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沒有誰喜歡一個人，去未知的世界。尤其，是一個人引著另一個，并不算認識的男人。

所以，她走到家門口，很慎重的拿了一對百靈鳥，再帶上沉香長劍。和小蘅打了招呼，在午后休息了一個時辰，堂而皇之的溜了。

大街上人并不多，來來往往的那些人，總是往東的一個地方涌入。

反而，她們走在街上，跟著人群，涌到了一個茶館。店小二是布包著頭頂，露出一對尖尖的耳朵，圓鼓鼓的眼睛盯著她們，“來了姑娘，要不挖點葉子湯？”

她們看了菜單，點了一下，“三杯龍井，用懷思泉泡吧！”

店小二搖搖頭，“簡直是怪胎，門外槐樹長了新芽，葉子煮了香。”

店里沒幾個人，只有一對野豬和火鶴在廳中，一邊說話，“其實是沒帶壞事，無非是丟了石霜。”

“回頭，再去找點活物吃了，”

她們等著店小二托著茶盤，送了兩杯龍井。還有一杯，被擋在另一張茶盤，加了一份咸豆。

他背上環著一塊銅盾，上面描彩著縛魔圖。四角回攏，竟有點回旋。

腰間插了一根十八節銀絲軟鞭，攔著另一個店員，直往她們面前推，“我就知道來遲了，疊了五十五個銅板，他們不給一碟，又加了二百文，才有了一碟咸豆。”

冷迎霜淺淺一笑，指著邊上的凳子，“你挑張凳子坐著，等我們歇一會兒，再快一點趕過去。”

窗戶外面的小鎮，沒幾個人來來往往，只有車馬的聲音，軋軋作響。陽光并不大，又不是溫和，反而張揚的灼著地面。

她打了臉頰，有點昏頭。在扶著茶杯喝了幾口，又像是有點精神。在和小蘅說著閑話，“其實家里都好著，也是在天熱打著發風涼，我們反而出來喝茶。”

小蘅推推任品語，還在推到邊上，“是啊，非得出來受罪，也許，黃昏——哦！”

熱得頭昏，就斜在小蘅肩上一歪。隔了半個時辰，倒是醒得精神，地上倒了二個人，一只半獸人。邊上的兩個，已經是閑搭了幾句，“你，你怎么說了像還是我？”

“沒有你到了，運氣好很多，也不見得動手。”

“我們很好的，沒有發過脾氣，他們自己來就倒了。”

“迎霜姑娘醒了。”

“是啊，沒有什么事。”

她看著四周，安靜又悠然，有點莫名的好感。正在傳店小二，要再點一些別的，“店小二，再來一份——”

任品語連忙打斷，咳了幾下，艱難的說出來，“這個太多了，馬上就黃昏吧！”

她才是問了時辰，不會超過一個多時辰，就是黃昏了。那里——可是綺州啊！

路上并不難走，也要一步步過去。當然，還有更快的方式。用一招飛越，有時候就可以，打一個響指的速度，急行到綺州。

她才掐了一道金光，以一朵寒梅怒放的姿態。順風在頭頂綻放一朵金色梅花，腳踏浮光，涌起朵朵白云，騰飛到半空。

小蘅踏在青檀長劍上，一陣陣風，托著長劍滑了半圈。就在半空等著任品語，由得他在一指直轉在地。

一腳跺在地上，一道光橫劈過去。急行到他的腳底，連著推了一陣陣風起，推著他御風而升，站在冷迎霜身邊。

她指著腳底下的一個點，“那里就是綺州，可能黃昏前，就開始有變故。我只是準備了一些，你還是自保吧！”

她手指一轉，腳底連踏了幾下，已經在降低浮光。往前走了幾步，直站在路口等他們走近。

小蘅看了一下路口，一個拐彎的箭頭直往對面，兩個中年夫妻正在茶園，種植著山腳一片茶林。

她走到那里，才看到茶園隔著一層鐵絲網，隔壁是另一戶人家。

三個小孩在隔壁，坐在地上賭畫片。一陣風一晃，畫片直翻幾次。一個娃娃笑花了臉，拿著一張畫片，連忙往手里藏，“我的，又是一張。”

往前沒幾步，還有一家「莫憂菜館」，只是他們都咬咬牙，堅決拿著打包的菜包，轉道去找那個地方。

即使——大幅的宣傳寫著：黃花菜燉三絲。

那里——月下渡頭無相陪，三分酒來有孤店。

她只能按照猜想去處理，要走到老人家身邊，或者問問樹仙花神，把渡頭怎么去問出來。或者，說出來的話，也可能找的到。

一個到了黃昏后，清醒著也能說夢話的綺州，那里的人會很好嗎？

沒有人知道答案。

到了一個老人家門口，一個白須老人正在靠椅里曬太陽。手里搭著帽子，遮了一半臉。鼻尖連著點了幾下，忽而，又說了幾句，“天真熱，在屋外也是曬的厲害。”

她決定去問問看，上前問了問，“老爺爺，這里到渡頭怎么去？”

老人像是不動一下，一翻身仰面倒坐地上，“渡頭，那個地方在有事。”

他拿下帽子，看了一眼他們。嘆息了一聲，“這么好的身份，去那里玩？”

冷迎霜伸出手，遞給他扶了一把。回到靠椅里，連著嘆氣，“快到黃昏了，回屋里好一些。”

任品語尋釁著要去一趟，語出不遜，“那里去了，才不可能有事。我們怎么弄船過岸，也待著綺州？”

老人笑起來，拍了拍手背，往后一仰，“嘁，你們要走，還可以從路口離開。要去渡頭，根本不是離開。”

他煩起來，拉了拉袖子，“黃昏看日落，待了就走。”

老人眼一閉，不再搭話。他們只得嘆氣一聲，跟著離開。走到街角，一棵槐樹正在角落里，渾身瑟瑟抖。她才起了心思，連揪著它的樹枝，輕輕拍了拍，“老槐樹，快點告訴迎霜，那個渡頭怎么去？”

槐樹抖了抖，樹枝揚了揚，一下繞到她的手上。樹干上有一張嘴，在慢慢開口，“迎霜，迎霜。我們有一百多年沒見面吧！那里，渡頭現在不能去。很多精怪，都嚇到了。”

小蘅逼急了，拿劍柄打了它幾下，“那你們怕不怕渡頭，怎么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