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領主莊園。

羅曼坐在辦公室里眺望著遠方，陰沉的天空低低的壓在大地之上，烏云席卷著山巒，一場暴雨顯然已經臨近。

這讓他意識到這對于修建的城墻來說，是件好事。

暴雨會讓氣溫驟低，而雨水同時滲透土墻，會加快冰墻的凝聚速度。

如果可以，他們最好要趕在暴雨來臨前修建好這座城墻。

羅曼派自己的一名侍從去北邊詢問了城墻修建的進度，而在一陣時間過后，對方傳來的信息卻讓羅曼臉色一沉。

“才只鋪了50米嗎？”

羅曼思索著，如果按照常理，五百人的隊伍在一個上午的時間怎么說也該鋪滿一百米。

這個世界人類的體質遠遠比前世的要高，怎么說效率也不會這么低吧。

“是的，”侍從回答道：“我去那里的時候，看見了有許多農奴在偷懶，他們在工作的時間聚在一起閑聊。”

“偷懶？！”羅曼險些忍不住爆粗口，現在什么時候了，要是不加緊修剪好這么一座城墻，他們遲早都得死于蠻族的手里。

而這些農奴在這時還選擇偷懶，他們難道不能意識到這座城墻就是他們賴以生存的保障嗎？

侍從看見了羅曼的憤怒，于是趕忙道：“我現在就去告訴艾倫騎士，讓他加緊監督和對那些農奴進行懲罰！”

“等會，”一旁正生著氣的羅曼忽然消氣了，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忽然大腦醍醐灌頂。

是的，他們意識不到。

或者說，他們從來就沒有過自己這樣的擔心，在他們眼中，面對蠻族應該就要逃跑，選擇前往要塞避難。

而非在北邊修建一座城墻去阻擋。

既然不能感同身受，那么這些農奴們自然不會去用盡全力的替自己干活。

羅曼后知后覺的意識到在這個落后的中世紀，愚性和惰性才是這些農奴的常態。

能偷懶的東西，為什么要賣力干？是能多吃塊面包還是肉啊？反正自己即使是賣力干活得到的回報也并不屬于他們，而是領主。

思緒逐漸清晰，羅曼沒有了剛剛的憤怒，只是對著侍從說道：

“你現在去把守倉庫的民兵那里一趟，讓他們從倉庫里調些肉類和雞蛋，然后送到北邊。”

“明白。”侍從并沒有理解羅曼的意思，但服從的本能讓他迅速點頭。

羅曼則是穿上外出的大衣后，迅速的騎上馬趕往北邊的城墻點。

他要去做些什么，讓這些人意識到這座城墻同時也是為他們而建，以及，愿意去賣力的修建它。

…………

“領主大人您怎么來了？”

羅曼到達北邊的時候，艾倫正在一處高地監工，不遠處一批人專門的拿木桶將河水運往陸地，一批人又專門去修建土推，還有一批人負責土推的加料加固。

分工往往會帶來更高的效率，但羅曼卻只看到了短得出奇的一堵土墻。

“有很多人在這里偷懶。”

羅曼只是粗略掃了一眼，就看到一大批懶散的作業者，他們并非在偷偷休息，只是工作的效率卻不可恭維。

艾倫順著視線看去，頓時滿臉羞愧：“我的問題，領主，我現在就去把他們揪出來。”

“不，不用。”羅曼制止了艾倫，道：“這不是他們的問題，是我們的問題。”

“……啊？”

“平心而論，你過去在跟隨施工隊修建城墻的時候有沒有偷懶？”

“這個……”艾倫猶豫了一會，點點頭：“三天偷九次，能不干活就不干。”

“既然我們自己都做不到，自然也沒資格要求這些農奴去拼死命的干。”羅曼看著艾倫，又道：

“如果當時有人許諾如果你能每天完成一定量的工作，就能獲得一枚金幣，你還會偷懶嗎？”

“這當然不會了，有錢不賺王八蛋。”艾倫下意識道。

“這就對了，”羅曼吐出一口氣，說道：

“現在，讓這些人停下手中的工作，然后在下面聚集起來，我要對他們說些話。”

于是，很快，正在搬水的，堆土的，加固的……這些人全都被艾倫召集了起來，他們茫然的站在下方的空地上，麻木的看著這位新來的領主。

“領主老爺召集我們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你管他呢，他說你就認真聽就是了。”

“可別又是給我們多余的任務吧，就給我們兩塊面包，我現在還餓著呢。”

……

面對下方領民嘰嘰喳喳的聲音，羅曼咳了咳，于是那些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羅曼一人的聲音。

“白河鎮的領民們，”

羅曼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我是你們新任的領主，也是這片地方的最高話語權，在這里，我有些話要對你們說！”

艾倫看到羅曼的措辭后瞬間猜明白了個七七八八，他目光示意自己的兩名侍從。

后者心神領會，悄悄的，無人注意的溜進了下面的人群。

羅曼看著這些人群，他在路上有想過該怎么去講述這么一篇宣言，好讓這些人們動員起來。

諸如“我有一個夢想”，“我想你們也希望”，等等很多句式都在他腦子里過了一遍，瞬間拼湊了個七七八八，夢想，未來，前程……這些他都囊括了進去。

這就是放在前世絕對也會是一篇極好的動員演講。

但事到臨頭，羅曼看著這些農奴們抬起臟兮兮的臉，麻木的眼神中透露著疲憊與渾濁，他張了張口，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腦海里準備好了的演講詞全亂了。

而與此同時一篇新的演講詞在這些渾濁的眼神中孕育出來。

羅曼開始說話：

“我想你們現在都很冷，很餓，甚至很累，所以我在今天的晚餐里給你們準備了面包與肉湯，而現在，你們需要聽我把話說完。”

農奴們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倒不是覺得領主的話多有感染力，只是單純的聽到了面包與肉湯幾個字。

羅曼繼續說道，聲音更加大了，大到每個人在每處角落都能聽的清晰可聞：

“現在，我要在這里宣布有關修建這堵城墻的新管理方式，以及改正后的新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