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婭，你還好嗎？」

「嗯？我很好哦，你的臉色不怎么好呀，科爾。」

跟隨我來墓地的女性名叫科爾，我們是大學同學，是朋友關系，對方是隔壁溫柔友善的人，能成為朋友是好事，科爾前幾年結婚，我都覺得會在她婚后聯系變少，沒想到還更多了。她和艾布特經常帶上我，他們兩個知道我在等阿陽，我有說，他們把我當做妹妹對待，我也很喜歡跟隨他們一起進行家庭旅游之類的活動，順帶一提，艾布特是我同系大我兩歲的學長，是我幫忙牽線搭橋的哦。

「有嗎？糟糕啊，那你等會等等我，我要補妝。」

「好啦，不用著急吧，艾布特不是說傍晚六點去嗎？」

今天是他們小孩的生日，我干兒子的兩歲生日，我的二十五歲生日，今天我還特地向學校請假兩天，他們兩個也是。

出社會立足，我成為幼師有一段時間了，照顧小孩子很麻煩，我也很開心，我很喜歡孩子，看著很活潑，感覺自己都回到那么活潑開朗、無憂無慮的年紀了，真是懷念，再想到孩子們有的幸福家庭，我由衷開心。當然，要我親自養育孩子肯定辦不到，我沒有那么強大的覺悟，更別提我也不會有孩子，我不喜歡阿陽離開發生太大變故。

「對了，艾瑞婭，你是不是又買了很貴的東西？」

她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背在后背的大包，那是她今早開車接我，看我背著就要幫忙背的東西，我有說過里面是我昨晚買給干兒子的禮物。背著很沉，她就是看我背得吃力才看不下去幫忙的。

我家的干兒子很可愛哦，父母都是黑發黑瞳、五官端正，我家干兒子完全遺傳到啦，一家人卷發呢，特別可愛，還會說一點點話。

「他很可愛呀。」

我力度不大地扯了扯對方高高綁在后腦勺的馬尾辮撒嬌。

「送玩偶還能理解，每次還夾帶一些珠寶首飾，真的收下很良心不安！」

「就當是我和我結婚對象一起送的吧，這樣是不是就減少價值了？」

笑嘻嘻跑到她前面，我捧著那束向日葵。

「你會把孩子慣壞的啦。」

「小孩子嘛，沒關系喲。」

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她沒少說不能慣壞孩子，艾布特哥在這件事上倒是終于和我站在同個戰線呢。

「說真的啦，我很高興哦……」

當初留下，真是正確的選擇，現在的我很幸福，沒有騙人，和以前是不一樣的，我看開了。

幾年的時間，我的父母也偶爾會來陪我，他們沒有反對我的決定，就像無數次縱容我那般，仍舊愿意為我付出全部，我也理解他們是真的忙碌，只為能給我更好的生活。愛不單單是陪伴，我的父母，真的愛我，這句話，在我以前，我自己總是自我安慰，現在不一樣了，我是真心這么覺得，我能隨時去找他們，一起住在同個地方，不過他們還是要天天忙碌，我們還是會見不到多少次，曾經是我一直選擇單方面等他們來，像個任性沒有長大的孩子。我現在不會了，雖然沒有去主動找過爸媽，我還是知道這個道理，他們不是不愛我，是在為了以后我一個人的未來考慮，我是真的沒有恨過他們，這種事，不會去恨也沒辦法恨的啦，反而要真心感謝了。

不止是爸媽，奧利爾在這幾年找到自己喜歡的工作，成為很厲害的會計了，他還是獨自一個人，不會怕嗎？沒有人愛？我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起碼他很愛自己，爸媽也沒有完全不管他，出于責任。

家庭的事，我這幾年覺得挺好的。

最開心的莫過于認識科爾和艾布特他們，還擁有可愛的干兒子。

「艾瑞婭，我知道你很高興，但是，你的花擋道啦！」

「對不起嘛。」

沒有感到抱歉啦！

這樣的人生，我很滿意，多虧阿陽，我才會獲得這么幸福的生活。

「啊，艾瑞婭，你是不是變矮了？怎么比我矮一個頭呢。」

又來了，我沒有變矮，這句話是科爾經常調侃我的身高會說的，這家伙，我們又是一陣拌嘴，一路上都說個沒完沒了。

「其實呀，我不止買了那些禮物。」

看到對方一臉死腦筋又縱容我的表情，我開心得走路都輕快了。

兩年前，我重新購買，飼養了一只金絲雀，這次，我把它養育得很好，心境的變化讓我戾氣減少很多，沒有再想著把它關在哪里，我時常帶它出來散散心。它的叫聲清脆，前幾日，帶它出來散步，它一下子飛走了，再回來還是領著我走到橋下的椅子旁，長椅下有只麻雀，被雨完全淋濕，那幾天在下雨，我猜它是沒來得及回去。

麻雀只照顧幾日就痊愈了，干兒子前陣子正好鬧著說想要養只小寵物，我便備好全部了。

「還有嗎？天呀，請告訴我不要是更昂貴的東西。」

「生命是無價的，科爾，我有讓艾布特哥晚點去我家取，保姆會給他開門的。」

「不會吧，是正常的禮物嗎？」

這是什么話呀？正常不正常？嗯？我不確定哦。

「說不定呢？放心啦，我有帶它去檢查過，很健康。」

「天呀，真是什么寵物嗎？」

「猜猜看呀？」

她一副就知道的表情，我笑得更開心了，距離我們兩個要找的地方，越來越近。

直到我們停留的地方。

——想要再被你愛。

——要是沒有錯過就好了。

到現在，我還在想，為什么就是那么不湊巧？神大人似乎不想要我得到最想要的東西，偶爾，我是說偶爾，看見那些幸福依偎在戀人身邊的人，我在心里不止是祝福，還有一點點妒忌，我不能得到那樣的幸福嗎？我很值得被愛不是嗎？我想不通為什么自己會錯過，會不會，我們沒有錯過，你會留下嗎？更不會離世，這幾年里，我會想，你的離開，是不是有一點我的責任？

留在這里越久，我就越想阿陽。

那個笨蛋，還留給未來的自己很多條錄音，天知道我去年在對方房間的床底找到那些積灰的錄音筆時是多激動。

里面的聲音還是那么稚嫩，我都能想象到對方說那些話的表情。

阿陽在錄音筆里說了很多話，不像是日記里記錄得那樣沉重、熱烈，在錄音筆里的話語，很青澀，連同對方與如今的我相比起來顯得格外稚嫩中性的聲音——你未來過得怎么樣？是不是長高很多了？再聽到這段話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和她結婚了？

還有很多的問題，對方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放不開，猶猶豫豫的，我都能想象到對方面色發紅好奇詢問自己的模樣了。

「哎，艾瑞婭，別哭。」

「沒有哭哦。」

嘴上這么說，我蹲下身，把花放在墓碑的平臺，怎么可能不哭。

見不到，再也見不到了，光是想到對方，我就很想哭，來過很多次也分毫沒有影響。

我很幸福，也想要你回來。

你回來，我會更幸福。

想到你，我就很痛苦，這么多年了，關于你的事，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對。

真的，只要阿陽活著，再讓我經歷更難受的懲罰都沒有關系，我會心甘情愿接受，阿陽能活著，我們兩個見不到面也沒關系的，活著就好。

「科爾，我沒有哭啦。」

嗯，一直哭也不是好主意，再說呀，我哭過很多次了，這次也一樣，擦掉眼淚，我就強撐著哭到有點脫力的身體暈暈乎乎站起來。

鮮艷的向日葵擺放在那里，你要是看得見，就可以明白吧？我知道這么說有點幼稚，不過，你最喜歡的向日葵的花語，也是我最想要對你說的話啦。一直以來都是，謝謝你了，金色真的很配你呢，你就像是太陽，當然啦，我會一直等你回來，這次會說出口的，那份屬于我們的心意。

「阿陽，我還是會一直等你。」

再見面，我一定要好好罵你，在你面前全部大哭出來。

沒有被我罵過吧，阿陽，你就等著吧，等你回來，我要罵你一句笨蛋，你也要像以前那樣抱緊我哦？要是可以再見面，要緊緊抱住我，我也最愛你了，可以感受到嗎？我的心跳和心情。

「還有，我變得比以前漂亮了。」

你再見到我，會更喜歡我嗎？夸夸我吧，想要再被你夸漂亮。

「你放心吧，阿陽，我們的爸媽過得很好。」

談不上照顧他們兩個，爸媽他們沒有主動要求過什么，我只是常去看望他們，多陪他們說些話，還有幫忙一些生活瑣事。我們爸媽這幾年也確實過得挺不錯，阿陽家里比我們家還要富裕，我不打算把未來繼承的那部分錢財花費在自己身上，他們兩個還沒有退休，公司的繼承問題，我是這樣想的，繼承可能辦不到，他們兩個又害怕錢財不能安全留給我和阿陽，我希望他們能交給另一個能安心信任的人，再留給我和阿陽一點分成就好，他們也在考慮，說希望能留給我們兩個最多，我倒是認為單單是珠寶就很足夠了。

「爸媽，也說想你，今天他們忙，來不了，不要怪他們。」

他們，一直說，不想要來，會睹物思人，我尊重他們的選擇，當父母的無法接受孩子的離世，我理解。每次都是我替他們來，我也很開心，恰恰相反，能再多看一眼，我就很高興了，這些年里，他們沒有來過一次，有時，我陪他們搭車，或者是跟他們路過附近，他們就難過到不行，要哭很久，我看見他們哭，想到阿陽，也就會情不自禁跟著一起哭了。

「還有，今天我也帶酒了。」

撐著對方的墓碑，我站起來，走到科爾的背后，拉開大包，取出里面，我昨晚買的兩瓶雞尾酒。

阿陽小時候有提過，成年第一件事要小酌一杯雞尾酒慶祝自己的成年，我來看望阿陽的次數很多，自從我和阿陽成年的那年起，十次里有三次會帶酒。

——我以后成年第一件事就是要喝一小杯雞尾酒慶祝哦，艾瑞婭。

為什么雞尾酒？曾經的我問躺在我大腿，閉著眼享受樹蔭清涼的阿陽。

——以后再告訴艾瑞婭怎么樣？

嗯，那約好啦。那時候的我，不想打擾看上去正一臉放松的阿陽，就沒有再追問。

過往的事歷歷在目，沒想到我還是不知道對方想要喝雞尾酒的原因，筆記本、錄音筆、所有留下的東西里，對方都沒有告訴我，更沒有提到雞尾酒的事情。可能這種事，對阿陽來說不是特別重要的事，阿陽留下的，全是自己期待在意的，我不是說對方不記得，阿陽的記性很好。沒有寫的原因，大概是自己記在心里了，也有可能是不想被知道，想要親口說，現在那些不重要了，于我而言，哪個結論都不會知道，不會再見到阿陽，對方都不在了，我知道原因又能做什么呢？徒增悲傷嗎？我已經很難過了，這種事，我確實是想知道，但就算不知道對我也沒有什么影響，知道會更難過，想要知道，只是因為我想要再更了解阿陽的生前，說到底這件事，我并不執著。

雞尾酒噴發出些許泡沫，我盡數淋灌在干凈潔白的墓碑，帶有氣泡的酒水從頂部逐漸滑落，伴隨著氣泡輕微滋滋滋的聲響。

一瓶幾百毫升的酒很快倒完，我想到阿陽的離世，氣命運的不公平，一時間氣笑了。泄憤似地用力丟開酒瓶，玻璃異常堅固，倒在碑后方離一棵大樹半米前方的草坪還完好無損。

糟糕透頂了。

「艾瑞婭？」

蠻力擰開另一瓶雞尾酒，手腕很疼，估計扭傷了，我一股腦把酒倒下，雞尾酒都氣泡發出好幾聲響動。

開什么玩笑呢？

「艾瑞婭？」

讓我再幸福一點就那么難嗎？讓阿陽能娶我，就這么難嗎？命運嗎？我不想聽，哪有這樣的？

一直忍耐好難受，我想要被你抱住，想要聽你說愛我，說什么放下，才不是啊，我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我才沒有悔改呀！只是不需要再依靠別人曖昧的愛了，可我知道，想要被你抱住，想一直讓你陪在我的身邊，我不想要一直聽以前，回味過去，我想要未來也有阿陽！想要結婚！想阿陽能像自己說的那樣給我幸福，滿足我，一個人好寂寞，想要被愛，只想要被你愛！我不想要這種結局，能不能愛我，你有在看我嗎？求求你愛我吧，求你不要走，我不要，不想要見不到你，想要每分每秒都待在你的身邊！

「艾瑞婭。」

肩膀傳來別人雙手溫暖的感覺，我一下被拉出自己的思緒，腦袋很疼，也有部分是我又在哭了，我哭太多，又有些缺氧，整個人都暖呼呼散發熱氣。

我這才知道前面幾聲的疑惑和此刻溫柔的呼喚是科爾。

對不起，我一直在哭，沒有辦法，好難受，想要被愛，這種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感覺，好難受。

「艾瑞婭，我們會一直陪你，這可能不會是你想要的愛，但我們會陪你。」

朋友按住我顫抖的肩膀，我努力在平復自己的心情了。

膝蓋好疼，頭好暈。

「抱歉，科爾。」

這種情況，發生過很多次，只要自己一個人來，我就會哭更久，哭到完全平靜再自己收拾心情離開。

「艾瑞婭……」

「沒關系啦，稍微有點激動，現在恢復了。」

早就料到我會情緒激動做出笨蛋的事，科爾拿出口袋里的袋子，我和她很默契去撿另一個瓶子，我把手上拿的這個瓶子丟到袋子，自己造的孽自己承受，我就想要去拿。

「我拿吧，艾瑞婭，你衣服都臟了，快整理一下。」

聽她這么一提，我下意識低頭，的確如此，細細黑色絲帶綁在衣領的蝴蝶結快要松掉脫落，冬天寒冷，我只穿了一件長袖白襯衫和黑色百褶裙，裙擺只能遮住我的大腿，藏在裙里的襯衫衣擺被我幾分鐘前的激烈動作拉出來不少，我聽朋友的話，整理好儀表。

香港的冬天，沒有以前待的那幾個地方冷，我還是可以接受。

「艾瑞婭，我們走吧。」

她牽起我的手，慢慢帶著我走回我們來時停車的方向。

今天很特殊，我的生日，我誕生的日子，一想到自己活在當下阿陽不在的事就難過，我的生日，不會有結婚對象陪我。

每次掃墓，我都會穿得正式些，平日大部分各式各樣的連衣裙會換成白色襯衫和黑色短褲、短裙。我還是經常打扮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夠耐看，雖然不想承認，曾經某些追求過我的人評價過，我不夠耐看，看久也就沒感覺了，就是庸脂俗粉，也不會給別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能留下的印象無非只有，只隱約記得是個很會幫忙，長得挺漂亮的人？我不喜歡那種評價，在他們面前，我尷尬敷衍著笑笑當過去了，阿陽也會看膩嗎？我不知道，這么多年，我一直會努力打扮自己，讓自己更漂亮，聽到別人的夸獎也會很高興，如果有人能說句我很耐看，我大概會更高興，不過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我自己知道自己并不耐看，打扮也是必要的，阿陽可能不會膩煩，那是因為愛，我怕哪天沒有愛，我又相信且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對方很愛我。

胡思亂想在這幾年把我害得有點精神衰落，比如此時此刻。

「我就知道，艾瑞婭，每次跟你來，你都很不好，我想那是我看到的，我沒跟來，你也肯定是一直這樣吧。」

「不，沒…」

我撐起更明媚的笑容，揚起嘴角想要繼續說，話沒有說完，對方就踩下油門，嚇得我的笑容里參雜著驚恐。

「我都會背你要說的話了？少騙人了，艾瑞婭，你真的需要去看醫生，你看你，眼神渙散。」

「我沒有黑眼圈，沒有精神不振哎？」

熟悉地拉下車內的化妝鏡，副駕駛座的位置，我比艾布特哥他們坐的次數更多，方便聊天，化妝鏡自然也是我經常用，現在我指著自己的雙眼反駁她。

「是，你聽我說，我都不知道你眼神在看哪里的感覺了，去看看醫生吧。」

我不確定要不要接受這個提議，我覺得沒有必要。

「不要裝沒聽見，艾瑞婭。」

「在思考啦，專心開車喲。」

我不是很想讓他們擔心，不去看心理醫生，真沒有什么特別原因，是我覺得這件事還沒有嚴重到影響我的生活，不，現在算是影響到了，我不想他們擔心。找個時間吧，過幾天再去，要不然下個月？反正是決定了，嗯，確實應該要去看看醫生，以后也還是多保重身體吧，我還要等阿陽，更要注意身體，我想要替阿陽多看看。

以后也不能再想著沒影響到生活就無視了，麻煩是麻煩點還是值得的。

躺在座椅，我遙望車窗外的景色，感覺內心平靜許多，現在的人生，我沒有什么不滿，可以很負責任的說，我很滿意——同時清楚，能夠擁有如今的生活，是依靠父母他們的錢財支持才能留在這里安閑度日。

糟糕的過往，我能夠直視了，代價就是每天都會不時懊悔，悲痛，害怕，對阿陽的愛意和索求，因為我們兩個人分別的時間，愈加強烈，強烈的情感導致我的精神狀態變得差勁，才會有被摯友提議去看醫生。我現在清楚，過往的糟糕，我需要面對接受，當下的幸福，我也得努力維持，沒有后悔不該面對曾經，我認為接納曾經自己的愚蠢，才能換得我現在的正確，可能會付出代價，例如精神狀態變得差勁，我不后悔，這就是我要承受著的。

去看心理醫生吧，那會減少他們對我的擔憂。

治不好我又能怎么樣呢？我只要自己也振作起來，養好身體，珍惜當下不就好了？去看看吧，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和自己的身體著想，在這點，我不需要騙他們。

「知道了，我過幾天會去看看。」

科爾聽到我的服軟，安慰我這沒什么，我點點頭，沒有看她。

「好了，艾瑞婭，還沒有到飯點！你說，我們現在應該？」

我還真是不后悔結交他們一家子，我不會浪費好朋友逗我開心的機會，何況還是特別開心的事。

「應該要去商場！」

「對對！你買你要的化妝品，隨便你買，今天我送你。」

汽車一個拐彎，我們加快速度行駛前往商場。

——沒想到今天吃烤肉，我最喜歡吃烤肉啦。

「你們怎么大包小包的啊？」

艾布特學長坐在座位里，還特意抱著孩子朝位置里面挪，我坐到他們一家子的對面，東西放在科爾的腳邊，進來有服務員看見，還想幫我們拿到別處寄存，我們兩個認為放身邊方便，再說還是包廂，就婉拒了。我把自己提著的東西放在空著的位置，笑著加入他們兩個之間的解釋。

「不是啦，買點東西嘛。」

「對呀，再說了，你怎么還拿酒？艾瑞婭和寶寶不用喝嗎？」

「拿了啦，艾瑞婭，你找找看你后面的榻榻米，我有買飲料。」

嘴里應答著好的好的，我背過身去找，一眼就看到放在我背后的兩大瓶椰奶了，我很喜歡喝哦！費力把椰奶舉著放回桌面，還是科爾幫我打開，我接過她給我的瓶子，順便拿走干兒子的杯子給他先倒了半杯。

「你們兩個都要喝酒嗎？」

看到學長哼著歌把紅酒倒進兩個人的高腳杯，我擔心指著玻璃杯發問。

「沒事啦，艾瑞婭，你前陣子不是拿到駕照了，你帶我們回去吧。」

「麻煩你了，艾瑞婭。」

眼看科爾把開車的燙手芋甩給我，學長也不勸勸，我還是提醒。

「巴里特呢？」

我可不能一起照顧他們和干兒子。

干兒子拍著手嘻嘻哈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沒事，家里的保姆在。」

學長沒有后顧之憂地拍了拍我的肩，不忘給科爾的飯碗里夾了一塊烤熟的肉。

科爾比他還干脆，拌著米飯吃下烤肉，猛灌一口紅酒發出感嘆。

「噢，對了，想起一件事，艾瑞婭，你今天是不是還帶著鏡子？」

「欸？嗯，帶著呀。」

我一直放在自己的斜挎包里，幾乎是不離身，學長有見過它，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突然說起鏡子的事，倒沒有懷疑，我立刻拿出來了。

「這么說可能有些不妥，這面鏡子，你有當掉的打算嗎？」

「什么？不，怎么可能有。」

我嚇得干笑著收回手里的鏡子，狐疑地看著學長。

「對啊！人家咋可能把自己對象給的定情信物當掉，你傻啊！」

科爾用力一巴掌拍到學長后背大笑幾聲，我看她是喝上頭了，臉頰發紅，說話聲音都提高一大截，她的酒量很差勁，好在能活躍氣氛。

「抱歉，我感覺有點詭異，怕對你有影響，我之前有聽到從鏡子里傳來一些聲音。」

「……」

氣氛完全凝固，看科爾的樣子也是酒都嚇醒了，我自己都被驚得臉上的笑容都僵住。

「真的啊，雖然沒有聽清是說什么，但我記得是那種含糊不清的聲音，感覺像是信號很差，只能聽到聲音那種。」

看我們兩個人沒有回應，學長自顧自補充，害怕？不，我是單純覺得不可能，是阿陽給我的東西，我愛惜還來不及，世界上太多能用科學解釋的事，我是真的覺得學長幻聽，他經常幻聽。

「艾布特！你怎么凈瞎說？喝你的酒吧！少廢話了！」

作為朋友的科爾率先打破沉默，我都沒想好要怎么回答，這也好。

「哪里有，我也是擔心嘛！」

「沒關系啦，學長，估計又是你幻聽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寸土寸金的香港，人這么多，偶爾幻聽很正常啦。」

「好好，不說這話題了，吃飯吧！吃飯，艾瑞婭你也多吃點，科爾說你很喜歡這家烤肉。」

氣氛變得熱鬧，我們幾人又是像平常聚餐一樣隨便聊著喜歡的話題。

嬉笑打鬧的氛圍，讓我很開心。

——還是這樣最好了，阿陽，你就看著我吧，我會繼續留在這里，我的幸福就在這里，所以我不會再逃避任何情感，這樣的幸福生活，還要持續到未來幾十年，在我離世前，我都想要維持在眼前的幸福。

看著眼前部分的幸福，我的內心感到無比滿足。

——未來，我要繼續等。

等你能再說愛我，再抱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