢。’
老劉想了想還是決定進去,他打開門像一個猴一樣鉆了進去,門框實在是太小了,沒有辦法。
這是一個暗室,里面太過冷清,死寂籠罩了一切,黑暗中老劉邊走邊呼喊,可是回應他的只有黑暗與安靜,外面的雨聲像是被隔絕了一樣,老劉擎著手電往前走,在拐過一個直角彎時一個房間出現在他面前,里頭還在發散著微弱的燭光。
‘找到了!這孩子,還真躲這兒了!’老劉高高興興地走了進去,卻在門口戛然止住,笑意瞬間消散臉龐像是死一樣沉默,之前一具干尸坐化在蓮花寶座上,那發黑發硬的皮膚表面像是被火燎后的豬皮一樣暗淡無光,整個房間走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手電光掃過墻壁,一幅幅鬼怪圖爪牙舞爪,血淋淋的人頭掛在惡鬼的嘴邊,黝黑的軀干骨瘦如柴,他們食人肉的方式千奇百怪,清蒸,油炸還有用大火烤。畫上的人面目扭曲,一臉猙獰。
老劉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迅速往外走去,拐過來時的彎道,他卻迎面撞上一堵墻,疼痛刀扎般刺向腦袋,直覺眼冒金星,用手一抹,鼻血粘上手指。
他怎么走也走不出去,暗道像迷宮一樣錯綜復雜,把老劉所剩無幾的耐心給磨沒了。
作為警察,他自然是不相信這些東西的,但眼下這場面實在滲得人心慌。
老劉在按暗道里徘徊,他摸著墻壁舉著微弱的手電光往前挪動。走著走著,他看到一個像門一樣的框口,于是咬咬牙爬了進去。
這是一個類似于地道一樣的東西,但是內壁卻凹凸不平,像是用鑿子鑿出來的一樣。
‘這不會是早些年間廟里的人用來躲山匪用的吧?’老劉在心里想到。
隨著往前的距離越來越大,一股濕氣越來越重。再往前地道越來越高,越來越寬,老劉心里越來越疑惑。
‘我去,還是個大工程呢。’
終于在爬行了一段時間后,老劉可以蹲起走,再后來慢慢轉為了正常的走路。
此時的他來到了一處像小說里說的洞天一樣的地方。
‘么么,這地方真大。挖這老費勁了吧。’
老劉拿著手電在這個巨大的洞窟內到處亂逛。他發現那些內壁像是被什么東西擠壓過一樣,夯實了的。繞完一圈也沒找到什么,老劉一看洞中央有一灘泉水一樣的池子,好奇的走了過去。
殊不知在他進來的同時,黑暗深處一個身影緩慢挪動著。
‘這是什么?’老劉捧起池子里的水。湊近一聞,發現有股淡淡的腥味。
“噗!”他狂吐。
‘什么鬼東西?這么難聞。’他連忙把手放身上擦兩下,那味道直沖天靈蓋,仿佛要將他的腦袋掀開,一種混雜著生物組織腐爛的味道。
轉過身時卻突然看到一雙眼睛盯著自己,只見一只和他一樣高的蟲子站在他面前靜靜的盯著他,頭頂的觸角還時不時的觸碰摩擦一下。
“媽呀!”老劉瘋了一般就要跑。
卻被那蟲子用觸手牢牢抓住了衣服,老劉慌亂的掙扎,警服就被扯爛,老劉光著膀子就要往出口處趕,卻感到脖頸一種硬物抵觸。他低頭一看是一只長滿倒刺的蟲足。
“媽的,我和你拼了!!”我又轉過身朝蟲子跑去,拳頭落在了蟲子身上,奇怪的是它并沒有還手。
忽然腦后傳來一陣刺痛,視線逐漸模糊,在一陣沉悶中,老劉睡了過去,蟲子的口器悄然張開。
與此同時的山上,一個大媽找到了,躲在一棵核桃樹下的男孩,他渾身都濕透了,發著嚴重高燒,人們呼喚他時他都沒有意識,救護車把他送往醫院。
遲遲不見老劉歸來,那個當地青年很是著急。他向村主任拍胸脯保證會把老劉帶回來,于是又一撥人上山找老劉。
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老劉有了意識,他猛然坐起捏緊拳頭觀察周圍。發現此刻天已亮了,原來洞頂有那么一點空間通往外面的,只不過光線微弱。手電早已熄滅,電池應該是耗盡了,老劉摸了摸后腦勺,只有一個血疤,再環顧洞內其余什么東西都沒有,心中不由的更加疑惑。
這時頭頂上方傳來呼喊聲,是上山來尋找他的村民。他連忙高聲回應,一個小孩趴在縫隙處往里頭看了看,叫來了更多的人。
人們用鐵鍬和繩子把老劉給救了出來。大家都說他命大,掉進那么深的洞里還活著。他說他看到一只站起來和他一樣高的蟲子,要吃他。這時有人注意到了他后腦勺的傷,瞬間所有人便會意認為他摔壞了腦子。
于是有人趕忙插嘴道,“劉警官,謝謝你帶領我們找人。現在小孩已經被送去醫院了并沒有什么大事兒,他的奶奶也放心了。您趕快回去休息一下吧。”
“什么?人找到了?那就好,那個奶奶呢?她應該好過些了吧。沒再鬧了吧?”
“沒了,沒了。來這邊請,劉警官。”
人們扶著他慢慢下了山。
此時距離山體滑坡已經過去兩天時間,各類救援已經快要宣告收尾,社區服務中心的廣場上全是來來往往的災區群眾和保障人員。
老劉一回來就被送往了醫院。廣場上的人大多是民警和一些消防員在維持著秩序。
“哎,你聽說沒有?來幫忙的那個劉警官上山找人時不小心掉到洞里摔壞了腦子。”
“對,對對,我聽他們說他起來胡言亂語。說有一個和他一樣大的蟲子要吃它。”
“嘿嘿,這人是真傻了。”
“哈哈哈哈……”
“你小點聲,別被別人聽到了。”看到看過來的民警們,那人制止了笑聲。
“你說師傅他不會有事兒吧?”小楊擔心的找一個男人問道。那人也是老劉的弟子,剛入門沒多久,也是小楊的新師弟,名叫黃北。
“放心吧!應該不會有太大事,可能摔了腦袋出現幻覺了。”
“但愿吧!”小楊還是放心不下老劉。
黃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手機,這一行為招來小楊的反感,她惱怒眼前這個不懂事的新人,師傅現在情況未卜,你還在這玩手機?真搞不懂下一批小孩心里啥樣的?
黃北的手機屏幕中,兩個人影在山上艱難跋涉著。
這些人到底來干嘛?為什么往災區跑啊。
小楊不想和他待一塊。
“你看著,我去組織他們發放新一批物資。”
“好……”
與劫后余生洋溢著些許輕松的社群廣場不同,此時的市醫院六樓病房內,孫玲玲上半身趴在床上掩面痛哭,老劉仰臥在床上一臉麻木。
“別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你都把腦子摔壞了。還說自己好好的。”
“唉……算了,和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會相信。我真的看到一只和我一樣高的蟲子要吃我,就在那大洞里。”
“好了好了,休息吧,我就在你旁邊,哪也不去,好不好?”
“我……”
忽然老劉渾身開始抽搐,被子被他的腳踢翻在地,孫寧寧趕忙扶住他,孫寧寧看向老劉的眼神充滿絕望。
……
病房外的醫院走廊中,常還和劉江娣在外候著。
“沒事沒事,舅舅福大命大,這不活著的嘛!”
“你住嘴!會不會說話?眼下他傷了腦袋,你是不是覺得他不會追究你之前的錯?心里偷著樂。”
“哎,不是,我哪有啊?”
“就是,你個白眼狼!”
“不是,小娣,你這樣說我就不樂意了,啥叫我心里偷著樂?舅舅受傷我也不愿看到,再說了,他以前揍我那么多次,有哪一次我記恨他了?”
“但愿吧……”說罷女孩擦了擦眼角的淚。
拂曉時分,搶救室的門被緩緩打開,坐在走廊里的孫寧寧一臉急切的迎了上去,老劉仰臥在推床上,面色蒼白,唇無血色,手管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管子。
“我們暫時穩住患者的生命體征,但因為傷的太重,器官有地方破裂,需要下一步手術。”醫生透過口罩說出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孫寧寧心上,她淚水不爭氣的涌了出來。
“謝謝醫生!”她哽咽道。
安靜的重癥病房內,他靠在墻邊一臉呆滯的看著劉輝。
‘臭男人,你可要跟我好起來,不然我一輩子饒不了你。’
孫寧寧抹去眼角的淚珠吸溜一下鼻子。掛鐘一秒一秒的走著,電梯里的藥液一滴一滴的落著,孫寧寧的眼睛眨著眨著逐漸閉上了。整個病房慢慢的安靜下去,只有儀器發出的滴滴聲。沒有人注意到,老劉的脖頸處似有東西鼓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