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潭村的那口潭并不小，但確實深。
只是位置并不在村內，而在半山腰。
起初這村落是圍繞著深潭的，但后來為了保護深潭水質干凈，也為了有空間搭建酒樓客棧，才逐漸朝下轉移，形成了傍山而建的地勢格局。
時至今日，深潭所在地只有四戶人家圍著，平日驅趕野獸，清潔水質，喂養脆鯉，謝絕一切外人前來。
“妖魔”為了避免驚擾看守者，他沒有選擇在山林間縱躍，而是悄無聲息的步行來此。
遠遠看去，四棟房子不知為何倒塌了兩棟，殘石斷墻勉強清理了，但屋子卻沒那么快建起來，似乎這里是天外魔來過此村的唯一痕跡。
“妖魔”進入沒多久，李成仙和楊威也緊隨其后而來，感應能力現在范圍已經超過二十丈，而且若是針對特定目標還能更遠些，所以他們速度雖然不快，但一直沒跟丟。
“這里就是那口潭？小潭村我也來過兩三次，但從沒見到過...”
李成仙道：“估計是覺得‘脆鯉’寶貴吧，畢竟是養活整個村子的東西...”
遠遠的，感應能力中“妖魔”在潭水邊駐足了片刻，然后從兩戶完好、有人的房子旁小心避讓，最后進入了一個倉庫一樣的地方...
二人稍等了片刻，那“妖魔”似乎沒有出來的意思，于是也來到了深潭旁。
李成仙好奇的打量這里，只能說能養出脆鯉的水潭，確實有點不凡。
潭水邊緣處并非土壤，而是光潔的青巖，就像是原本一塊巨大的青石板，被人從正中捅了一個直上直下的大窟窿，然后數千年腐蝕演變，才有了現在的地貌。
那潭水極為澈冽，僅僅站在一旁就能感覺到一股清新水氣，若不是有波瀾起伏，甚至很難意識到水的存在。
青石因為深度和折射的不同，在水下呈現不同的顏色，從上往下看，如同瑰麗的鐘乳石洞，下方深不見底如同懸崖，直上直下，不過因為月光被云彩遮住，看不真切。
李成仙站在岸邊，本來想用感應能力找找那“脆鯉”，結果暗自咋舌，這潭水深度居然超過自己感應能力范圍？
但這水是真清澈啊...是凡俗之水么？
楊威感嘆道：“小潭村確實是得天獨厚....僅僅這口奇潭，怕是就能保他們幾百年富貴....怪不得村民如此要緊。”
李成仙好奇道：“‘脆鯉’呢？能夠售賣，數量應該不少吧？怎么一條也沒有？”
楊威笑道：“這九郎就不知道了，魚類晚上也是要睡覺的，一般都沉在水底，你倒是可以丟幾顆石頭進去，看看能不能驚上來幾只。”
李成仙對各類走獸習性很熟悉，但魚類確實不懂，前世也沒養過魚，青牛山溪里倒是有，不過都不超過巴掌大。
那么小的東西，射都懶得射，浪費箭矢被水沖走才叫得不償失。
左右是等那妖魔出來，他們才能去那倉庫里看看，李成仙就找了幾顆石子，沒有使勁，就輕輕放在水面上，等其自然下沉，免得水聲驚動了人。
等了許久，都不知道石子沉底了沒，楊威道：“若是小潭村人在喂養，也許那些‘脆鯉’已經養成習性，會浮上來看看也不一定。”
果然，話音剛落，潭底便有了動靜。
隱隱有些游魚般的輪廓聳動，朝水面而來。
恰逢月出烏云，皓白光芒灑下，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李成仙笑了笑，有時候喂喂魚，也挺有意思的。
即便是用石子去騙。
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潭底的那些游魚看的越來越真切...金紅色、黑白色、乳玉色....
大的有近一米長，小的也有一尺....
而這些形似錦鯉的魚類，每一只都長著不止一個腦袋。
在額頂，在兩腮，畸形的、或大或小的頭一個疊著一個，有的歪斜若已死，有的尖牙利齒一開一合。
這些如同拙劣拼湊上去的魚頭魚嘴，密密麻麻，如同某種寄生蟲
黑壓壓一片的怪魚上浮，在水面上露出自己的無數腦袋，齊齊望向岸邊人，目光里全是呆滯。
卻讓李成仙和楊威感覺遍體生寒！
楊威想到了什么，立刻干嘔起來。
“他們居然...拿這種魚給我們吃？！”
李成仙也感覺胃里一陣翻滾，那兩條魚他可沒少吃，此時恨不得戳喉嘔吐，但幾個時辰過了，怕是早就換地方呆了！
“‘脆鯉’居然是這種東西？小潭村就靠這個掙錢？！”
楊威腳步虛浮，捂著嘴道：“不....以前他們燒魚是有頭的...今日才無頭....該死，我要找他們算賬！！！”
李成仙腦子里閃過了許多東西。
無頭的魚...流民營....
妖魔....丟失的孩子....
完好的小潭村...修士留下的寶物...
一切的根源，恐怕還是這口奇異潭水....
正要說什么，遠處許久沒有動靜的倉庫內，突然出現一聲絕望的怒吼。
“啊！！！”
那妖魔一個縱躍，撞破了倉庫的屋頂，在月光下仰天長嘯，然后發瘋了一般朝著山下躍去。
這怪物本就力大，此時完全無所顧忌，一躍就是十丈，幾下就看不見了蹤影，只余山林中巨大的響動。
李成仙看著那身影，想起了之前的趙東明，縱躍之間也是這般。
三境巔峰接近四境...妖魔居然有此等實力？
水潭邊兩個村民被驚醒，提著褲子跑出來，看到李成仙二人，氣勢洶洶的正要喝罵。
楊威直接將劍拔了出來，惡狠狠的指著二人。
村民又提著褲子回了去。
李成仙沉著臉，沒有去追妖魔，追也追不上，而是來到了那倉庫。
一腳踢開木門，露出里面的光景。
倉庫里全是漁網、魚具，腥味很濃。
但角落里，卻有著幾個不同尋常的物件。
四個半人高的竹籠，整整齊齊立在那里。
李成仙走近過去，伸手摸過，發現很濕潤....
而竹籠的上，有著隱隱的血跡...
楊威好奇道：“這是什么？”
李成仙沉聲道：“你沒見過正常...這是...村里才會有的東西...”
李家村也有，就藏在祠堂后面。
但從沒用過，風吹日打，孩童們還喜歡鉆進去玩耍。
更多的時候...只存在于長輩的口中，誰家小孩不聽話，就會說：
“你這樣的娃，長大了也得拉去浸豬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