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天，

這一日清晨，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薄霧未散，寧中則已起身，穿搭衣襟。

回頭。

卻見顧了凡正坐在床邊，雙肘撐在膝上，雙手交錯托著下巴，目光深邃，似乎沉浸在某種難以抉擇的思緒中。

“師弟，你怎么了？”

寧中則輕聲問道，語氣里透著一絲關切。

顧了凡輕輕搖了搖頭，神色復雜地嘆道：“沒什么……只是在做一個很艱難的選擇?！?

寧中則挑眉，疑惑地看著他：“你做事向來果斷，什么事能讓你如此猶豫？難道是‘私塾’的事？”

“那倒不是……”

顧了凡抬眼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開視線，望向眼前那三個選項，眉頭緊皺，遲遲未能做出決定。

【華山氣功+3】

【華山劍法+4】

【洞中劍+3】

三個選項，就代表未來的三條路。

若他的推測無誤，劍法有極限，那么后兩個選項就是死路，可如果他的推測是錯的？又或者是系統沒有極限，華山劍法能一直提升……

屆時，或許憑借這一門入門級“華山劍法”，就能力壓“獨孤九劍”呢。

這件事，誰又能說得準？

只能嘗試。

顧了凡心緒翻涌，最終還是輕嘆一聲，道：“不說這事，你這兩天修煉‘紫霞秘笈’，感覺如何？”

寧中則輕輕搖頭，眼中帶著些許無奈：“這’紫霞神‘講究，氣定神閑，但我心氣浮躁，難以靜下心來，若是強行修煉，恐怕會走火入魔……”

顧了凡語氣平淡：“意料之中，沒事，所以我說你適合以劍為主。哼，都怪風清揚那個老不死，我前兩天拿‘紫霞秘笈’跟他換‘獨孤九劍’，他居然死活不答應，太過分了。咱們氣宗的‘紫霞秘笈’很差么？”

寧中則忍俊不禁，輕笑道：“我知道，你是想讓風師叔傳我‘獨孤九劍’，他又豈會不知你的心思。不過他沒答應，恐怕是有自己的考量。至少這兩天，他在指點我‘洞中劍’時，我能感覺到，他確實是用心教我的，這也就夠了?！?

顧了凡嘆了口氣，眉宇間透著幾分無奈：“唉，也只能慢慢來了?！?

如果寧中則現在能學“紫霞秘笈”或“獨孤九劍”，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這兩門武功，尤其是后者，優先級更高。

如今，也只能選擇——

華山劍法+4

顧了凡不再猶豫。

142點經驗，算算次數，也就是半年的試錯時間。

如果華山劍法的上限是4級，連系統也無法突破，那他就立刻調頭，全力加內力——除非那時候能學獨孤九劍。

起床！

用過早飯后，顧了凡便將寧中則打發到希夷祠那邊去自行練劍。

如今。

生源的問題，有了思路。

接下來，就是錢的問題了，窮文富武，這話并不虛假，從他開始練武后，每天吃的那些養氣?血的藥就是一筆不少的開銷。

按照他的規劃，華山派的人會比想象中的多。那時候，光是藥材錢都是天數字，還有眾人的吃喝錢也不少。

他從來沒有指望收的那點學費能解決這些問題。

所以。

那什么玻璃、香皂、香水的生意，也可以提上了日程。

有王時雍背書，官商勾結，還怕賺不到錢么？

想到這。

顧了凡轉頭看向梅劍，問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錢？”

梅劍略微想了一下，答道：“還有一千三百多兩?！?

顧了凡眉頭微皺：“怎么只剩這點了，把賬本給我看看?！?

錢財的事，一直是梅劍在管理。

他也有意培養梅劍這方面的能力。

若將華山派比喻成一個公司，寧中則就是不管事的董事長，他是總經理，梅劍是財務總監，竹劍是人力行政主任，王伯是后勤主管。

至于風清揚，只能算個保安！

不一會兒。

顧了凡接過賬本，翻開了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瞬間讓他眉頭緊鎖，看得難受，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仔細翻看。

這一看。

他就恨不到抽自己一個嘴巴。

大部份都用來買藥材了，而這些藥材都用在了迷惑勞德諾那傻叉了。

顧了凡心中苦笑：“他不是傻叉，我才是，浪費精力浪費錢財，最后差點還被抓了，我真蠢，以后做事一定要再果決一點……”

他嘆了口氣：“竹劍，去拿點紙筆過來，我教你們點東西。”

吃完飯。

按照往日的習慣，竹劍本來是教令狐沖和王子安讀書的，但聽到顧了凡的安排，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但還是聽話的去拿紙筆了。

不一會兒。

顧了凡坐在案桌前，接過紙筆，便在紙上寫了“0、1、2、3……”十個阿拉伯數字，又在每個數字下方，寫上了對應大寫漢字。

寫完后。

他將紙張一轉，推到了梅竹二女眼前。

二女立刻好奇的看了過來，就連一旁的令狐沖和王子安也好奇的看了過來。

“這東西叫著阿拉伯數字，你們都學學，以后都用得到?！?

“阿什么字？”

“阿拉伯數字……”

顧了凡耐心的給她們講解起阿拉伯數字的用法，主要是講給梅劍聽，她是華山派未來的財務總監。也算是跟著顧了凡同生共死了，不可能一直當個丫鬟，最后要么嫁人了，要么給他當小妾。

竹劍也是如此。

他給她們安排好了未來，至于她們想怎么選，就看她們的造化了。

“確實方便了很多。”隨著他一點點深入講解，梅竹二女漸漸露出驚訝之色，不時點頭，眼中閃爍著新奇的光芒。

反觀令狐沖，興致缺缺，手托著下巴，時不時打個哈欠，看上去一副無聊至極的模樣。

而一旁的王子安卻聽得津津有味，眼中滿是興奮，不時低頭默默演算，顯然沉浸其中……

就連他爹爹王時雍來到了他的身后，也全然不知。

“好了，今天就講到這里，你們兩個自己下去多想想，這東西不難，多用用就會了，不懂的再來問我?！?

顧了凡講完最后的加減法，便對梅竹二女說道：“現在去幫我沏一壺茶過來，我要招待王大人。”

眾人愣了一下，隨即轉身，才發現王時雍來了。

“爹爹！”

見到王時雍，王子安驚喜的抱了上去。

王時雍拍了拍王子安的腦袋，笑道：“先也去玩，我和你師父有話要談?！?

很快，房間里就剩下王時雍和顧了凡二人。

顧了凡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笑道：“縣令大人，幾日不見，倒是愈發精神了。”

這個月來。

王時雍忙前忙后，到處送錢，不僅將楊之禮的事徹底處理干凈了，還順利升至縣令，成為了那場混亂的最后贏家。

“顧少門主，你還是別打趣我了?！?

王時雍笑了笑，目光落到桌上的阿拉伯數字上，感嘆道：“想不到僅僅只是替換幾個字符，就能讓賬目更加清晰，少門主果然是大才。”

既然要開門收徒，一個風清揚傳人的名頭，似乎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顧了凡在“一劍西來”的外號后，又給自己加了一個“顧少門主”的身份。

這些事，本來是由“天外飛仙”的“寧少門主”來做的，但她一心只想練劍，不愿管理這些雜事。

而顧了凡也有意，讓她全心思的精進武功，這樣自己也能獲得更多的經驗。

所以，這一切都只能由他出面了。

顧了凡微微一笑，語氣不緊不慢：“不過是一些奇思妙想罷了。”他話鋒一轉，問道：“我上次托大人辦的事，可有眉目？”

王時雍喝了一口茶，道：“按照你的要求，三十個六到八歲的富家子弟，我已經挑選好了，都聰慧的孩子，三日后便會一起送來，正式入學。”

顧了凡笑道：“那就辛苦大人了，沒有遇到什么問題吧？”

“有！”

王時雍不由苦笑道：“三十個名額實在太少了，不止是華陰，就連臨潼、長安等地，聽聞貴派要開門收徒，而且少門主還將名額之事全權交給我，不少舊友便紛紛找上門來，都希望我能均一兩個名額出來。我這一月來，都快被這些人煩死了?！?

還想要名額！

顧了凡聽出他的真意，但淡然一笑，道：“暫時就三十個名額，等過段時間，我會縣城里再開一家‘華山私塾華陰分院’，到時候符合條件的，只要交了學費，都可以入學。不過，你告訴他們沒有，進了‘華山私塾’，也只是我華山派的預備弟子而已，若不能通過后面的考驗，是無法成為正式弟子的。”

王時雍笑，“放心，我已經跟他們說清楚了。”

顧了凡點了點頭。

“華山私塾”的模式，給風清揚說的是理想，理想可以很大很空，但落到實處，必須謹小慎微，一點點鋪開。

而“華山私塾玉泉院分院”就是他的一個試點。

除了讓王時雍幫助找了三十個富家子女，他還讓王伯在附近的平民中，挑選了三十個平民子女。

三十個富家子女，三十個平民子女，分為兩個班，作為試點，放在眼前，先運作幾個月，沒什么大問題后，再推廣至整個華陰。

然后，一路向西發展，臨潼、長安乃至整個關中地區。

這就是他的戰略目的。

關中地區，尚武之風濃厚，除了華山派一個名門正派外，并沒有什么竟爭對手，發展起來相對簡單。

靜養幾年。

華山派，必能雄踞關中。

……

王時雍忽然想起什么，正色道：“對了，你要的兩個拳腳師傅，我也已經替你找好了，如果只是教一些站樁、扎馬步等基礎動作，他們完全勝任。但……教書先生一事，倒是有些麻煩?！?

“不好找？”顧了凡挑眉。

王時雍嘆了口氣，道：“普通的教書先生倒是不難找，但要說到學問與品行俱佳的，卻寥寥無幾。不過，縣內有一位姓李的教書先生，他早年間曾高中探花郎，因性格耿直，仕途坎坷，最終棄官歸鄉，在縣里設館教書。他學問極高，教書也特別有一手。我想著，少門主既然要找教書先生，必須要最好的，所以就親自上門去請，但他聽聞此事后，卻讓你親自去請他……我今天來此，便是為了此事?！?

姓李，探花？！

顧了凡沉吟片刻，說道：“其實，對我來說，普通的教書先生便足夠了。但你將這位李探花，我倒是有點興趣，左右無事，正好去見見?！?

王時雍微微一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如此甚好，顧少門主，請！”

“請！”

顧了凡略一點頭。

隨后，兩人并肩而行，緩步走出玉泉院，登上馬車，在十余名護衛的護送下，緩緩駛向縣城。

不過片刻功夫，馬車停在了一座幽靜的院落前。

這是一間草堂，竹籬環繞，綠意盎然，院內數棵古松挺立，幾叢翠竹隨風搖曳，透著幾分書卷氣與清雅脫俗的韻味。

院中。

一名身穿素色長衫的中年男子正立于書案前，手執竹尺，神情專注地給幾位幼童授課。

“人之初，性本善……”

朗朗讀書聲，回蕩在院落之間。

顧了凡微微一愣。

這位李探花，比他想象中要老許多，看上去四十來歲，五官端正，目光銳利而不失儒雅，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從容不迫的風度。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中年男子聽見外頭的動靜，安頓好學生，便緩步走了出來，站定后，雙手拱在袖中，淡淡道：“你便是顧了凡？華山派少門主，風清揚的傳人……”

“嗯！還有‘一劍西來’?！?

顧了凡輕輕點頭，神色有些失望，這李探花就是一個讀書人，并不是他知道的那個人，要不然這世界就癲狂了。

李探花輕嘆一聲，緩緩道：“果然年輕有為，難怪一下山就將華陰鬧雞犬不寧，死了幾百條人命……就你這樣的人，也想開私塾？簡直就是辱了圣人門風?！?

“怎么？圣人都沒意見，你有意見？”顧了凡淡淡地說道。

“你——”李探花一時啞口，氣道：“這就是你請人的態度？”

顧了凡微微一笑，道：“其實，我‘華山私塾’也沒那么想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