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獲得普世智慧

第二章　成為一臺學習機器

那些持續學習的人，會在生活中不斷進步。

——查理·芒格

人的身體會到達極限，而頭腦則不會。事實上，大多數人到40歲時，身體會大不如前。但是，頭腦所能維持的成長和發展卻不受限制。

讀書能夠使我們的頭腦保持活躍和不斷成長。這就是為什么我們應該反復強調培養健康的閱讀習慣。閱讀也是冥想和平靜的過程。

書籍確實能夠改變生活，尤其是在你養成了每天閱讀的習慣，同時關注自己的每一個想法之后。通過這些努力而復合起來的神經元聯結，會讓你在幾年后變成一個全新的人。

據沃倫·巴菲特和查理·芒格估計，他們每天80%的時間都在閱讀或思考自己讀過的東西。

這就是變得更聰明的秘訣。

在生活中取得成功的方法就是不斷學習。而最好的學習方法就是閱讀，并且是有效地閱讀。

有人問吉姆·羅杰斯，他得到過的最好建議是什么。他說是他坐飛機時從一位老人那里得到的建議：什么都讀。

所有成功的投資者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慣——喜歡一直讀書。

就像芒格所說：“在我的一生中，我認識的智者（在廣泛的主題領域內），不讀書的人——為零，一個也沒有。你會驚訝于沃倫讀了多少書——我也讀了不少。我的孩子們嘲笑我——他們認為我就像一本長腿的書。”

替代學習

閱讀所有好書就像與過去幾個世紀最杰出的思想家進行對話。

——勒內·笛卡爾

在決定未來方面，沒有比歷史更好的老師了……在一本價值30美元的歷史書里，有價值數十億美元的答案。

——比爾·格羅斯

縱觀整個人類發展史，你會發現，我們一直在書籍中記錄知識。這意味著太陽底下無新事，只是歷史知識的不斷循環往復。不管你在做什么，很可能在某個地方，某個比你聰明的人已經考慮過你的問題，并把它寫進了書里。芒格說：

我自己也是傳記狂人。我認為，當你試圖傳授一些行之有效的偉大理念時，最好把它們與這些理念的開發者的生活和個性聯系起來。我認為如果你讓亞當·斯密成為你的朋友，你會把經濟學學得更好。與偉大的逝者交朋友聽起來是不是很有趣？如果你一生都與那些有著正確想法的逝者交朋友，我想他們會使你的生活和教育都更高效。這比僅僅學習基本概念要好得多。

與已故的名人和過去的偉大思想家交朋友是一項非常有益的工作。摩根·豪澤爾寫道：

太陽底下無新事。場景會改變，但行為和結果不會。歷史學家尼爾·弗格森說：“逝者的人數是生者的14倍，而我們忽視了人類如此眾多的群體所積累的經驗，這將使我們處于危險之中。”從1000億已經死去的人身上得到的最大的教訓就是他們已經嘗試了我們正在嘗試的一切。雖然個中細節不同，但他們努力在白熱化的競爭中以智慧取勝。他們在最糟糕的時候從樂觀轉向悲觀。他們反對均值回歸（效應）的斗爭最終失敗。他們了解到，投資受歡迎的東西似乎是安全的，因為有許多人參與，但這些東西也是最危險的，因為它們競爭最激烈。同樣的原則指引著現在，也同樣適用于未來。當特定事件被視為未來的指南時，歷史就被濫用了。將歷史作為人們對風險和激勵做出反應的基準要有用得多，這個基準隨著時間的推移相當穩定。

你讀書越多，就越能擴大你的思維儲備。更重要的是，你積累的知識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增長，因為它會與你加入的所有新知識結合起來。這種情況實際上就是復利的疊加，復利對知識的疊加作用與對利息的作用大致相同。最終，當你面對新的、有挑戰性的或者模棱兩可的情況時，你將能夠利用這個動態的內部儲備，或者芒格所說的“思維模型網格”（思維模型闡釋了事物如何工作、在給定情況下哪些變量重要以及它們如何相互作用。思維模型是我們對世界的理解）。然后你的反應將會是這樣的過程：你的本能和判斷是利用別人的經驗磨煉出來的，而不僅僅是基于你自己的經驗。你將開始意識到，沒有什么是真正的新鮮事，那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挑戰能夠而且曾經已被克服過，一些關于世界如何運作的基本真理也已經被發現了。

因此，三人行，必有我師。弄清楚你要去哪里，看看誰去過那里。知識來自經驗，但不一定非得是你的經驗。

創造時間去閱讀、學習和思考

和大多數商界人士相比，沃倫和我讀得多，想得多，做得少。我們這樣做是因為我們喜歡這樣的生活。但我們已經把這種怪癖轉變為對我們自己有利的結果。我們每天都堅持騰出很多時間坐下來思考。這在美國商界是很少見的。我們致力于閱讀和思考。

——查理·芒格

富人投資于時間，窮人投資于金錢。

——沃倫·巴菲特

富人是有錢，但富人也可以控制自己的時間。時間是最稀缺的資源，因為它不可再生。時間是一種普遍消耗的資源，對富人和窮人來說，消耗時間的速度是一樣的。這給了我們一種定義成功投資者的方法，即時間對他們的約束已超過金錢。最終的地位象征是時間。時間就是新的金錢。

我的朋友和同事經常問我如何在全職工作、做家務之外，還設法找到那么多的時間去閱讀。

首先，我幾乎不看電視。我連有線電視都沒有。我在網飛、YouTube和亞馬遜Prime（亞馬遜的付費會員）上獲得我想要的所有內容。我只看少數能真正激起我興趣的電影、紀錄片和節目。我會確保自己不花大量時間在通勤上。我可以從住的地方步行到雜貨店買東西，往返不到20分鐘。我已經完全開通了每月在線自動支付電話費、水電氣費、上網費和訂餐費。

所有這些選擇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假設一個人平均每天花兩個小時看電視，一個小時通勤，一個星期再花兩個小時購物，那就是一個星期23個小時。

23小時，也就是1380分鐘——這是“一大筆”時間。如果你在兩分鐘內讀完一頁書，那23個小時差不多就能讀完700頁。對你來說，每周700頁聽起來是不是太多了？那一天25頁怎么樣？沙恩·帕里什寫道：

雖然我們大多數人沒有時間一口氣讀完整本書，但我們每天確實有時間讀25頁書。選擇正確的圖書，哪怕是一天讀幾頁，也是確保你晚上睡覺時比白天更聰明一點的最好方法之一。

每天25頁聽起來不多，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閱讀量就會不斷累積。假設你可能每月有兩天沒有時間閱讀，再減去圣誕節假期。也就是說，你每年有340天的閱讀時間。如果你在340天里每天讀25頁，那就是8500頁！并且我還發現，當我堅持至少每天閱讀25頁時，我幾乎總是會讀得更多。因此，讓我們把這8500頁算作10000頁（我只需要把每天的25頁擴展到30頁就能完成）。

每年讀10000頁，即一般是每天25頁，能幫我們完成哪些事情？

《權力掮客》（The Power Broker）有1100頁。羅伯特·卡洛寫的四本《林登·約翰遜傳》合起來有3552頁。托爾斯泰的兩部代表作——《戰爭與和平》和《安娜·卡列尼娜》，合起來有2160頁。愛德華·吉本的《羅馬帝國衰亡史》一書有六卷，共3660頁。這幾本書加起來總共10472頁。

也就是說，在一年左右的時間里，以每天25頁的適當速度閱讀，你就能讀完13部名著，了解大量的世界歷史。你僅在一年內就能做到這些！

這樣，第二年就有足夠的時間來閱讀威廉·夏伊勒的《第三帝國的興亡》（Rise and Fall of the Third Reich）（1280頁）、卡爾·桑德堡的《林肯六卷》（Six Volumes on Lincoln）（2000頁）、亞當·斯密的《國富論》（未刪節版共有1200頁）和博斯韋爾的《約翰遜》（Johnson）（1300頁）……還有很多空余時間可以閱讀其他作品。

偉大的作品就是被這樣閱讀的：日復一日，一次25頁。不要為自己找借口……

每天給自己指定一定的閱讀量的意義是幫助自己建立一個根深蒂固的習慣。每天25頁的閱讀就是建立習慣的工具！……

……去閱讀對你來說既了不起又有趣、能自動勾起你好奇心的圖書。對真理、現實和知識的終身興趣能夠引領你走上許多道路，你永遠不應該強迫自己閱讀任何東西，除非有一個非常非常具體的理由（也許是為了學習某項工作的特定技能）。

這種方法不僅更有趣，而且非常有效。它能讓你持續閱讀，它會讓你保持興趣。用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的話說，“好奇心是具有反脆弱性的，就像上癮一樣，越是滿足它，這種感覺就越強烈”。

因此，矛盾的是，當你讀的書越多，你會發現未讀的書也越來越多，而不是更少。這是因為你的好奇心會隨著閱讀每一本好書而增長。

這就是終身學習者的必經之路。

這就是實踐中的復利智慧，這就是使你變得更聰明的方法。你必須高度珍惜你的時間。

你必須控制自己的時間，而且你必須做到這一點，除非你自己拒絕這樣做。不要讓別人安排你的生活日程。

——沃倫·巴菲特

追求閱讀和學習的熱忱

閱讀的目的不僅僅是獲取原始知識。它是人類經驗的一部分，它幫你找尋人生意義、了解自我、改善生活。

——瑞安·霍利迪

我為增長知識而閱讀，為尋找意義而閱讀，為更好地了解別人和自我而閱讀，為發現而閱讀，為讓我的生活更美好而閱讀，為少犯錯誤而閱讀。

套用大衛·奧格威的話來說，閱讀和學習是“豐富思想和提升生活品質的一個無價機會”。

無論走到哪里，我都會隨身帶著一本書。可能是我手機里的電子書，也可能是一本紙質書，但身邊總有一本書（我喜歡紙質書，我發現讀紙質書總是會讓我變得平靜和安寧）。在美國的最初幾年，我需要長途通勤才能到達工作地點。為了確保在自我學習和發展階段不浪費一分鐘的時間，我經常坐在公交車上看書。

找到時間閱讀比你想象的要容易。你在等公共汽車嗎？不要再盯著街道看了，讀本書吧。你在等出租車嗎？讀本書吧。你正在火車上？讀本書吧。你正在飛機上？讀本書吧。你在機場等你的航班？讀本書吧。

然而，僅僅閱讀不足以增長你的知識。學習一些有見地的東西還需要你付出努力。你必須讀一些超越你當前水平的東西，你需要找到比你更了解某一特定主題的作家。這就是讓你變得更有智慧的方法。與比你更優秀的人接觸和交往，你會情不自禁地進步。很多人把知道某事物的名稱與理解它混為一談。

這是一個很好的啟發：任何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理解與消化的東西都意味著你是為了獲取信息而閱讀。例如，新聞媒體的工作就是告訴我們關于日常事件的信息、娛樂我們、反映公眾的情緒和當前的情況，并且刊登當天大眾感興趣與想閱讀的故事。

但這正是給讀者帶來麻煩的原因，讀者往往會屈從于“新聞”所帶來的時效性和可得性偏差。我們從社交媒體上獲取的信息也是如此，它們都容易造成近因偏差——因為我們接收和消化的這些大部分信息都是24小時之內的。我們很少停下來思考一下我們正在消化的信息：它們重要嗎？它們（的準確性）能經得起一年時間的考驗嗎？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心智的成熟，你會意識到并不是每件事都值得你去回應。這條真理適用于生活中的大多數事情，也適用于新聞中的幾乎所有事情。

我們被如此之多的信息所包圍，而這些信息又都是我們當前感興趣的，以至于我們會因為要跟上這些信息而感到無止境的壓力。

——尼古拉斯·卡爾

真正稀缺的商品在不久的未來將會受到人類的關注。

——薩提亞·納德拉

在一個信息豐富的世界里，信息的豐富意味著其他東西的匱乏：信息所消耗的任何東西的匱乏。信息所消耗的東西是相當明顯的：它消耗其接收者的注意力。因此，大量的信息造成了注意力的貧乏，我們需要在過剩的信息源中有效地分配注意力。

——赫伯特·西蒙

在我看來，研究舊報紙比閱讀今天的報紙更有收獲（巴菲特喜歡稱之為“啟迪的藝術”）。摩根·豪澤爾寫道：

你需要用這樣的問題來過濾你將要閱讀的每一篇金融新聞——一年后我還會關心這個問題嗎？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在你從現在到最終完成目標的過程中，你獲取的信息應該能幫助你做出更好的決策。閱讀舊新聞，你很快就會發現，你的最終目標的預期壽命比絕大多數新聞頭條的生命都要長。

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他的著作《隨機漫步的傻瓜》（Fooled by Randomness）中寫道：“對于在不確定性環境下參與決策的人，包括金融市場的所有參與者來說，應該將盡量少接觸媒體作為一個指導原則。”他的主要論點是，媒體所報道的是噪聲而不是信息，但大多數人沒有意識到媒體就是以引起我們的注意而牟利的。

關鍵點就是，在追求智慧的過程中，我們必須更多地閱讀歷久彌新的東西（比如歷史或傳記），而不是曇花一現的東西（比如每日新聞、社交媒體趨勢等等）。我同意安德魯·羅斯的觀點，他說：“哪怕是最小的一家書店，仍然蘊藏著比電視史上所呈現的思想更具價值的創意。”

整個人類歷史就是生物學史上的一個短暫的篇章。而所有的生物學只是地球歷史上的一個短暫的篇章。而地球這顆行星則是宇宙歷史上的一個短暫的篇章。

——威爾·杜蘭特和阿里爾·杜蘭特

杜蘭特夫婦的作品將五千年的歷史壓縮成一百頁的結論。它關注的是永恒的真理，而不是當今的趨勢——這是社交媒體的對立面。這本書著墨歷史的經驗教訓，而非定義歷史的事件。它解釋了所有的生命，從簡單的單細胞生物到復雜的人類，是如何被進化的規律和考驗所支配的。生物學的定律同時也是歷史的基本教訓。所有生命都受制于進化的過程和考驗。只有適者才能生存。自然選擇的結果是留存與傳遞更好的品質，這是一個持續改善整體世界的循環。

要永遠尊重歷經時間考驗的事物。將“林迪效應”（Lindy effect）應用于閱讀和學習。納西姆·塔勒布認為：“林迪效應是指科技或創意等不會自然消亡的東西的預期壽命與當前年齡成正比，所以每增加一段生存期，就意味著剩余的預期壽命更長。”因此，如果一本書經受住了時間考驗，經過五十年、一百年或五百年仍然廣為流傳，是因為其中蘊含著永恒的智慧，那它就有望在今后的五十年、一百年或五百年里仍然傳世——原因就是，它的智慧是永恒的。

不讀好書的人與不會讀書的人相比，也好不到哪去。

——馬克·吐溫

你應該閱讀各種各樣主題的書，比如健康和健身、個人理財、投資、商業、經濟、決策、人類行為、歷史、哲學、自我意識，當然還有生活。經常重讀這些領域的經典著作，讓林迪效應為我所用。此外，與志同道合的朋友分享你最近購買的圖書。合作閱讀和交流見解不失為一件趣事。

為了理解而閱讀能夠縮小讀者和作者之間的差距，那我們到底應該怎樣才能更好地閱讀，以縮小這一差距呢？

如何閱讀一本書

閱讀的目的決定了你應該如何閱讀。雖然許多人都精通以獲取信息和娛樂為目的的閱讀，但很少有人是為了提高他們獲取知識的能力而閱讀。

莫提默·艾德勒和查爾斯·范多倫寫了一本關于閱讀的開創性著作——《如何閱讀一本書》，這本書提供了閱讀任何東西所必需的技巧。艾德勒和范多倫提出了閱讀的四個層次：基礎閱讀、檢視閱讀、分析閱讀和主題閱讀。在我們能夠提高閱讀技能之前，我們需要了解這些閱讀水平之間的差異。之所以把閱讀分級，是因為我們必須先達到一個水平，才能提升到下一個更高的水平。閱讀過程是一個逐步累積的過程，每個水平都建立在前一個水平之上。

以下是艾德勒和范多倫對這四個層次的描述。

1.基礎閱讀。這是我們在小學被教會的最基礎的閱讀水平。這是我們從文盲轉變為識字的過程。

2.檢視閱讀。這是“掃讀”或“粗淺閱讀”的另一個名稱，意味著對一篇文章進行快速但有意義的進一步掃讀，以評估其是否值得進一步閱讀。在第一層次（基礎閱讀）進行閱讀時，需要問的問題是：“這個句子說的是什么意思？”而在這個層次上，通常要問的問題是：“這本書是關于什么的？”

3.分析閱讀。分析閱讀是透徹的閱讀。在這個階段，你可以通過與作者對話，提出許多條理清晰的問題，從而將這本書化為己用。邊閱讀邊提問會讓你成為一個更好的讀者。但你必須做得更多。你必須嘗試回答你所提出的問題。艾德勒和范多倫認為，盡管你可以在心里默答，但用手里的筆做這件事要容易得多。“筆，”他們強調，“會在你閱讀時，變成提醒你的一個訊號。”

艾德勒和范多倫分享了很多給一本書做標記的方法。他們建議閱讀時在重要的內容下畫線或圈出要點；在頁邊空白處再加畫一道豎線，強調已經畫線或需要畫線太長的段落；在頁邊空白處畫星號或其他符號以示強調；在頁邊空白處寫上數字，為作者發展出的一連串重要陳述做編號；把其他頁面的頁碼寫在頁邊空白處，提醒自己作者在書中的其他地方也提出了同樣的觀點；圈出關鍵詞或短語；并在頁邊空白處（或頁首或頁尾）寫上我們的問題（或許還有答案）。通過提出問題并在書中尋找答案，形成自己的一本書，從而對書中最好的想法印象深刻，歷久彌新。正如西塞羅所說：“沒有什么比寫下我們希望記住的東西更有助于學習。”

4.主題閱讀。到目前為止，我們一直在學習如何讀書。最高層次的閱讀，也就是主題閱讀，可以讓你通過對比閱讀幾本關于同一主題的書來綜合知識。這就是閱讀真正的好處得以展現的地方。

主題閱讀，也稱為比較閱讀，包括閱讀許多關于同一主題的圖書，然后比較其中的觀點、見解和論點的異同。通過主題閱讀，你能夠將這些書中的信息與你自己的生活經驗和自身知識編織成一張網絡，從而創造出屬于你的思維模式和新的見解，以及對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認知。這種方法能為一個原創的思想者取得突破鋪就道路。

這么做很有意思——從不同學科看似毫不相干的想法中找出聯系。這項活動的重要性我怎么強調都不為過，因為在我的投資生涯中，它經常會給我帶來許多幸運和機遇。

我通常一口氣讀好幾本非虛構類的書。我會選一本當時最讓我感興趣的書，并且至少讀其中一整章。如果我感興趣，我會繼續讀另一章。但如果不感興趣，我會跳到另一本書，讀完整章（閱讀小說時很難做到這一點，因為你可能會對情節和敘事的脈絡一頭霧水）。我之所以這樣閱讀，是因為我開始在涉及不同主題的書籍中看到一種模式。你可能同時在讀關于經濟學、商業策略、物理學的書，然后突然間，這些不同主題之間浮現出了一條能代表它們共同脈絡的線索。

過去的確并非一成不變，但閱讀可以帶來改變，因為一本新書可以讓你從一本舊書中發現一些你以前沒有注意到的、不可思議的思想。這就是知識復利的過程。如果你在一本舊書里發現了一些不太有價值的東西，但你在未來閱讀的另一本書可能會將其轉化為十分有價值的發現。

因此，沒有哪本書一定是“最好的”。通常，圖書的某些組合會不約而同地產生巨大的非線性影響。雖然許多書可能看起來彼此不相關，但實際上它們都是通過一些共同的線索聯系在一起的。這種聯系會帶來顯著的優勢，因為它會讓你的興趣繼續引領你前進，而不會讓你強迫自己在規定時間內讀完一本書。如果你對一本書不感興趣，你可以放棄它，節省時間來讀更有趣的東西。同時多看幾本書，放棄那些不吸引人的書，不斷地挑選新的書，是自我教育的反脆弱之道。

在2017年的一次采訪中，知名天使投資平臺AngelList的聯合創始人和首席執行官納瓦爾·拉威康特說：“我不了解你們是怎樣的，但我知道我的注意力是有限的。因此我會略讀，速讀，跳讀。我無法告訴你書中的具體段落或引語。但在更深層次上，我的確會吸收書中精華，它們會像織錦一樣，成為我靈魂的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正是這種“心靈織錦”的形成，才是成為一個更聰明的人的關鍵所在。

我們怎樣才能開發出同樣的東西呢？

答案就是，早點開始利用馬太效應（Matthew effect）。

知識獲取中的馬太效應

想象一下，你和巴菲特正在閱讀最新一期的《經濟學人》雜志。你認為誰會在本次閱讀后擁有更高的領悟？

答案很明顯，不是嗎？且有充分的理由。

巴菲特已經89歲了（本書寫作于2019年），即使在這個年齡，他仍然是一臺永不停歇的學習機器。他不僅很早就開始學習，而且已經積累了超過75年的知識。

在本書中，“馬太效應”是指一個人擁有更豐富的經驗，從而擁有更強的知識基礎。更強大的知識庫能夠使人以更快的速度獲得更豐富的專業知識。所以，與大多數人相比，巴菲特從相同閱讀材料中獲得的有效領悟將是非常多的，而且，巴菲特最終會以更快的速度變得更聰明。

讀書越多，你閱讀和吸收更多知識的能力也越會迅速提高。在最初培養閱讀習慣的日子里，我發現我很難理解所讀之書中許多概念的深刻含義。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發現不同圖書中想法之間的相互聯系。正是這些聯系導致了“心靈織錦”的形成，而“心靈織錦”又加深了我們對來自關鍵學科的宏大理念的理解。這種深刻的理解使大腦更高效、更聰明，更能理解新的信息。沒有人可以無所不知，但我們可以通過努力，在廣泛的學科領域內，從基本層面理解這些重要的（思維）模型，以便它們能夠在決策過程中共同作用，發揮加成價值。深入閱讀基本原理使我們能夠了解世界的本來面目，這也就是我們將要講的第一性原理思維。

第一性原理思維

至于方法，可能有一百萬個，但原則很少，只有幾個。把握原則的人可以成功地選擇自己的方法。嘗試方法而忽視原則的人肯定會遇到麻煩。

——哈林頓·埃默森

當你第一次開始研究一個領域時，似乎必須記住無數的東西。你不需要這樣做，你只需要找出主導這個領域的核心原則，通常是三到十二條。你認為必須記住的無數件事，其實就是這些核心原則的排列組合。

——約翰·里德

獲得智慧的最好方法就是學習那些作為現實基礎的偉大思想……一旦養成了某些思維習慣，即使不是天才，也能超越其他人的思維。

——查理·芒格

八個字就可以將好與偉大區分開來：完美執行基本原則。把事情抽絲剝繭，歸納出其中最基本的真理，也就是說，先歸納出基本原則（解構），然后再進行推理（重構），以使我們能夠從物理學的角度看世界。這種類型的推理消除了決策過程中的復雜性，讓我們可以專注于與手頭決策相關的最重要方面。以第一性原理思維進行的推理排除了假設和慣例的干擾項，而剩下的就是重要信息。第一性原理指的是不能歸納為任何其他原則的起源或主要概念。兩千多年前，亞里士多德把第一性原理定義為“認識事物的第一基礎”——這些是被公認為真理的基本假設。

當你知道（你追求）的某些東西是正確的時，即使你要為其花費很多時間，那也是值得的。

——杰夫·貝索斯

第一性原理思維也可以說是“像科學家一樣思考”。科學家不做任何假設，他們首先會問這樣的問題：“我們能絕對確定哪些是正確的？”“什么是已經被證明了的？”1995年，當杰夫·貝索斯創立亞馬遜網站時，他清楚地確定了將指導他的商業理念的第一性原理思維——長期思維和堅持不懈地專注于客戶而非競爭。這讓亞馬遜把重心放在了那些不會改變的東西上，比如顧客對更低價格、快速交貨和更廣泛的產品選擇的偏好，而不是著眼于那些有可能而且確實會改變的東西。貝索斯直到現在還在堅持這些第一性原理，正是這種思維讓他成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

根據詹姆斯·克利爾的說法：

理論上，第一性原理思維要求你對某種情況進行越來越深入的挖掘，直到你梳理出其中的基本真理。法國哲學家和科學家勒內·笛卡爾接受了這種方法，他使用的方法現在被稱為“笛卡爾質疑法”（Cartesian Doubt），在這種方法中，他會“系統地懷疑一切可以懷疑的東西，直到得到他眼中的純粹的、不容置疑的真理”。

在實踐中，你不必為了獲得第一性原理思維的好處而將每個問題都簡化到原子級別，你只需要比大多數人更深入一兩個層次。不同的解決方案將在不同的抽象層面得以呈現。

在回答這些問題的時候，你要把注意力集中在最基本的問題上，每一步都要通過多問“然后怎么做”來更深入兩三個層次，這樣才能得到真相。這就是“還原論”的藝術。少即是多。當我們剔除那些不能真正代表真實的東西時，我們會愈加接近終極真理。教皇曾經問米開朗基羅他成為天才的秘訣，特別是如何創作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雕塑杰作之一——大衛雕像的。米開朗基羅回答說：“大衛就存在于大理石中。我只是去除了所有不是大衛的東西。”

納西姆·塔勒布稱之為“減法認識論”。他認為對知識的最大貢獻在于消除我們認知中錯誤的東西。關于什么是錯的，我們知道的要比什么是對的多得多。不起作用的東西（即負面知識）比正面知識更活躍。這是因為，對于我們所知道的事情怎么做會失敗，要比對于我們知道不做什么才能成功，要容易得多。塔勒布稱之為“否定神學”（拉丁語，via negativa），他借用了基督教神學中的一個拉丁文短語，意思是“與其說神是什么，不如說神不是什么”。缺乏證據不代表證據不存在。換句話說，僅僅因為迄今為止觀察到的所有天鵝都是白色的，并不能證明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一個小小的觀察（比如，發現一只黑天鵝）就能徹底否定“所有的天鵝都是白色的”這一說法，但數百萬次的觀察幾乎無法證實這一點。因此，失驗（disconfirmation）比證實更為嚴格。

埃隆·馬斯克曾經把知識比作語義樹：“在深入研究樹葉和細節之前，一定要了解它們的基本原理，也就是主干和大樹枝，否則就會無枝可依。”當你想學習一門新學科時，首先要確定基本原則，并以清晰而深刻的方式學習這些原則。是否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我們有效地做到這一點？

事實證明，確實有一種簡單的方法可以做到這一點。這很簡單，但并不容易。

費曼技巧

費曼技巧以諾貝爾獎得主、物理學家理查德·費曼的名字命名，是一種清晰而深入地學習任何東西、提高記憶力的好方法。

費曼技巧有四個簡單的步驟：

1. 挑選并研究一個主題。

2. 拿出一張白紙，在紙的頂端寫上你想學的某個主題。把你對這個主題的了解寫下來，就好像你要將其教授給一個不熟悉這個主題的人一樣，且這個人不是你聰明的成年朋友，而是一個只能理解基本概念和邏輯關系的10歲小孩。

3. 當你必須使用一個孩子能理解的簡單語言時，就是在強迫自己從更深的層面理解這個概念，并簡化各種觀點之間的關系和聯系。如果你努力，你會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有哪些不明白的地方。這是很有價值的反饋，因為你現在已經發現了自己思維能力的不足之處。知道自己知識的邊界預示著智慧提升的希望。

4. 回到原材料，重讀并重新學習它。重復第2步，整理有助于填補在第3步中發現的理解不足之處的信息。必要時進一步審讀和簡化原材料。

費曼的一句話概括了這種技巧的力量。起初一個關于人類存在的問題，現在已經被翻譯成了一句話，甚至連一個中學生都可以理解：“一切都是由原子組成的——原子是以永動的方式四處運動的小顆粒，相距一段距離時會相互吸引，但被擠壓時會相互排斥。”

總的來說就是，費曼認為，如果你對物理學一無所知，那你最需要理解的科學知識就是一切都是由原子組成的。用一句簡單的話來說，費曼闡釋了我們宇宙的根本存在。難怪人們普遍認為他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教師之一。

同樣，考慮一下牛頓的引力定律：兩個物體之間的吸引力取決于它們的距離。牛頓只需要幾筆就能把這種想法用數學公式表達出來。但由此，他揭示了為什么行星會按現在的方式運動，彗星會飛向哪里，甚至潮汐會漲多高。后人潛心研究這些信息，才能將火箭、衛星和人類送入太空。從牛頓最早的思想開始，科學和工程發展到了現在的廣闊領域。

要將第一性原理思維應用于價值投資領域，需要考慮幾個基本真理。如果你想成為一個好的投資者，請理解并實踐以下幾點：

1. 把股票看作是企業所有權的一部分。

2. 要把市場先生——波動性很大的股市視為朋友，而不是敵人。將風險視為永久喪失購買能力的可能性，將不確定性視為一定收益范圍內波動程度的不可預測性。

3. 記住投資時最重要的一個詞：“安全邊際”。

4. 僅從以下兩個方面評估任何新聞項目或事件：（a）對未來利率的影響；（b）企業的內在價值，即將這個企業未來剩余期限內所產生的現金流進行折現，并根據收到現金流的不確定性進行調整。

5. 評估新點子時要考慮機會成本，對新投資要設很高的門檻回報率。不要用理性思考。當你遇到一家公司，并在內心深處升騰起“我希望我能擁有這家公司”的強烈愿望時，這就是你應該投資的公司。一個好的投資想法不需要幾個小時來分析，很多時候就是取決于一見鐘情。

6. 用概率的方法思考，而不是用確切的方法，因為未來從來都不是確定的，它實際上是一組分叉的概率流。同時，在做決定的時候，要避免破產的風險，要關注后果，而不是孤立地只關注原始概率。有些風險是不值得為之冒險的，不管它潛在的好處是什么。

7. 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低估激勵的力量。

8. 做決定的時候，大腦的左腦（主要負責邏輯、分析和數學）和右腦（主要負責直覺、創造力和情緒）都要參與。

9. 利用視覺化思維。這有助于我們更好地理解復雜的信息、整理思路，并且可以提升我們的思維與溝通能力。

10. 培養逆向思維。通過視覺化思維想象，如果你在使用衍生品或杠桿進行交易或投機時損失了很多錢，自己的生活將會變成什么樣，那么你就可以避免很多痛苦。如果想象的結果讓你緊張，不要做任何有可能讓你陷入這樣境地的事情。

11. 不忘向他人學習。永遠謙卑，不斷努力，取得成功。

12. 擁抱長期復利的力量。生活中所有偉大的東西都來自復利的力量。

除了這些基本真理之外，價值投資原則還有一些更好的方面，只有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經驗的積累，我們才能認識到并欣賞這些方面：

知識被高估了，智慧被低估了。

智商被高估了，情商被低估了。

結果被高估了，過程被低估了。

良好的短期業績被高估了，長期堅持自己的投資理念被低估了。

總回報率被高估了，壓力調整后的回報率被低估了。

上行潛力被高估了，下行保護被低估了。

回報最大化被高估了，避免破產被低估了。

一時增長被高估了，持續存在時間被低估了。

進入倍數被高估了，退出倍數被低估了。

市盈率被高估了，競爭優勢持續期被低估了。

大盤股、中盤股和小盤股的分門別類被高估了，將企業分為卓越、良好和低劣的做法被低估了。

比別人更正確被高估了，比別人少犯錯被低估了。

預測被高估了，準備被低估了。

信心被高估了，謙遜被低估了。

信念被高估了，實踐被低估了。

復雜性被高估了，簡單性被低估了。

分析能力被高估了，個人行為被低估了。

高收入水平被高估了，培養自律的儲蓄習慣被低估了。

同行競爭被高估了，同業互助被低估了。

高個人資產凈值被高估了，好品格被低估了。

天賦被高估了，抗壓性被低估了。

做最好的投資者被高估了，做最真實的自己被低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