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幾日后,出了正月,小乙和墨嵐、小舞放了課,剛到了鼎福莊中院門外,就聽見龍泰和大師兄百里狂在吵些什么,二師兄少鋒則蹲在兩人身邊不遠處抹著眼淚。
三孩子沒敢走得太近,只把頭探進院門,只聽龍泰吃驚道:“老大,你到底想怎么樣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就想娶親親做媳婦兒了?!!”
百里呼嚎道:“我從小就喜歡她,我看著老二跟她這么要好,我忍不了了…”
龍泰不解糊涂道:“不能啊!你這幾年跟著那北落大人混,什么女人沒見過,親親那丫頭我還不知道,就是個平常丫頭,你怎么能看上她?!!你別是閑得難受,成心尋少鋒開心吧!”
百里撕心裂肺道:“爹,我說真的,我真愛得她緊,我去陪北落大人不過是客情而已,胡亂玩玩,我心里一直有親親的!我愛她啊!”
“大師兄,…你…你都不知道親親生辰哪天!你憑什么說愛她…”少鋒說著哭得更傷心了。
小乙見狀,便把書袋塞給墨嵐道:“我去…,這是唱哪出啊…你們先去爐室忙活,我去問問親親怎么回事!”之后便跑去后院找干妹妹了。
“親親,咋回事?你別是跟二師兄玩玩兒的吧,二師兄可是真心對你好!你怎么能這樣!”
“去去去!四楞子,狗屁不通,大傻子!!!我煩著呢…”
“你說說啊,這都鬧成這樣了…”
“跟你說個屁,你什么都不懂。”
“你說說唄。”
親親抹了抹眼淚道:“我哪兒知道怎么回事啊,前幾天,大狂突然就來找我,非說喜歡我、要娶我,嚇死我了…我當時還以為他喝醉了,他要…,我就趕緊把他推出去,把門鎖上了…沒想到,第二天,他又跑到我們學館來,使勁追我,鋒哥都傻了,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解釋了半天…后來連著三天,大狂都來學館給我搗亂,鋒哥就急了,跟他吵了起來,吵到最后,鋒哥眼睛紅著瞧著我,都快哭出來了…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再跟鋒哥解釋、安慰他,就什么都沒說,我只是一直哭,結果今天,鋒哥就不理我了,我去找爹說了…就變成這樣了,小乙,大狂是不是瘋了啊!…”
憨子抱臂托腮,皺眉不解道:“不對啊…大師兄正眼都沒瞅過你一眼,怎么就…二師兄說他連你生辰都不知道,我都知道…要照這么說,他還沒我喜歡你呢…”
“你搗什么亂,…唉…我就知道你幫不上忙…”親親說著流下淚來。
憨子說著遞過塊大毛巾來:“別哭,別哭,這可不是哭的時候,太奇怪了,來,給你擦擦。”
“我才不用你這擦汗用的臭手巾…嗚嗚…”
正這時,前面柜上的賬房盧先生突然跑來,揪著小乙道:
“哎呦,都亂成一鍋粥了,沒頂事的了,小子趕緊跟我過來,前面來主顧了。”
“啊…,那親親你等我回來,接著跟你說啊!”
等小乙來到店前,看見個高大俊朗的美貌男子正在兵架、蘭锜上挑著條子,憨子趕緊跑過來招呼道:
“公子您好,您想挑件什么家伙,我給您說說!”
“你小子在軍中混過?”那公子沒轉過身來,另有他意的爽朗問道。
小乙樂呵呵奇道:“昂…您怎么知道的…”
那公子想了想,突然問道:“行伍的人都管貼身的兵刃叫家伙,你是金家老疙瘩?怎么見了小叔,還不問安?”
“呦?(⊙_⊙?)…我不認識您啊…”
“怎么不認識吶,你小時候,我們可沒少抱過你吶!”突然一句細柔的女子聲把憨子耳朵勾了過去,憨子抬眼望去,見著這位女子面容時只是一呆,憑地就沒說出半句話來。
那公子轉過頭來,打趣道:“四楞子,再這么看你小嬸子,我可要擰你耳朵了。”
小乙使勁瞅了瞅他倆的面龐,皺眉嘟囔道:“嬸子…?呃…-_-|||”結果還是沒想起來。
公子對那女子無奈說道:“哎,這小子真沒良心,都不記得咱們了。”
女子安慰公子道:“他那時還小么,能記得你常給他帶去的龍眼餅就不錯了。”
“龍眼餅…呃…您不會是…燕小叔吧…您是有琴姐姐…”
突然,小乙想起來那些年在嫂子家,常帶著好吃的來看自己的那兩位神仙般的人物,一位就是自己姨夫東方圣隆的親弟弟、子爵爺東方燕支,另位則是爵爺沒過門的媳婦藍有琴,這兩位天人他怎么都該記得,可他那時只記得吃,結果便是不提吃的,他就真想不起來了。
女子見他想起來了,半嗔半喜道:“胡說,我都嫁了你小叔了,還不改口叫我嬸子。”說著笑盈盈走過來,宛如陣春風,攬住了比自己還略高些的小乙。
那公子有些嗔怪道:“哼,不提吃就想不起我來,我可惱了,今兒個可沒龍眼餅吃了。”
女子輕推了公子一把道:“東方爵爺,那會兒他才幾歲啊,能記得么…來,嬸子給你帶了,拿去吃吧!”
燕支搖頭道:“藍兒你還護著這臭小子。”
小乙接過食盒,打開一看就樂了,里面是細軟的豆黃兒和云片糕,他邊吃邊求饒道:“燕叔叔您饒了我吧,嗨…我今兒個腦子亂的很,不記得就別怪我了…”
有琴不解問道:“怎么了,你這小家伙還能有犯愁的時候?可奇了。”
“唉…”憨子嘆了口氣,于是乎,便把屋里那事跟東方燕支和藍有琴說了一遍。
燕支皺了皺眉道:
“這男女之事,說不清道不明的,我又和你師父的家人不甚相熟,我也說不好。”
女子安慰他道:“別急、別急。先給你小叔挑把趁手的長刀,分分心,回頭腦子清楚了再說。”
小乙答應道:“哦,好,有琴姐…啊不對,小嬸子您先喝口熱茶,我去挑幾把家伙給小叔看!”
憨子挑起家伙來很是用心,他先跟燕支掰了掰腕子、握了握手,之后才去兵架上尋家伙,這一試力氣,倒叫燕支一驚,這孩子十四、五歲,腕力竟不輸自己,真個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憨子就是傷了也不愧是當年大戰時的奇人。
待小乙回來時,他手里拿著柄素白鯊魚皮鞘的亮銀長刀,正好看見又有客人進了門,憨子見了不禁招呼道:
“呦,瓏兒,你怎么來啦?!這位是…”
小女孩攙著老夫人慢慢走了進來道:“我奶奶啦,奶奶跟你家買的菜刀鈍了,都用了四十年了舍不得丟,想要來磨磨,街口的磨刀師傅不會磨吶。”
老夫人瞅著小乙甚是疼愛,樂呵呵道:
“呦,二丫頭,這就是你說的那小子啊,夠結實的。”
小乙忙打招呼道:“奶奶好!奶奶稍等,您跟我嬸子這邊先坐坐,喝口熱茶,我先給我小叔說完這家伙的事!瓏兒,那邊有點心,你隨便吃哦!”
老太太眼睛微睜,贊道:“哎呦,小小子這嬸子可是位天人哦!”
有琴禮遇道:“老夫人您夸獎我了,您快坐,我給您奉茶。”
老太太夸獎道:“好孩子好孩子,二丫頭,快幫小姨的忙去。”說著叫瓏兒去幫手。
“知道了,奶奶。”瓏兒說著,忙跑上去,接過了藍有琴手中捧著的熱茶,之后道:“謝謝小姨,小姨您坐,我給您拿點心去。”
女子不禁贊道:“好乖的丫頭。”
她們這邊正寒暄著,小乙那邊戴上鹿皮手套,抽出刀來,將刀鞘放在一邊,用手打了個分度道:
“此刀長三尺,乃花鋼夾精鋼而成,刀面花鋼做湛水龍鱗紋,若一蛟龍蠻橫江流之中,鋒刃乃精鋼五十煉馬牙嵌于花鋼之間,配刀身龍鱗與錯銀升龍劍格,仿若龍牙,玉柄做自白檀木,貴氣逼人、驕傲無雙。長刀喚作‘湛水龍牙’,二等甲級。還是我和二師兄一起鍛的呢!”
燕支半正經半玩笑道:“好,好個驕傲無雙,我喜歡!不過,臭孩子,你給我說說,到底是馬牙還是龍牙?說清楚是龍牙我就要了。”
“呃…,這個…馬牙嵌是工法…它叫龍牙…呃…小嬸子、奶奶,您們幫我看看這是不是像條龍…我瞅著還行…”
有琴不禁笑道:“噗…你這小子,你叫這壞人一問,自己都不知道像不像了啊…唉,笑死我了要。”
老夫人則給小乙打著圓場道:“哎,龍跟馬有什么區別,龍馬都是精神的很,有什么好糾結的,叫我看的話,好馬比龍有用多了,那龍又不能馱東西用,就是看著霸道些。”
“好嘞,我就聽老夫人的,這刀我要了,前面柜上結賬對吧,小乙你去陪老夫人磨刀吧,我這兒不用你忙了。”說著,俊公子接過刀來,還刀入鞘,大步流星的去柜上結賬了,臨走還沒忘了塞了塊糖在瓏兒嘴里。
“真甜…”二丫頭含著糖,瞅著那俊俏公子,細聲念叨著。
有琴細聲問道:“小四,怎么樣,做成你小叔這場買賣,心情好點兒不?你們莊里那事可想通了?”
小乙愁道:“沒…我搞不懂哪個是喜歡哪個,我都暈了…”
這時,老夫人問道:“小子,什么難事啊,跟我老太太說說,看我這把老骨頭能鬧明白不!”
于是乎,憨子見左右都不是外人,又把莊里那煩心事說了遍,老夫人又特意問了問百里狂的私事,憨子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細節都吐露出來。
老夫人聽罷,呵呵笑了幾聲,之后呷了口熱茶道:
“這個簡單的很啊…誰喜歡你那干妹子,就讓他掰斷自己手指頭,不掰的就是假的唄。”
有琴有些害怕的輕輕皺眉道:“老太太,這是不是太狠了…”
老夫人不在乎道:“這有什么,反正咱們城里到處是正骨大夫,咱們軫城別的不趁,就這正骨大夫多。呵呵呵。”
小乙咧嘴道:“奶奶,我們都是打鐵的,這掰斷手…”
老太太胡擼了小乙臉蛋一把道:“我就說說罷了,其實,還有個法兒,不過得讓你那干妹子受點苦……可是,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上說這法子。”
“不懂。”憨子更糊涂了。
有琴會意,湊到瓏兒奶奶耳邊道:“老太太,您小聲跟我說說,我看看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