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盧乘著蠱妖飛了半日,趕到九嶷城外,在一座山頭下收了蠱妖,留下第二元神,自己改用遁光進城,途中不作停留,徑直落在天寶觀外。
一些道童看見他,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遠遠朝他揮手打招呼,胡盧逐一回禮,跟門口的道童閑聊了幾句,穿過數座庭院,走進了顧臨漳平日所在的正殿外。
殿外值守的道童也是熟人,名叫云同,見胡盧過來,主動上前相迎,笑著問道:“胡師兄,聽說你去落英嶺游山玩水,好不愜意,今番總算舍得回來了?”
“師弟休要打趣,我是奉觀主之令去落英修復陣法,期間幾經波折,好不容易才完成差事,哪有時間玩耍。”
胡盧說著遞給他一盒清音閣贈送的靈茶,道:“我回來向觀主復命,有勞師弟替我通報一聲。”
“師兄稍作等候,我這就進去稟報。”
云同面露驚喜,收了玉瓶閃身進了大殿,沒過多久又走出來,道:“師兄,師尊喚你入內。”
“多謝師弟。”
胡盧整理整理了一下衣衫,取出落英嶺的陣圖捧在手里,目不斜視地走入大殿。
大殿的布置與三年并無不同,不同的是,殿中卻有兩個顧臨漳坐在玉椅上,兩人的神情衣著一般無二,此刻正在殿中執子對弈。
胡盧一進來,立刻引起兩人注意,目光朝他望來,胡盧頓時感到一股極其沉重的壓迫感,心中頓時凜然,規規矩矩的上前拜倒,雙手將陣圖奉上。
“啟稟觀主,外門雜役胡盧已將落英嶺陣法修復完整,回來復命。”
兩個顧臨漳打量胡盧,其中一人拿過陣圖,道:“起來吧。”
胡盧拜謝起身。
拿著陣圖的顧臨漳看過之后,道:“陣圖所示,你于四個月前就已將陣法修補完整,何故遲遲不歸?”
胡盧再次拜倒在地:“啟稟觀主,弟子將陣法補全之后,觀摩整座大陣運轉,為陣法的精妙變化吸引,忍不住閉關試著參悟大陣玄機,一時忘了回來復命,還請觀主責罰!”
顧臨漳接著又問:“那你可悟出了什么?”
胡盧從袖中摸出一枚玉簡遞出,道:“弟子愚鈍,僥幸從中悟出一點活用變化之道。”
顧臨漳不接玉簡,神識直接掃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將陣法與挪移神通結合用來斗法,想法雖說不上新鮮,但能做到的人卻是不多,此事我便不罰你了,但下不為例,如今宗門一些駐地缺少煉器師,你且去百寶院走一趟,若能通過院中考核,我可為你向文師伯求情,把你簽訂的契約期限縮短百年。”
“謝觀主厚恩!”
胡盧神情一陣激動,叩首拜了幾拜,起身又施了一禮,才緩緩退出了大殿。
等胡盧離開之后,一直沒說話的那個顧臨漳開口道:“你既有心引他拜入宗門,何必送他去百寶院浪費時間,文師伯那里的契約不過一句話的事,依我看直接與他一張引渡靈符,讓他即刻轉世,過幾年再派弟子接他拜入宗門不就行了。”
對面顧臨漳微微搖頭,沉吟道:“此子天資過人,但太年輕了,步入仙道不到三十歲,壽元就已突破千載,就算我給他引渡靈符,他也未必愿意入輪回走一遭,若他因契約緣故違心答應,必會生出怨恨,將來投入宗門,也會生出執念,所以得等他再參玄幾百年,明白長生和得道哪個更重要,主動來尋我,如此才算他自己把握住了機緣。”
“萬一他等契約期限結束就走了呢?”
“此言謬矣,我太華宗乃玄門正宗,天外天又有數位大羅祖師庇護,通天大道就在眼前,他豈會如此不智?”
“我是說萬一,再說浮梁天又不只有我們太華宗一家玄門正宗。”
“此子肯定會留下,你可敢與我打賭?”
“有這個必要嗎?就像這局棋一樣,你我誰輸誰贏都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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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寶觀中。
胡盧穿過一間間道院,來到了居住的雜役庭院,先去見了一面管事,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然后再出門趕往了百寶院。
“與三年前相比,顧臨漳的氣機豈止強了十倍,而且兩個顧臨漳的氣機給我的壓迫不相上下,他應該是斬殺了尸蟲,凝結了一尊法身,靈素曾說,太華宗法身境修士都要回宗門閉關,如果他沒有胡說,那么很快就會有別人接掌天寶觀,到時候接替的人應該會是顧臨漳的弟子,就是不知是在曲志行,還是肖承宣......”
胡盧一路思索,很快來到一間懸掛“百寶院”匾額的一間道院外,抬頭望去,只見許多穿著紅色道袍的道人進進出出,一派忙碌的樣子。
這些是天寶觀的火工道人,據說這些火工道人地位略顯特殊,雖不是外門弟子,但卻享有外門弟子的所有待遇。
胡盧步至門口,攔住一位年輕的道人,施禮講明了來意。
“師兄要參加百寶院的考核?”
道人名叫萬彬,聽完胡盧的來意之后,臉上露出十分詫異的表情。
胡盧見他神色有異,言道:“我是奉觀主之命前來參與考核,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沒有!”
萬彬聽見是觀主的命令,連忙否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主要是觀中平時來百寶院參悟煉器的師兄極為罕見,我一時有些驚訝,還望師兄勿怪。”
胡盧笑了笑,表示不介意,道:“在下奉命而來,不知百寶院規矩,還請師弟替我向院主稟報一聲。”
萬彬笑著說道:“呵呵,師兄直接隨我進來便是,我們百寶院并無什么特殊規矩,院主待我們極為寬厚,如果知道你是來參加煉器考核,肯定非常高興。”
胡盧感覺有些不對勁,可他奉命前來,也只能跟著萬彬進了百寶院,穿過兩道院門,來到一座遍布禁制的宮樓外,萬彬走到宮樓封閉的玉石大門口躬身行禮。
“余師叔,您在忙嗎,有位師兄前來申請參加道院的煉器考核。”
嗡!
萬彬話音剛落,宮樓玉門大開,一個披頭散發,渾身裹著青光的老者沖了出來。
“人在哪里!”
老者一把揪住萬彬衣領問道,不待萬彬作答,目光瞬間又鎖定了立在后面不遠的胡盧,眼神一亮,身形一閃來到胡盧跟前。
“這位師侄,可是你要參加考核?”
胡盧此時已經確定顧臨漳的安排絕對有問題,但就算有問題,自己也無法違命,裝出緊張模樣,躬身一禮,道:“啟稟前輩,正是弟子。”
“很好!”
老者大笑一聲,斂去身上青光,道:“那我現在就給你出題,隨我進來吧。”
胡盧硬著頭皮跟著老者走向宮樓大門,經過萬彬時,發現后者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詭異,是一種期待中帶有同情的目光。
他心中一沉,暗道此行怕是有大坑在等著自己。
進入宮樓之后,胡盧發現內部空間甚大,一百零八只猙獰巨獸匍匐在地,被陣法禁制和鎖鏈禁錮在地上,周身遍布青色火焰,仰天做怒吼狀,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在這些巨獸上空,六名修士懸坐半空,手掐法訣,通過陣法,將巨獸周身火焰,徐徐牽引至眼前,化作臉盆大小一團,用來淬煉各種材料和法器。
老者拂袖關上大門,叫上胡盧一起御風上了半空,來到一只巨獸頭頂,取出一只玉簡和一口貼了符印的小鼎,遞給胡盧,道:“不要緊張胡師侄,你考核的內容很簡單,引動青魔獸的妖火,將爐中法器胚胎和一干材料的雜質去除干凈就行,這是廳中禁制的法訣,你盡快熟悉掌握。”
胡盧感受著腳下巨獸身上炙熱的火焰,伸手接過玉簡和小鼎,低頭道:“弟子遵命。”
“我就在旁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過來問我。”
老者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步跨出,坐在了相鄰的巨獸頭頂。
胡盧神識掃過玉簡,面色恍然,手上掐了兩個法訣,身下便有法陣光芒亮起,一閃即逝,然后他便感覺有了腳踏實地之感,學著其他人盤腿坐下,揭去小鼎上的符印,打開一看,目光頓時一沉。
小鼎是一件納物的法寶,里面裝了各種不同品階的法器和材料,數量累計共有一萬余件。
“什么考核,顧臨漳明明是來讓我做苦力!”
胡盧心中苦笑,他現在明白萬彬看自己的眼神為什么會那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