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的那天是一個春光爛漫的日子,隨清歌被寨里的年輕姑娘和嬸姨們簇擁著起了個大清早。
“哎…好困…”隨清歌瞇著眼睛,頭一點一點的,顯然是沒睡醒。
“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這你還能睡得著?”春九扶住她快要低到地下的腦袋。
身邊的嬸子快速的給他上著妝,癢癢的,隨清歌艱難的睜開眼睛,語氣幽幽,“哎,什么事也不能耽誤睡覺啊。”
“哎呦,這孩子,結婚可是人生大事,咋能不上心?嬸子今天給你畫個最漂亮的新娘妝,保證讓新姑爺挪不開眼!”給她化妝的嬸子笑瞇瞇說著,手上的動作更快了。
其余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地給她扎著頭發,這些日子,她跟林敘白二人在寨子里挨家挨戶遞了請帖,憑著林敘白那張臉,惹得寨里的女孩一片春心萌動。
雖然是現在是自己要結婚,但是一開始就說了這只是一場假婚姻,這個年代也沒有什么婚姻法,她連后顧之憂都沒有,所以,她現在都沒什么實感。
最后,抿上口脂,新娘子就可以出門了,挪云族的婚服以紅色打底,黑色做邊,再配上各種顏色的絲絳和珠子做點綴,頭戴銀飾,一套行頭下來還挺重,女眷們給小夫妻收拾好房間,變便要帶著她去祠堂去拜天地,走在路上,春九母親朝她擠眉弄眼。
人湊到她耳邊,總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歌丫頭,我讓小九給你帶的冊子,你看了沒?”
隨清歌想起那本壓箱底的小冊子,耳朵立馬染上緋紅,羞赧開口:“嬸子……”
看她這幅表情,春九母親一臉了然,拍拍她的手,壓低聲音,“這事又不丟人,你們小夫妻總得上!”
一路人說說笑笑來到族祠堂,此時林敘白很熟稔地接待著其他人,聽到動靜,轉頭看到人群里的隨清歌,眼底閃過驚艷。
林敘白本身就長得好,今天他穿著和她相應的新郎服,紅做底,黑做邊,越襯得他身姿挺拔,英俊瀟灑,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倒影著她的臉。
這一刻她突然對結婚這件事有了實感,即便知道這是一場交易,兩人都各懷目的,但在此刻,雙方眼睛都只有對方。
兩人同時移開了眼睛,“咳,今天你特別好看。”林敘白由衷夸贊道。
“哎,你今天也很帥。”隨清歌笑嘻嘻地戳著他。
接著眾人帶他倆進了祠堂,“來來來,不要耽誤了吉時!”
二人進了祠堂,在寨里長輩的見證下交換了木刻娃娃,隨清歌摩挲著娃娃身上的紋路,想象著雕刻者刻他時的心情,大概也是用了心,娃娃臉上是微笑,娃娃表面磨的很光滑,明明之前那人還嫌棄刻娃娃麻煩。
想著偷偷瞄了眼對面的人,感受到她的目光,面前的人避開了他的目光。
這算口嫌體正直嗎?隨清歌在心底想到。
“一拜天地!”
……
拜完高堂,接下來就是挪云族結婚的傳統了,比較的…考驗體力…隨清歌第一次聽到時也很懵,畢竟之前從來沒聽說過誰家結婚還要爬山的,但是在挪云族的婚俗里,爬山也代表著婚后日子步步高升,山頂有座山神廟,上去也是祈求以后的日子順順利利。
倘若是因為一些原因沒能登頂,那必須在來年的這天重新爬,想著穿著這么厚的婚服爬山,隨清歌在心里狠狠嘆氣。
“別嘆氣了,早點爬早點結束。”林敘白拉著隨清歌往山上走。
“小白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起的可早了,折騰到現在…”隨清歌抱怨道。
林敘白頭也沒回,“那也不耽誤你中午吃那大肘子,現在你就當消消食吧。”
說到這個隨清歌沒什么不好意思,畢竟人是鐵飯是鋼嘛,理論上來說,新人應當敬酒,但是,他倆都是孤身,所以自然也沒多少一定要敬酒的對象,便早早躲起來吃飯去了。
隨清歌抬頭看著不見頭的階梯,想起沒穿越前在網上看到有關于爬山的段子,大意是,所有情侶都應該在要結婚前爬一次山,因為越高的山越只會結正緣,那時她還沒懂,現在看著林敘白拉她的手,突然覺得這段子也不是沒有合理性,比如現在,她就覺得有條美人魚拉著自己走就挺好的。
“快點,還要趕在天黑前回來呢。”
“還有,你是不是中午吃太多所以才走不動的?”
“我跟你說,等下山我可不幫你的。”
“……”
獸人就是好,體力也比她這個普通人搶,唯一的壞處就是,這美人魚是個碎嘴子。
在林敘白的碎碎念中來到了半山腰,此時已經能看到山神廟的輪廓,兩人正準備一鼓作氣爬上去時,但此時偏偏天公不作美,天霎時暗了下來,隱隱有要下雨的兆頭。
“要下雨了。”林敘白看著天皺起眉頭,山中的天氣就是這么陰晴不定。
隨清歌看著逐漸漫上來的山霧,拉住了身邊人的手,“小白,我們回去吧。”
“可是…”林敘白看向山頭的山神廟。
“哎呀,沒事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爬上了山神廟,以后來也是一樣的,一會要是雨下大了,下山的路就不好走了。”隨清歌拍拍他的手。
“…好吧。”林敘白應道。
在下山的路上,林敘白回頭看了眼山神廟,眼底的神色不明,在兩人快到山腳時,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隨清歌拉起人就跑。
“家里還有衣服沒收呢。”隨清歌焦急道。
當兩人急匆匆回到家時,卻發現衣服已經收了起來。
“今天出門前已經收好了。”林敘白倚著門框說道。
“不愧是小白!”隨清歌拿了兩塊干帕子分了一塊給他,兩人簡單收拾了一番,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啊嚏,不行啊,還是得煮點姜茶驅驅寒。”隨清歌擦擦鼻子,一本正經說道。
“還是我去吧。”林敘白把人按了回去。
“哎喲?咱們小白還會煮姜茶呢。”隨清歌眨巴著眼睛看著她。
林敘白清咳一聲,“見你做了這么多次,看也看會了,你等著。”說完他就一溜煙的鉆進了廚房。
經過了一天的折騰,隨清歌這會確實有點累,裹著毛毯癱在太師椅瞇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醒了,此時林敘白正好把姜茶端了出來。
“趁熱喝吧。”
隨清歌接了過來,淺嘗一口,眼睛一亮,“沒想到你手藝不輸我的嘛。”
林敘白很傲嬌的哼了一聲別過臉,耳尖微微泛著紅。
喝完姜茶收拾干凈后,兩人面對面坐下,相顧無言,關于這場婚禮他們都各懷目的,但真到了這個時候,氣氛卻又有點尷尬。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林敘白,他從口袋翻出來一個玉墜。
“這是什么?”隨清歌伸頭去看。
二人貼的很近,林敘白沒說話,頭微微低垂著,修長的脖頸幾乎和她相交,越過她的肩頭似乎很認真的在給她系上暗扣。
大片的陰影打在隨清歌的頭頂,她似乎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隨著他動作的結束,頭頂的氣息也隨之消失。
她摸著那塊玉墜,聽到林敘白解釋道:“你三叔說,你們這里有一項新郎給新娘一件飾品的婚俗,本來這應該是在我們到山神廟之后才給你戴上的,不過今天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為什么我不知道?”隨清歌擺弄著那玉墜,即便是她這種完全不了解玉石的人,也能看出,這塊玉墜絕非凡品。
“你這是從哪來的?”隨清歌好奇問道。
“咳,這你別管,你好好戴著,弄壞了我可是要找你算帳的。”林敘白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還挺神秘…”她小聲嘟囔了一句。
經過這么一遭,兩人但是沒了那種拘束感,隨清歌寬慰自己:搭伙過日子嘛,跟誰不是過?自己跟小白只是革命友情,他一看就不是簡簡單單的獸人,等后面兩人肯定是會分道揚鑣的,等小白發達了,自己不求大富大貴,至少多個朋友多條路不是?懷抱著這種心情,她毫無心理負擔的進入了夢鄉。
只是做了一個不好不壞的夢,她夢見自己身處在溫暖的水里,從開始掙扎怕自己淹死,到后來呼吸自如,全身放松,只是在夢的結尾,她發覺自己似乎躺在一個巨物身上,然后自己就驚醒了。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