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繁柳密,由春及夏。
迎著剛剛躍出無盡云海的一輪朝陽,石堅獨自立于丹霞峰之巔,將一路“三世七太極拳”打得如老牛破車般緩慢、清風流云般輕柔。
隨著三十七式拳法愈來愈慢,他體內的“天迴地斡大混元功”卻運轉得愈來愈快,雄渾浩蕩如大河,凝練精純如汞漿的真氣在周身經脈奔流激蕩,竟如真正的江流般發出“嘩嘩”聲響。
自年前至今近半年的潛心修行,石堅的最大的成果便是在煉化迦樓羅尊者的力量時,領悟到動靜合一之妙。
如今他的“八九煉形術”與“天混地沌大吞星法”、“三世七太極拳”與“天迴地斡大混元功”都無須單獨修行,而是將心法運轉融入每一個拳架。
修行之時,以拳架推動心法心法運轉,以心法引導拳架變化,相輔相成,事半功倍。
如此一來,他煉化迦樓羅尊者力量的效率更高,本就突飛猛進的修為再次成倍數加速。
時至今日,石堅終于將自己體內及黑山神甲內的得自迦樓羅尊者的異種力量徹底煉化,變成自己修為的一部分。
但如此一來,他又不得不考慮接下來如何維持修行的進境。
雖然葫蘆里還關著一只金蟾品牌的“充電寶”,但石堅已吃過迦樓羅這位妖族大圣提供的“細糧”,對王世吉這結丹妖王的那點“粗糠”,便實在有些看不入眼。
這并非石堅的口味變刁了,而是王世吉的法力太過駁雜,吞噬煉化后最多能留下三成。
若要頻繁進食以數量彌補品質的不足,那頭金蟾又委實不堪壓榨。
想到此處,石堅不免很是羨慕李青鸞和李紫鹓兩個丫頭。
年前李兕在離開之前,將兩顆九竅俱全宛若生靈的光燦燦金丹送給她們服下,說明她們用心修煉,這兩個金丹便可源源不絕地為她們提供最精純的靈氣,足以支撐到她們演化元神位證真仙。
石堅見那兩顆金丹的品質,分明比李兕隨手煉制送給張三郎的那顆高出不知凡幾,哪還猜不到這必是自己師父的手筆,當時很有些垂涎欲滴。
李兕卻只用一只巨掌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什么“女孩兒家才須富養,大丈夫頂天立地,豈可仰賴師長蔭蔽,該自己打拼事業才是正經”,就此含混了過去。
在石堅完成這一天的修行,開始往山下走時,張三郎和綠兒也走到丹霞峰下。
此刻綠兒藏在張三郎袖中閉目假寐,一來是遵照石堅吩咐,輕易不在外面露面,二來也確實累得不輕。
昨晚她先到仙猿峰上,再到臨溪村外屬于餐云觀的那座茶山,憑借乙木之精的天賦,將所有茶樹滋養一番,以保證將來收獲的茶葉都能提升一些品質。
才到山腳下時,張三郎的腳步忽地停下,卻是看到路邊的草叢中并排躺著兩人。
“伯伯,到家了嗎?”
他腳步才停,綠兒便已覺察傳音詢問。
張三郎一邊環顧四周,一邊也用才學會不久的傳音之術答道:“剛到山下,路邊倒了兩個人,似乎是受傷了。”
仔細觀察后并未發現異狀,他才舉步向兩人走近。
“是他們?”
看到先前被亂草遮掩的頭臉時,張三郎和從袖中向外偷看的綠兒同時認出,這兩人竟是正月十五兩派斗劍時的一對對手清宇和妙真。
此刻兩人四目緊閉,面如金紙,嘴角溢血,氣息微弱。
綠兒悄悄釋放出兩道靈氣在兩人身上,有些急促地傳音道:“伯伯,這兩個都遭重擊傷了經脈與臟腑,若不及時救治,只恐性命不保。”
張三郎有些遲疑:“你想帶他們回去?”
這兩人各有師門,此刻重傷倒在此處,背后必然牽扯一些麻煩。
綠兒也醒悟過來,稍微猶豫后毅然道:“人既然被我們看到,麻煩便已經沾身。不管將來會發生什么,救人一命總比見死不救好!”
張三郎沒想到這平日里嬌憨天真的小家伙竟有此見識和決斷,當時也不再猶豫,上前將兩人輕輕提起,腳下生風向山上疾行而去。
下山和上山的上方恰好在餐云觀外撞個正著。
石堅看到張三郎提著的清宇和妙真,有些驚訝地問道:“三哥怎會遇到他們?”
張三郎當即說了方才的事情與綠兒的意見。
石堅贊許地頷首道:“綠兒說得不錯,若當真有麻煩,便想躲也是躲不開的,倒不如順勢而為隨機應變。”
說話間他們一起進了道觀。
石堅讓張三郎將兩人安置在偏殿的床榻上。
綠兒在道觀里也不再躲藏,現身出來站在床頭湊近了再觀察一番,轉頭道:“爹爹,我要出手為他們療傷了。”
石堅點頭同意,卻又叮囑了一句:“量力而行即可,一切以自身為重。”
綠兒見父親如此關心自己,笑嘻嘻地答應一聲,隨即將雙手一揚,揮灑出大片充滿昂然生機的青碧色光華,將并排躺在榻上的兩人籠罩其中。
作為乙木之精,她修煉出的靈氣本就有充盈生機,又認了石堅這個父親,隨他修習了擁有造化之妙的“天迴地斡大混元功”,如今著手成春也只在一念之間。
隨著那一片青靈乙木之氣逐漸滲透入身體,清宇和妙真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若斷若續的氣息也漸轉平穩悠長,只是仍緊閉雙目不見醒轉跡象。
片刻之后,綠兒帶著點疲憊之色收了雙手,很是疑惑地道:“奇怪,他們吸收了我的靈氣,體內的傷勢已無大礙,為何仍昏迷不醒?”
“待為父來看一看。”石堅上前一步,伸出右掌虛按在清宇頭頂上方,凝神感應半晌,目中隱隱現出了然之色。
他伸出手指,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微笑道:“為父已大概知道原因,卻不著急解決。你暫到葫蘆里休息片刻,為父要先處理另外一件事情。”
綠兒一呆:“是什么事情?”
石堅轉頭望向道觀外面,悠然道:“自然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麻煩。”
他的話音方落,外面傳來一個飽含怒氣與焦急的聲音:“貧道仙都觀道玄并紫霞宮煉玉真人,冒昧拜訪餐云觀,請清虛道友出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