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恩曾經是阿基爾鎮的開心果——任何人都能嘲笑這個丑陋矮小的畸形兒,得到零成本的快樂。
他的父親是名高大健壯的石匠,石匠的大兒子丹頓,更是名英俊健美如石雕的男人。天生矮小的曼恩被視作家族的恥辱,乃至于母親與惡魔茍合誕下的后嗣。
在這樣的環境中,曼恩如所有人所期盼地那樣,變成了心理扭曲的怪胎,他人可以毫無道德負擔去嘲諷的敗類。
他在市集上行竊,利用矮小的身材在女人的裙子下鉆來鉆去,恐嚇勒索孩子——然后被孩子們打得落荒而逃。
這些的確是不算嚴重的罪行。
“畢竟這可憐的矮子能做什么?他蹦起來都夠不著你的膝蓋。別管他了,等某天馬戲團路過的時候,他才能找到一份合適的工作。”
曼恩每晚都在他的嬰兒床上徹夜難眠,從出生就陪伴著他的小床,直到如今依然能放下他,石匠自認為這是一種隱晦高明的譏諷。
他不期待有牙仙子或者精靈、女巫現身拯救——他渴望著毀滅、破壞。
每個夜晚,曼恩在陰濕骯臟的怨毒恨意中睡去。不斷積累的負面情緒,讓夢境變成一座臭不可聞的祭壇,堆滿了腐爛的血肉和哀嚎,也成功得到了祂的回應——偉大的耶諾古的注視。
……
曼恩的屋子中,伊姆一目十行,迅速翻閱完曼恩的日記本。
他的字跡和心靈一樣扭曲丑陋,看得伊姆頭大。
“耶諾古是豺狼人之神,深淵422層的領主,可以說是在物質位面最活躍的惡魔領主之一。”
眾人對伊姆淵博的學識見怪不怪了,靜靜聆聽他的分析。
“極少有非豺狼人生物崇拜耶諾古,但并非沒有。”
“一個失去全部希望,墮落到虛無主義中的人類,很可能被耶諾古煽動成為他的信徒。”
伊姆把日記本交給卡特琳娜,讓游俠檢查里面有沒有夾縫,又在房間里搜刮其他線索。
“曼恩肯定從耶諾古處獲得了超凡力量,從而讓丹頓孵化出異種豺狼人。”
“事到如今,小鳥德魯伊,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座石廟遺跡和耶諾古的具體聯系?”
妄語森林中,菘藍樹人將大地結社的德魯伊們托付給伊姆和卡特琳娜時,交代了它所知曉的事情。
那座石廟是大地結社的德魯伊們世代捍衛的遺跡,其中封印著一件古老邪惡的封印。
隨著時光的流逝,封印松動,大德魯伊試圖彌補封印時,被邪惡氣息感染。
一群枯朽結社的德魯伊們,不知為何得知了這個消息,趕來妄語森林將大德魯伊腐化。
小綠鳥身為大地結社的德魯伊,應該知道遺跡石廟底下封印著什么。
然而這只謎語鳥愣是不肯告訴他們,只是反復催促他們消滅枯朽結社的大德魯伊,保衛自然與和平。
為表懲戒,伊姆決定把她關進鳥籠里。
約瑟夫左手提著鳥籠,右手舉著一塊字母板——這是他們目前的交流方式。
小綠鳥人性化地低頭嘆息,接著用鳥喙敲擊字母板,吃力地拼出兩個單詞。
“耶諾古的,獠牙。”約瑟夫念出單詞,面目扭曲。
那座石廟底下竟然封印著惡魔領主耶諾古的獠牙!
一名惡魔領主的血肉,能夠讓祂在物質位面降下投影。
“難道我們要和一位惡魔領主的角力!”
約瑟夫聲音沙啞,他用力抓著頭發,不敢相信自由地這個窮鄉僻嶺,居然會如此多災多難。
“注意用詞,是惡魔領主的手下。”伊姆糾正道。
要是一位惡魔領主真身降臨,伊姆就拍拍翅膀回老家。
“現在去石廟還來得及。約瑟夫,準備快馬!”
卡特琳娜果斷道,同時打開鳥籠,小綠鳥自覺地蹦到肩膀上。
……
妄語森林外。
曼恩騎著搶來的馱馬一路飛奔至此,森林外圍的樹樁令馱馬畏足減速,耶諾古的信徒立時罵了聲“廢物”,揮舞匕首刺入馬臀。
馱馬哀鳴一聲,跌跌撞撞地闖入林中,未曾行多久,數枚暗箭射中馬腿,馬兒同背上的人一齊摔倒。
幾頭高大的豺狼人舉著弓箭從暗處走出,身后還尾隨著一頭渾身縈繞惡臭的高大怪物。
它們來到哀鳴著的馱馬旁俯下身,馬兒的聲音陡然變得凄厲,旋即熄滅,只剩血液飆濺聲。
這些頑強的豺狼人精銳,在枯朽結社和青銅幼龍的輪番打擊后,依舊頑強地存活著,為它們所信仰的惡魔神祇繼續奮斗。
曼恩從馬上摔下,咕嚕嚕滾了數圈后才起身,渾身沾滿草屑泥濘。
他怨毒地看向那幾頭豺狼人。
它們的首領,一頭毛發焦黑的弗林德豺狼人感應到他的視線,兇惡地起身來到他面前:
“人類,注意你那可悲的身份!(深淵語)”
豺狼人咆哮時,口水與肉糜雨點般砸向曼恩的頭頂,令耶諾古的人類信徒內心狂怒。
但他的神情展露出溫順,用惡魔領主賜予的知識,以深淵語答道:
“弗林德,你卑微的仆從絕對無意冒犯,只是耶諾古大人為我降下了預兆。”
“祂命令所有遵從于祂的信徒,即刻去破除遺跡中的封印,”
他用力從頭頂扯下一把帶著頭皮的頭發,劇痛令男人扭曲而癲狂的笑起來,傷口處的血液凝而不散,似沸水在翻騰,好似自極為遙遠的地獄傳來的咆哮。
耶諾古不僅僅是催促他趕赴近在咫尺的封印地,同時也是在懲罰曼恩多余的小動作——他本可以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前提下前往遺跡。
可這又有什么問題呢?鎮上的那些混蛋必須得到應有的懲罰,這是服侍耶諾古應得的獎勵。
況且自己的動作已經很快了,什么都不會耽誤的。曼恩蠻不在乎地想,用力摳撓傷口,用痛苦中和痛苦。
“耶諾古大人不想,也不必再等待。”弗林德豺狼人聲音低沉。
它鄙夷且嫉妒地看著面前低矮的人類。
絕大部分情況下,一名弗林德豺狼人是整支豺狼人戰團中,與耶諾古最為“親密”的個體。
可眼前的人類,與耶諾古大人建立了更為密切的關系。
盡管無法理解偉大的耶諾古為何選擇此人作為使者,而不是祂最忠誠的豺狼人信徒,但對豺狼人之神的敬畏與忠誠,讓弗林德豺狼人摒棄雜念,全心全意地為耶諾古服務。
兩騎極速逼近的馬蹄聲,給弗林德豺狼人煩躁的心情又添了把火。
它重重揮手,命三名耶諾古毒牙率著幾頭鬣狗前去阻擊追兵,自己則和曼恩,還有五六名人類耶諾古信徒,奔向遺跡石廟。
激烈的戰斗聲旋起旋滅,不多久,羅莎,克洛伊,還有20名民兵,循著耶諾古爪牙們的足跡追向遺跡。
超凡者們早前留下人馬駐守在妄語森林外,就是提防危險情況,只是沒想到一轉頭就派上了用場。
2名超凡者和20人民兵,對戰3頭豺狼人,羅莎閉著眼都能亂殺。
“沖啊!干掉那幫狗日的鬣狗!”
女戰士英勇的呼聲與烏泱泱一片的腳步聲,順著石壁盤旋向下,其間還夾雜著魯特琴激昂的曲調。
遺跡石廟中,樓梯還沒走完的耶諾古爪牙們,恍然驚覺大量追兵已經追到身后。
“怎么這么快!”曼恩的神情不復平靜。
他倉皇而不知所措地回望樓梯,指著幾名人類信徒吼道:
“你們留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攔住他們!……為了耶諾古!”
人類信徒面露愕然,仍本能地追向曼恩,然而弗林德豺狼人猛然回身,一爪將幾人拍飛。
五名信徒摔倒在樓梯上,被臺階磕的頭破血流,剛要起身,階梯的震動便越發明顯劇烈。
“小心敵人!”
火光幾乎與弩箭同時出現在邪教徒的視線中,只是一個照面,五人就被手弩射成了篩子。
在兩名超凡者的率領下,隊伍幾乎沒有減速地沿著樓梯追下,而邪教徒的尸體近乎被踏成肉泥。
一伙人風風火火地往下沖,五秒后,又哇哇怪叫著向上逃。
血糜獸,一種大如野牛的怪獸,咆哮著追向一干人類。
狹窄的樓梯,恰好讓他們的人數優勢無法發揮。
領頭的羅莎和克洛伊,此刻掉在隊伍,鼻子被血糜獸身上的濃烈尸臭,嗆得失去了嗅覺。
血糜獸是一種嵌合體,如同用一個巨型獾的頭部、一條鹿一樣的腿部、和一具巨型鬣狗的身軀用惡魔膿水強行粘合在一起得到的產物。
這頭丑惡野獸幾乎堵住了樓道,眨眼間追上隊伍末尾的二人。
“喵!”斑貓人驚呼一聲,柔韌的腰肢猛然前頂,尾巴卷到兩腿間,堪堪躲過血糜獸的啃咬。
羅莎眼疾手快,長劍斬向血糜獸的脖頸。
看似野蠻實則狡猾的怪獸,以后腿撐起身子,躲過長劍豎劈,同時蹬著兩只前蹄踹向羅莎。
女戰士反應敏銳地矮身蹲下,一劍在血糜獸腹部劃出道口子。
克洛伊又氣又驚地摸摸屁股,受驚的尾巴不聽話地劇烈搖晃。
吟游詩人罵罵咧咧轉身支援同伴:“圣焰術!”
在斯翠海文的學習經歷,讓她掌握了吟游詩人法表外的法術。
克洛伊指尖拂過琴弦,音符奏響的同時,一道火焰般的光芒落向血糜獸,怪獸的表皮在燒灼冒起縷縷青煙。
吃痛的血糜獸倏地轉化攻擊目標,嘶吼著撞向吟游詩人。
【貓之敏捷】
斑貓人及時發動種族天賦,速度霎那間翻了一倍,飛身躍起,蜻蜓點水般在墻壁上連跨三步,從容地躍過血糜獸,來到羅莎身邊。
此時血糜獸上方是阿基爾鎮的民兵,下方是兩名超凡者。
“堵住它!”克洛伊高呼,同時從腰包里掏出一塊鋒利的玻璃,甩向血糜獸。
半空中,魔力的奇異光澤,在玻璃裂片的表面流轉。
玻璃裂片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眼花繚亂間化作無數鋒利的匕首,旋轉飛舞,籠罩住血糜獸所在的區域。
咒法學派,2環法術,匕首之云。
散發惡臭的怪物好似落入了絞肉機中,血肉飛濺,灑滿墻壁階梯。
克洛伊腳步輕快地矮身一蹲,藏到羅莎背后,躲過腥臭的血液。
逼仄的空間中,匕首之云的威力決不容小覷。
短短一瞬,血糜獸身上多了數處深可見骨的傷口,怪獸嘶吼著欲逃出匕首之云的范圍。
女戰士黑著臉,吐出一口臭血,揮劍斬向血糜獸。
在她背后,斑貓詩人單手捂嘴堵住壞笑,另一手繼續拂動琴弦。
雖然腳下是高低起伏的臺階,光線昏暗不清,眼睛還糊了些血液,但是在吟游詩人琴聲的激勵下,這一劍角度和力度都稱得上絕佳,一劍斬下怪獸的下半張臉。
血糜獸哀嚎著回退——又一屁股撞上匕首之云。
虛弱的怪獸再難抵擋魔法,血肉如雪花落下,露出皚皚白骨,不多時便徹底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