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令詩語妙，無厭空且靜，靜故了群動，空故納萬境....”

趙懿盤坐在床上，正處在冥想狀態(tài)，絲絲白色精氣不斷憑空浮現(xiàn)，又被其吸入體內(nèi)。

在他身后，升起一團團迷霧。

隨著趙懿的投入，迷霧似乎要被吹開了，露出神秘浩瀚的一角。

但這只是曇花一現(xiàn)，之后許久都沒有這樣的動靜。

不多時，趙懿微微睜開眼眸。

他的氣色比之剛回村時好了不少，臉上已有一絲絲紅潤。

“果然，靜秋功突破后，傷勢恢復的很快，原本估計一個月，眼下來算，十天不到便能痊愈。”

趙懿自語道。

這還是在三天前傷勢加重的情況下，若他不急著演練歲月書，估計再出三天即可恢復如初。

“嗯？”

趙懿本想繼續(xù)療傷，外面卻傳來了激烈的聲音。

推開門。

自家大門一內(nèi)一外各有一人，內(nèi)為其奶奶，外面站著的則是一個中年人。

“這不是騷包里長么。”

趙懿來到奶奶正后方，看清了來人。

聲音激動帶怒的是他的奶奶：

“附近幾個縣可都是免去了稅銀，為何我等還要交一半稅錢？”

“老神仙，那幾個縣大旱，百姓顆粒無收，只能免稅。”里長無奈，這個老太太著實有些難纏，一點都不尊重他這位里長，就差指著鼻子咒罵了。

“難道我們收成就很好嗎？涼縣雖沒有大旱，但也遭受波及，村中最好的田地收成都沒有往年一半，縣里卻還想要收一半的稅，他這不是要錢，而是要我們的命啊！”

奶奶張慧握著拐杖重重的擊打地面，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彷佛又看到了從前經(jīng)歷的一次又一次，千里餓殍，尸橫遍野.....

“您老可是朝廷冊封的老神仙，早已免去所有稅銀，且家中田地租著，只管坐著收租錢即可，何必操心這些事呢。”

里長陪笑道，若非對方年紀太大，他真想拂袖而去，懶得與其多解釋。

“我不操心，難道你會操心，你可敢進城勸說，讓縣里把這邊的稅賦免去？”

“有德人微言輕，如何去說啊。”趙有德一臉惆悵，這是縣里下來的文書，他一個小小里長，如何能做決定。

最后，趙有德郁悶離去。

豐年還好，若是有些小災小禍，他就會被這老太太從頭到腳數(shù)落一遍。

“奶奶，縣里還要百姓交一半的稅？”

趙懿走來，回來時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秋天過于干旱，附近那條護城河的水位都下降一大半，萬物枯萎。

記憶中大家操勞但又帶著幾分天真的笑容，在今年卻沒再見到，村中家家戶戶都籠罩一層陰霾。

這也是為什么，曾被他視為村中最強壯的男人趙田，今年都瘦了許多。

顯然也是勒緊了褲腰帶過日子，吃飽飯成為一種奢望。

按兩位大人的討論，這還只是小災，若是真的大災年，情況可想而知。

“哪怕是一半的稅，也能要人的命。”老太太嘆了口氣。

比今年情況嚴重得多的她都經(jīng)歷過，最不愿那等場景再次發(fā)生。

說著，她似想起來什么，道：

“村頭的祥嫂你可還有印象？”

“嗯。”趙懿點頭，他回村時，對方可是一眼認出了自己，其他村民都當他是外鄉(xiāng)客。

“易子而食。”

簡短四個字，卻讓趙懿驚呆了。

他記得回村那天，對方懷中剛好抱著個女嬰。

......

“她熬不過這個冬天了，春天死了丈夫，接著再逢干旱，幾十畝田地收成不足往年兩成.....”

趙懿腦海中回想起半個時辰前奶奶說的話，嘆了口氣。

接著，他拄著龍首杖劍，往村子后方走去。

莫說那祥嫂缺錢缺糧，他家情況也不是很好。

雖然奶奶免稅了，他趙懿可沒有免稅，每年該交的人頭稅徭役稅一分都沒少。

按照大離的稅制，光這兩項稅收，就需要21石糧食，其中人頭稅六石，不想自帶干糧去干苦力，就得花去十五石糧食來避役。

而趙家那六十畝田地，畝產(chǎn)1.5石糧食左右，按租金三成來算，奶奶一年靠著租金，能有二十七石糧食收入。

但是！

這是理想狀況，現(xiàn)實的情況不同，往往都會有偏差。

以他家歷年的地租統(tǒng)計，租金只在二十至二十五石之間。

而今年小災，糧食收成銳減，那點租金絕對不夠稅銀。

思緒著，趙懿已然走出了趙家村，來到村后邊十里外。

他抬頭，望著一座座泛黃的山。

天旱降臨，記憶中青色的大山都泛黃了，皆是干癟的樹木，村民們想找些野菜吃都難，野味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樹木最后的作用，便是砍下來當柴火燒。

嗯，干柴還能拿去涼城那邊賣些銀錢。

這也是趙懿此行目的。

其實，還有一條更便捷的路，殺了涼縣狗官，搜刮他們的家產(chǎn)。

可惜，這是大離王朝。

趙懿在學藝時曾下山見過幾位狗官，沒有一個不是天命境修士。

“暫時當一個砍柴郎，待我傷勢痊愈，再想生錢之道。”他嘆道。

說著，趙懿走向上山之路。

途中，他遇到不少趙家村村民。

稅收將至，各家頂梁柱都在想辦法搞錢，而賣柴火，則是不少人的選擇。

事實上，每年的入秋之際，他們也都會上山砍柴，只是因為今年的小災，讓大家更拼命了些。

“趙懿？你上山干嘛，也是來背柴的？”

一個黝黑的漢子停下腳步，用汗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望著上山的少年。

“田叔。”趙懿應了聲，點頭道：“家里沒柴火了，順便背些柴換點銀錢。”

“那你小子得向你趙田叔看齊，別浪費了這副好身體。”

旁邊路過另一位黑漢子，他羨慕的看了看可背百斤柴的趙田，又看向無比高大的趙懿。

嗯，這就是下一個趙家村最強壯的男人！

“看齊什么？你小子來砍柴，卻連把柴刀....”趙田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見少年當即抽出龍首杖劍，射出的光芒讓兩位滿頭汗水的漢子都感覺有些冷冽。

“你小子原來還有這一手，看起來是把好劍，可別中看不中用，給砍斷了。”趙田揚了揚腰間的柴刀，以及一把短斧，覺得這劍肯定不如他自己打磨呵護的刀斧鋒利。

畢竟一個砍柴郎沒有一把好刀是不行的。

“應該是把好劍。”趙懿輕聲道。

“量力而行，莫一次性背太多柴火，人家讓你向我看齊，你可別真背一百斤柴下山，先背個四五十斤，得先習慣。”

趙田囑咐了一句便離開了。

趙懿聳聳肩，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過他可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