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搖了搖頭。他的手顫抖著拿了一瓶水。他什么也沒說，因為他沒什么可說的。他也沒問她怎么知道他在找。他找了，沒找到，而且他很確定這根本不是這個游戲該有的玩法。

吳昕想知道王克是怎么了，為什么他會這樣。她不了解他，但她知道有人尖叫時，王克會跑過去。而她不會。要衡量一個人的價值，還需要別的什么呢？

“沒有姜小雨，也沒有韓安，”李娜說。她皺起眉頭。“也沒有那位優雅的白人女士來給我們總結這一天或者告訴我們誰出局了。”

難道就沒人這么急切地關注食物嗎？吳昕不敢相信他們沒注意到。剩下的食物足夠撐到游戲結束。琳達送來了食物，打開了聚光燈，然后就走了。她不會回來了。

“琳達從沒說過她每天都會來。”田峰生氣地合上筆記本。他們為什么要裝出誰出局對他們很重要的樣子？只要不是自己，不就是好事嗎？他討厭他們認真對待這個游戲。這一切都太幼稚，太沒意義了。但他今天在一個罐子里撒尿，而不是冒險離開他藏身的一堵倒塌的墻。所以他討厭他們，也討厭自己，還討厭舉辦這個游戲的人。到處都充滿了恨意。他擺弄著他那精致的銀色打火機，這是他獲得藝術碩士學位后給自己買的禮物，不停地打開又合上。“你真的需要琳達來告訴你顯而易見的事嗎？每天兩個人。兩個人沒回來。韓安和姜小雨出局了。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不高興。你昨天可不在乎的。”

“我在乎。”許文嘟囔道。他沒法和剩下的任何人重新構想以后的事情。姜小雨走了，而且她本來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漂亮的李娜顯然和齊飛在一起——他沒法和那家伙競爭而且他很確定另外兩個不喜歡男人。他試著對這種事保持開放的心態，但這讓他很惱火。他沒有什么問題。他是個理想的對象。她們有問題，看得出來不是他的錯。

也許之后會有個派對。他想象自己是贏家。和孫佳重聚，她出局得夠早，所以甚至都不會嫉妒，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機會。她只會為他高興，為最好的人贏了而高興。然后……

他太累了，想不下去了。他躺回到他的行軍床上。“很明顯，齊飛和漂亮的李娜一直在破壞其他玩家的游戲。”李娜直截了當地說，站在孫明浩、吳昕和王克面前。她的聲音很平靜，但沒有壓低。她不在乎另一個李娜和齊飛是否能聽到。“不管他們怎么說，今天有人嚴重地傷害了姜小雨。”

“你說什么？”漂亮的李娜憤怒地說。

“所以我們要把他們弄出局。”李娜聳聳肩。

“你知道我們能聽到你說話。”齊飛說著站了起來，展開他的羽翼，盡可能地做出威脅的姿態。李娜很清楚他是什么人，是什么類型，也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面對恐懼和痛苦會怎樣。

“我知道，”她說。“而且我想讓你們知道我根本不在乎。我會把你們弄出局。我知道，你們知道，繼續吧。”齊飛翻了個白眼，搖了搖頭。他討厭這個賤人。她以為自己很強悍，留著短發，還有那讓人毛骨悚然的肌肉。女孩子不該有那樣的肌肉。她應該清楚，她只有一條腿能正常工作。她真的認為自己在任何方面能打敗他嗎？

“隨便啦，”他說，但聲音稍微有點尖。他希望能重來一次。說點更厲害、更酷的話。但沒關系。這其實是李娜的主意，但把周麗麗弄出局的是他。他不知道姜小雨出了什么事，那就讓他們認為也是他干的吧。讓他們心懷恐懼、決心打敗他才能進入莊園。這會讓他們粗心大意，而他會贏。他會贏的，他能感覺到。他是這里唯一的贏家。

“我站在你這邊，李娜，”孫明浩指著正確的那個李娜說。他不喜歡這種緊張氣氛，但他喜歡李娜。他從來都不喜歡齊飛。齊飛是那種在世上橫行霸道，要求別人挑戰他，挑釁別人指責他的垃圾行為，而且知道大多數人永遠都不會這么做的人。

這一次，有堅強的李娜在他這邊，孫明浩可以指責他。成為團隊的一員很令人興奮。也許這就是其他男生那么喜歡運動的原因。

王克點點頭，沉默不語。他整個下午都在外面找姜小雨，可是什么都沒看到也沒聽到。沒人在找。也沒有姜小雨的蹤影。他有種不好的感覺。但自從被趕出家門，他就一直有種不好的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一種巨大的、糟糕的感覺。他知道李娜是個罪人，骯臟、錯誤，但他也覺得李娜在的時候會幫助他。會做出和他一樣的選擇。如果李娜輸了，那他也輸了，而且，至少她是那種在你晚上哭泣時陪在你身邊的迷失的人。

“我才不在乎你們互相把對方弄出局呢，”田峰嘟囔著，拉過一個枕頭蓋在頭上。“快點就行。”

許文舉起雙手。“我是瑞典。”

“是瑞士，”另一個李娜說，她不知道就連卑微的太陽能電池板推銷員都把她當作另一個李娜。要是她知道了會很生氣的。

“什么？”許文問。

“保持中立的是瑞士，不是瑞典。”“謝謝，教授。”許文試圖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佻

也許他真的有機會和她在一起——但她轉過頭去，咬著她修剪整齊的一個指甲。她看起來不開心。

李娜確實不開心。齊飛似乎是最好的選擇。但看著另一個李娜，堅強又憤怒，身邊還有這里僅有的幾個好人，她有些懷疑。不，她不是懷疑。她知道。她和十幾個像齊飛這樣的人約會過，他們都一個樣，結局也總是一樣。在接近尾聲的某一天，當他沒法把其他人弄出局時，他會在外面背叛她。

她知道。她能感覺到這即將發生。但現在離開他也改變不了什么。所以她笑了。“這只是個游戲，不了記得嗎，朋友們？”

“吳昕，你和我們是一隊，對吧？”孫明浩滿懷希望地問道。

吳昕側身躺著，蜷縮著抱住自己內心的空虛，像從懸崖上掉下去一樣陷入了睡眠。

漂亮的李娜第一天說得對，但她沒看到那些她肯定不該看到的東西，這是可以原諒的。

有攝像頭。莊園里中心的那座建筑里有一個，不過除非萬不得已，沒人會看那個畫面。每個塔上都有一個，但從明天開始圍欄會通電，塔上也會有人值守，所以攝像頭就多余了。還有一個對著營地，模糊的綠色夜視畫面捕捉到了這場爭論。琳達認為她今天不該回去是對的。他們很快就會意識到發生了什么。也許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感覺到了，但他們仍然抱著希望，認為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不對勁。

然后就到了無論怎么假裝都無法掩蓋真相的時候了。那將是一段丑陋、絕望、混亂的時間，從現在起她寧愿遠遠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