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仙和楊威站在縣府大門前，感覺經歷了一場大恐怖...
他剛才甚至有億點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那算珠是什么東西？附在我身上？”
楊威只能搖頭：“我哪里知道...夢華仙子，看來也是好意，否則你身上帶著那算珠，日后怕是還有因果未了...”
李成仙自己下意識摸了摸身上，好奇道：“那夢華仙子，總感覺態度有些怪怪的...剛去的時候你們不是還相談甚歡么？”
楊威嘆了口氣道：“夢華仙子...和我有一些親緣關系，不過已經很遠了，早知道是她來，我也不會串口供，確實自作多情了...”
“原來如此...”
正說著，夜空中劃過三道飛鴻，從縣府內而起，朝著西邊疾馳。
這次離得近，李成仙居然聽到了如同“鳳鳴”一般的聲音。
不用說，肯定是那位脾氣古怪的夢華仙子了。
李成仙仰著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劃破夜空的長虹中，也有一道能屬于自己...
“高階修士，當真手段神奇...”
————
回到客棧，已經很晚了，楊威本來心里不靜，想要和李成仙小酌兩杯，但李成仙這幾天鍛體每天都很疲憊，眼皮子打架，就婉拒了。
躺在床上，李成仙腦子翻來覆去都是夢華仙子。
別誤會，當然不是他對這位年齡可能三位數往上走的資深仙子有什么大膽的想法，雖然對方面相只有30歲左右，而且生的極美。
他是對修行之路的遠處山峰，純粹帶著辯證的眼光在暢享。
除了那日遠遠見過，一招秒了“蠻頭魔”的不知名大能，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高階修士，而且還“親身體驗”了一下其神奇的手段。
雖然可能不及夢華仙子道行的萬一，但依舊印象深刻。
七境...連楊威都不知道名字的境界，因為名字本身就帶有玄機...
幾十年、上百年之后，自己也有機會到達那種高度么？
還是已經化作了一捧枯骨，壽至大限？
另外還有一件事，那朱簪懸在眉間的感覺并不好受，但卻讓他對自己那塊指甲蓋大小的“琉璃鐵”有了一些想法。
若是打不成兵器，不若制成型似簪釵這樣微小的尖銳物，以自己神念控物的手段施展，不知道會不會有些威力。
但至少絕對出其不意。
回頭問問威郎，什么樣的工匠才能制造琉璃鐵打造的東西...
翻來覆去幾圈，思緒亂飛，李成仙還是決定好好睡覺。
注重當下，早點休息，明日早起鍛體。
趙東明的事情已經了結，他們明天就要啟程去往“落云縣”，那里才是他們原本的第一站，木云耽擱數日，完全是因為林家和趙東明。
照舊抿了一口白色靈液，李成仙翻身睡去。
....
第二天一早，李成仙尚未雞鳴就來到客棧后的空地，借著晨曦暗淡的微光，開始了鍛體。
李成仙擺開架勢，重新施展九大拳勢，那種灼熱的大筋脈絡再次浮現，比昨日更清晰，更好辨認。
這讓他很高興，證明這種感覺不是靈光一閃，而是長久的掌握。
他基本確認，自己這種變化，和“靈液：趙東明”有關。
但其實，他并不很喜歡殺人，人與野獸不同，有親舊、有因果。
殺人有利有禍，但肯定沒有福。
拳意拳意，出拳應重意，一拳一腳之間，如龍將騰，如虎將撲，
昨日找到的五條大筋，今日全部溫習了一遍，九大拳勢過半已經找到拳之真意，剩下的也越來越圓潤自如。
李三妹不知何時，又來到了自己的專屬觀眾席，打著哈欠，托著越發水靈的臉頰。
可惜早上涼，九哥沒脫衣服...
李成仙沉浸在自己的拳意中，并不高明，但卻是他自己摸索出來的。
重勢而不重型，重融匯而不重仿意...
人各有棱角，故不需求同，養龍筋虎骨，不如修龍威虎膽...
金線書上的文字，隨著拳意貫穿全身，李成仙的招法越來越剛猛。
第六條大筋，出現！
第七條大筋，出現！
第八條！
...
兩個時辰，當晨曦變成了天光，當汗水再次濕透了麻衣，獵戶少年停下了動作。
九條大筋...全部顯現。
體內九條灼熱的經絡，不斷提供著暖洋洋的反饋，但也讓李成仙感覺躁動不安，仿佛體內有九條惡蟲，如果再不進補，就會反噬自身一般。
練法、食法，果然缺一不可。
李成仙從李三妹懷里，拿到了藥液瓷瓶，習慣性的抿了一小口，后福臨心至一般，補了又一小口。
總共兩錢的量。
粘稠腥膩的液體被吞入腹中。
緊接著，李成仙體內出現了輕微的震顫。
有點類似于餓肚子時的響動，但又有所不同，更清脆，更持久，在《龍虎鍛體訣》中，被起了一個雅致的名字。
龍鳴音。
這一幕，剛好被來尋他的楊威目睹。
這個平日爽朗的漢子，眼睛幾乎瞪圓了...
“九郎...你....”
李成仙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足足十息時間，龍鳴音徹底消失。
才轉頭對著楊威，笑道：“看樣子，是入境了。”
三日入境。
獵戶少年，方見高山，就叩開了修行大道的門。
——————
吃了朝食，一行人即將出發。
此次離開，又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回到木云，李成仙的每一步，都在遠離自己熟悉的地方。
東西行李交給了楊家私衛馱運，李成仙自己則要了幾張油紙，裝了些剩菜殘餅。
楊威本以為對方是想當做干糧，正要勸阻，卻聽見李成仙道：
“威郎你們照常出發，我們在縣門口匯合即可。”
楊威想了想，就知道對方要去干什么了，這幾日魏儼經常帶著剩菜去流民窟，李成仙偶爾也會去，只是最近每日鍛體太累，倒是少了。
李成仙揚了揚油紙包，對魏儼道：“魏老？要一起么？”
往日最是積極的魏儼，卻只是擺擺手：“分發些剩飯罷了，何必兩個人，路上顛簸，我節省點體力。”
李成仙也沒多想，自己去也罷，那些孩子都混熟了。
但沒帶李三妹，那邊太亂了。
沿著熟悉的路數，來到了流民窟，這里和前幾日沒有任何區別，一樣的臭，一樣的亂。
有時候李成仙也覺得這樣的“善意”，其實并沒有什么大用，沒人會因為幾塊餅就離開流民窟，就像魏老說的，救命容易，救人難。
真要幫，得像魏老那樣，一次拿出數兩乃至更多銀子，讓一人一戶徹底翻身。
比如那日“賣”女兒的干瘦漢子，已經許久沒出現了。
七八兩銀子，對修士來說可能不多，但對一個遭了災的村民，絕對是足以翻身的巨款。
魏儼說算過一卦，一個父親和一個女兒，應該開始了新的人生。
奈何李成仙能力有限，也沒有魏儼“算人心”的本事，看不出誰值得這般去幫。
還是那個流民窟邊緣，城墻倒塌的土塊，幾個孩子對李成仙很熟悉，一見面就圍了上來。
李成仙將油紙里的餅子散給了幾個孩子，看著他們吃。
閑著無聊的時候，李成仙發現少了一個孩子，好奇道：
“你們之中有個頭上帶疤的娃娃呢？今天怎么沒跟你們一起玩？”
那算是一個孩子王，膽子大，第一次就是他最先過來討要，還會在袖中偷藏一些食物離開，數量不多，李成仙和魏儼都沒管過。
一個小女孩說道：“他娘被人打死了，搶了吃的，縣衛來看了一眼，見他爹娘都沒了，就帶進縣城里了，說是做了奴。”
李成仙一愣：“打死？誰？”
小女孩搖搖頭：“不知道...好多人....”
剩飯本不多，很快被吃完，孩子們歡聲笑語繼續玩耍，李成仙往回走的時候，卻面色不佳。
遠遠看到縣衛在收“入城費”，于是去道：“兄臺，打聽個事情....”
縣衛驚訝于這位會關心這等小事。
“這事兒沒法說，流民窟里的漢子都餓的兩眼放綠光，那孤兒寡母卻藏了好多糧食，露了相別人去要那女的不給，急眼了就一哄而上搶了去，人再散開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許是身子骨太弱了，也沒見身上有什么傷....反正誰也不承認，縣府將其子帶回已經夠可以了，雖然成了童養小奴，但好歹餓不死....”
李成仙眉頭微皺....
不應該....那帶疤的孩子每次也就藏半塊餅，怎會叫“好多糧食”？
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回頭看去，楊家私衛的隊伍已經出城了，楊威騎著馬，正在朝李成仙招手。
馬車的簾子被風吹開，露出其中魏儼蒼老的臉，閉目不語，似在養神...
這因果....魏老，你算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