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緩緩抬頭看著扶蘇：

“許久沒見你了，朕聽，你每日都在宮殿中！”

“兒臣在思索。”

“思索什么。”

“能夠治理天下的治式，向懂得這些道理的公卿請教。”扶蘇說道。

史祿在揭陽縣，是南海郡剛設立的縣。

始皇帝手里握著竹簡：“就這樣辦吧。”

“兒臣告退。”

扶蘇緩緩退出宮殿。

始皇帝手中仍握著竹簡，目不轉睛，半響后緩緩開口說道：“給楚氏一座宮殿！”

“唯。”

蒙毅微微躬身。

從章臺宮出來，沿著廊道來到一座不知名的宮室，走進宮室，兩個侍女微微行禮。

扶蘇拱手說道：

“扶蘇來看望母親！”

香氣繚繞，端麗鮮艷的霓裙鋪滿蘆席，楚夫人手里捏著一支珠鈿。

插在左邊，仔細打量銅鏡中的自己，隨后插在右邊。

“母，我來吧。”

扶蘇上前接過珠鈿。

楚夫人看著銅鏡中，嬌媚惠美的臉上依舊絕然，“可以了。”

扶蘇停止伸手的動作，跽坐在楚夫人身邊，說道：

“阿母，父皇采納了我的諫言。”

“你的父皇，也常常向懂得安定社稷方略的人請教，拜呂不韋和茅焦為仲父，親自禮待王翦和頓弱，你也不要忘記這樣的事。”

楚夫人臉色平靜，回答著扶蘇的話。

扶蘇點頭。

謁者走進宮室中，微微躬身，對著楚夫人和扶蘇稟告說道：

“夫人，賜給您一座新的宮殿。”

楚夫人帶著兩個女御來到新的宮殿，這里比舊的宮室龐大，青銅器皿很多。

坐下來，梳著烏黑油亮的頭發，換上華麗的衣裳，靜靜地坐在華麗寬大的床榻上。

漸漸到了夜里，咸陽宮中，

一輛青銅馬車行走在甬道中，

車里點著燈，始皇帝全神貫注望著手中竹簡，昏黃的燈下，堆砌在矮案上的竹簡越來越多，馬車漸漸停下來，始皇帝緩緩抬起頭：

“到哪里了？”

馬車外傳來趙高的聲音：“到楚夫人的宮殿。”

馬車逐漸停下來，夜色寂靜。

“改道”

“唯！”

咸陽宮寂靜的夜，王車在甬道中漸漸離去。

女御推開宮殿大門，施施而行走進來：

“夫人，王車在宮殿外停駐，現在離開了。”

楚夫人聽完后，坐在銅鏡前，默默將妝容卸下來，女御們都不敢靠近她。

翌日清晨，

陳遠青來到正堂，穿好黑色鉉勻官準備入宮當值，在前堂廊下穿鞋時。

仆從喜走上前說道：

“公子，桑和敢做得不錯，極擅長農事，小人認為可以長期在府上服役。”

兩人已經來到府上半年。

這二人，是內史府挑選來到府上服役的庶人，每月服役六次。

陳遠青嗯了一聲。

穿上鞋，

來到燈火通明的博士宮，

像往常一樣，眾博士埋頭伏案做自己的經籍和學問，

還沒有坐下，詢問侍奉的諸生：

“今日的政令，收集上來了嗎？”

就看到諸生抬著兩籮筐的竹簡來。

陳遠青微微抬起頭：“怎么有這么多竹簡？”

諸生說道：“仆射，這些是鮑白博士呈遞的政令。”

鮑白令之，這個人曾經是稷下學宮的博士，先秦時，齊襄王吸引吸引六國的飽學之士到學宮著書立說，荀子曾經在稷下學宮中擔任稷酒，講授《天論》。

可以說，荀子也曾經是鮑白令之的老師。

陳遠青看著這些竹簡。

“這是什么緣故？”

諸生說道：“鮑白博士想立一條世襲的禮儀。”

關于鮑白令之，有個傳說，傳說始皇帝曾經召集群臣，說五帝實行禪讓制，三王實行世襲制，如果朕實行禪讓制會怎么樣呢，鮑白令之堅決反對，說您和五帝是不一樣的。

嗯，這當然只是傳說。

始皇帝壓根不會說禪讓這樣的話。

………

咸陽城，

一座宅院，

朝廷給七十三位博士，每人都安置一座這樣的宅院。

中間有院子，栽著一棵桑樹，廊道下風景很好。

先秦時，齊國的國力強盛，即墨大夫和雍門司馬都認為齊國有戰勝秦國的可能。

當時齊國國力強盛，軍隊完好無損，各國貴族多逃亡到齊國，尋找報國之恨，這是一支非常龐大的力量。

如果齊國國君建和臣子一心，組織軍民，尚足以一戰。

然而，后勝在秦囯使者的游說下，不斷迷惑齊王建，使齊國不戰而降。

作為齊國曾經的博士，現在齊國已經亡國。

他想改變天下！

廊道下，鮑白令之端在矮案前，執筆寫著些什么。

仆從走過來小聲稟告：

“公，博士宮的諸生來了。”

鮑白令之放下筆，抬起頭，就看見兩個諸生抬著滿籮筐的竹簡，送到到面前。

諸生朝他微微作揖：

“這是博士命人送到宮里的簡牘，仆射命我二人送回。”

印象中，陳遠青在博士宮中并不掌管諸事。

鮑白令之微微蹙眉：

“仆射說了什么？”

兩個諸生搖搖頭。

“為何不呈遞呢？”

“我們也不清楚，博士告辭！”兩個諸生說完朝著鮑白令之微微躬身。

鮑白令之很少入博士宮，大多時候在家中將政令寫完，然后命諸生送到宮里。

博士宮中，

陳遠青看見兩個諸生抬著兩籮筐進來，

諸生微微躬身：

“仆射，是鮑白博士命我等送來，還請仆射呈遞到御史大夫府。”

仔細一看，

仍然是同樣的疏奏。

只不過，這些疏奏，經過了編修。

疏奏的內容，主要是說秦朝制定傳承正統的禮制，按照周朝的宗法制度。

如果制定下來，

將會奉行長子繼承制。

陳遠青說道：“請告訴鮑白博士，這樣的政令是不會被采納的。”

并沒有將竹簡抬回去。

兩個諸生微微躬身。

翌日清晨，

陳遠青來到咸陽宮，在準備前往博士宮的路上，看到諸生站在廊道前。

“仆射，博士請您到府上一趟。”

陳遠青跟著諸生來到鮑白令之的宅院。

鮑白令之說道：“拜見仆射！”

陳遠青說道：“拜見鮑白先生！”

諸生提著壺，在兩人前面倒上茶，然后退到一邊。

廊下，鮑白令之跽坐在矮案前：

“仆射聽說過齊國興盛的事嗎？”

“先秦時，齊國曾經是春秋時期的霸主，即墨大夫中途換將，以火牛陣攻殺燕將騎劫，收復失地。”

“怎么會沒聽說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