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深沉而寂靜。

藥王廟內，顧了凡一行人圍坐在噼啪作響的篝火旁。

在火光的映照下，寧中則緩緩褪去顧了凡的上衣，露出他那寬闊的胸肌、分明的八塊腹肌以及清晰的人魚線。

然而，這幅近乎完美的身軀上，左肩處卻有一道猙獰的傷口，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嘶——”顧了凡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緊鎖牙關，說道：“止住血就行了，待會兒回到玉泉院，再找陳道長重新處理。專業的事，還是要專業的人來干，我可不想因為破傷風而英年早逝……。”

“又在說什么胡話？”

寧中則輕嗔一聲，作勢要打他，但動作卻更加輕柔細膩，生怕弄疼了顧了凡。

“好，我不亂說了。”

顧了凡微微一笑，隨即轉頭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風清揚，問道：“風師叔，方才的那位黑衣人，您可認識？”

風清揚遲疑了片刻，才緩緩道：“算是認識吧！”

什么叫算是認識？

顧了凡眉頭微皺，心中涌起一股疑惑，追問道：“那他真的是我們華山派的人？”

“不是！”

風清揚搖了搖頭，瞪了他一眼，道：“他既然不愿露面，就是不想卷入江湖紛爭，所以，你還是少打聽他的事為好。”

呃！

顧了凡一臉黑線，尷尬的笑了笑，但心中卻不屑道：“哼，你們不說，難道我就猜不到么？尾巴早就露出來了……”

隨后，他看了一眼坐在風清揚身旁的小令狐沖，又笑道：“風師叔，我眼光不錯吧？這小子，天賦異稟，骨骼精奇，我一眼就看出，他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先天劍體……”

風清揚眉毛一挑：“什么先天劍體，你到底想說什么？”

顧了凡嘿嘿一笑，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道：“風師叔，您就沒想過收個徒孫嗎？”

徒孫？

好家伙，這不是變相收他為徒么？

風清揚冷笑道：“沒想過。”

顧了凡故作驚訝道：“不會吧不會吧，這小子都入不了您老人家的法眼？那您老再看看我師姐，天資聰慧，天生麗質，巾幗不讓須眉，女中豪杰，若是收入門下，不僅能繼承你的衣缽，以后還能在你老人家膝下盡孝，多完美，我想想都羨慕……”

風清揚：“……”

這算盤珠子都快打到他臉上了。

風清揚冷笑一聲，道：“哼，你師父寧清羽，將我劍宗屠殺殆盡，我沒有以牙還牙，已是不錯。你那些歪心思，我勸你還是趁早收起來。”

顧了凡聞言，不服氣地說道：“風師叔啊，你們大人吵架，關我們小孩什么事啊？如今，死的死，走的走，歸隱的歸隱，就剩下我們兩個小孩苦苦支撐這偌大的華山派，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我們才是最冤的好不好？”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風師叔啊，你現在是家里唯一的大人了，你得支棱起來，帶領我們將華山派做大做強，再創輝煌，否則日后到了地下，何以面對列祖列宗？”

“你讓我帶領你們？”

風清揚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戲謔：“我是劍宗，你們是氣宗，那我們以后是以劍為主，還是以氣為主？？”

啪！

一粒粒火星從篝火中跳出，發出輕微的炸裂聲。

火光中，顧了凡臉色漸漸變得嚴肅，他盯著風清揚沉默了許多，才緩緩說道：“風師叔，以弟子愚見，以劍為主和以氣為氣，二者明明可以共存，為何非要二選一？……這不過是他們爭權奪利的借口罷了。”

風清揚淡然一笑，目光深邃：“如果不二選一，你不怕多年以后，五年前的事再次發生么？”

顧了凡堅定地搖頭道：“不怕，我有一個很好的辦法……”

風清揚問道：“什么是辦法？”

顧了凡笑道：“這個辦法，就要看風師叔什么時候出來主持大局了。”

風清揚一愣，頓時笑道：“你這狡猾的小子，天色很晚了，我回華山睡覺去了，你們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轉身就走，就像他的劍道一樣，毫不拖泥帶水。

顧了凡一臉無語：“靠，好歹也是天下第一高手，就這么沒責任心么？”

不過。

顧了凡也不失望。

至少知道，風清揚現在就在華山。

如果早點知道這個消息，他根本就不會選擇下山。

而且，從風清揚的行為來看，心里應該還是關心他們兩個“獨苗”的。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還遠么？”

顧了凡心情愉悅，對眾人吩咐道：“走，我們回玉泉院……”

……

……

縣衙。

當王時雍走進楊之禮的房間時，這位向來慵懶的縣令大人，此時正坐在昏暗的油燈下，奮筆疾書，一旁還堆滿了各種折子。

油燈搖曳，映照著楊之禮臉龐，上面寫滿了興奮。

“時雍，回來了？”

“嗯。”

王時雍點了點頭，眼神非常復雜。

楊之禮從桌上拿起一個折子遞給他，問道：“時雍，幫我看看這份折子，還有什么地方要修改？”

王時雍一言不發，默默接過來，打開一看，才發現這份折子上，將黃家的罪行、抓捕過程等交代得非常清楚。

要不是他親身參與其中，都以為這折子上寫的才是真的。

王時雍抬頭，看著楊之禮那意氣風發的樣子。

他不由想起，顧了凡最后給他說的話。

——我華山派封山五年，不理塵世紛爭，如今再次入世，那華陰這片天地，就無人能阻擋我們的腳步。

——王大人，黃家之事，收官要完美，想來楊大人還需要你幫助，你就先回去吧！

王時雍輕嘆一聲，心中暗道：“楊大人，你是縣令，是華陰的天，你擋到他們的路了，別怪我，我只有一條命……”

這時。

楊之禮開口問道：“怎么樣？還有什么要修改的？”

王時雍目光一冷，緩緩說道：“大人，我覺得還要加一句話……”

“加什么話？”楊之禮好奇地問道。

王時雍一字一句的說道：“黃家，所犯之罪惡，人神共憤，天理難容，大人無懼生死，親自帶隊抓捕，更是身先士卒，鼓舞士氣，才成功將黃家一網打盡，但在抓捕過程中，卻——不幸中箭身亡。”

“什么？”

楊之禮眉頭一皺，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下一刻。

一道刀光閃過……

他捂著脖子，目光驚恐，鮮血從嘴巴和喉嚨同時冒了出來，嘴巴張開，但聲帶已被砍斷，只能發出“啊啊啊”的叫聲，仿佛在問：為什么要殺他？

王時雍冷漠地看著他，默默說道：

“現在，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