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鳥輕盈的落在窗臺上，站在防盜網上左右打量，它似乎看上了那朵還未開出的小花，試探著走了兩步，豁然發現客廳里坐著的兩個人類，嚇得轉身要飛，卻發現那兩人一動不動，仿佛雕塑一般。

房間里靜的嚇人，路過的飛鳥都不敢發出聲響。只有賈鈞和楊慧芳相對而坐，瞪視著對方許久不言。

末了，還是賈鈞先回過神來，疑惑的問道：“你說，姜麗一直在老家？”

楊慧芳點點頭，暗暗抹了抹眼角，嘆口氣，平復了心緒說道：“是的，大概是在一年半左右，有一天，她突然回來了，說是要在家休息一段時間。我只以為她工作辛苦了，所以沒有多問。”

賈鈞卻感到大惑不解：“這不對啊，她既然回家，為什么不和我聯系？我一直在找她，幾乎找遍了整個安市，問遍了所有認識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為什么，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說到后面，賈鈞忽然有些激動，聲音愈發高亢，嚇到了窗外的小鳥，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楊慧芳有些慌亂的擺擺手，試圖安慰賈鈞：“小賈，你先冷靜，別激動啊。”

賈鈞確實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了個措不及防，完全沒想到這兩年的時間里，姜麗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呆在老家。但是，這是為什么？兩年前的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讓她不顧一切的離開安市？等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他猛地抬頭看向楊慧芳，突然問道：“你說她是什么時候回來的？”

楊慧芳愣愣的說了個時間，賈鈞仔細一想，微微搖頭：“不對，非常的不對。小麗失蹤的時間，我很確定和你所說的姜麗回家的時間，相差了差不多半年的時間。那這段時間里，姜麗又在哪里？她遇到了什么事？”

楊慧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賈鈞的意思，同樣有了疑惑：“我不知道啊，她從來沒說過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一直以為她和你吵架，鬧了矛盾，甚至是分手了。所以，我覺得她應該是從安市回來的。”

賈鈞搖搖頭，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但他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這個念頭，于是他看向楊慧芳，說道：“我們假設，她失蹤的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或許是被人掠走了，又或許是被人引誘離開。總之，他們走的很匆忙，以至于姜麗來不及跟我說一聲。”

楊慧芳瞪大了眼睛，惶惶不安的搖頭：“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兒，小麗被人擄走了？天啊。”老人似乎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大受打擊的搖搖欲墜，踉蹌著后退兩步，扶著桌邊勉強站好，喃喃自語道：“這怎么可能呢？她回來的時候看上去并沒有什么不對勁啊。”

賈鈞敏銳的聽到了這句話，立刻道：“那或許不是被擄走，而是被引誘帶走了她。”

被人擄走和被引誘帶走，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楊慧芳扶著額頭緩緩坐下來，本就枯瘦的臉顯得愈發憔悴。賈鈞不太敢繼續說下去了，只能小心翼翼的坐下來，觀察著姜母，真怕這位老人受驚過度暈過去。

可是只過了一會兒，楊慧芳就平復了情緒，抬起頭，目光堅毅的看向賈鈞：“我覺得你說的可能是對的。”

賈鈞一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看她起身進了內室，不一會兒從里面抱出一個鐵盒子，放在了桌上，推到賈鈞面前：“把這個打開。”

賈鈞疑惑的打量鐵盒子，這是一個最常見的零食盒，有些年代了，鐵盒邊緣有了銹跡。他看看姜母，確定對方是真的讓他打開，也就不再推辭，緩緩打開了鐵盒。探頭往里看，里面裝著一個手機，幾張明信片，一個日記本，還有一對瓷娃娃。

楊慧芳解釋道：“這是小麗的東西，她離開之后，我就收起來，沒有給人看過。我之前不明白，為什么小麗會變成這樣，但是今天聽了你的話，我忽然意識到，這一切都能解釋了。”

賈鈞眨眨眼，心說你倒是明白了，可我還一頭霧水，就不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楊慧芳卻顯得很疲憊，靠在椅子上休息：“你自己看看吧。”

賈鈞抿著嘴，不忍心再折磨這個老人。低頭看了看盒子里東西，想了想，拿起了那對瓷娃娃看了看，這瓷娃娃不如他收到的那個娃娃精致，但是也做的栩栩如生。看上去是一個男孩兒，一個女孩兒，從服飾和神態上看，這似乎是一對情侶。

賈鈞仔細看了看男娃娃，確定這不是自己的樣子，頓時有些懵，閉著眼睛稍微定了定神才又睜開眼，盯著那小瓷人感到無比心塞，心情復雜。就算自己和姜麗有爭吵，但畢竟兩人還沒正式分手。可現在出現這么曖昧的情侶娃娃，是不是說明自己腦袋上一片青青草原了？

可是現在人已經走了，他能找誰對質去？無奈的先把這口氣咽下，放下瓷娃娃。掃一眼盒子里的東西，又拿起了手機。手機沒有上鎖，開機就能看到姜麗笑語盈盈的臉，這出乎了賈鈞的意料，稍稍有些怔忡后，賈鈞打開了她的相冊和微信，如他所料，姜麗確實有個曖昧對象，甚至是秘密情人。

相冊里大多是姜麗的工作照或者是自己的自拍以及生活照，但是唯獨有一張照片，是她和某個人的背影，雖然那個人只有半邊背影，但也能看得出來那是個男人。

賈鈞盯著兩個人挽住的手臂怔怔的發呆，到了現在，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來鳳鳴鎮找姜母，本意是希望能得到姜麗的死亡證明，用來解鎖另一張銀行卡，用來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可怎么都沒想到，他無意中的一句話，竟然翻出了前女友的一段隱秘戀情？

他翻看著女友和那位“沈先生”的微信對話，仿佛在看一出荒誕的鬧劇。雖然對話的時間是在姜麗離開安市之后，但從兩人對話內容的熟稔程度來推測，他們倆一定是還在安市時就認識了。

賈鈞忍著內心翻騰的情緒，一頁一頁的翻看著對話。姜麗和這個沈先生從一開始確實很曖昧，說沒感情誰都不會信。然而到了后面，兩人的對話逐漸減少，而爭吵逐漸增多。兩人發生矛盾的點在于，沈先生似乎不愿意公開兩人的關系，而姜麗逼迫不成大為惱怒，表示自己為了他放棄了安市的一切，卻沒得到想要的結果。到后面，那位沈先生表現的愈發冷淡，往往是姜麗發消息許久后，沈先生才會敷衍著回答。

身為一個男人，賈鈞再清楚不過這位“沈先生”的套路，無非就是為了追求女人什么承諾都敢許，什么海誓山盟都敢說，然而當女人到手了，新鮮勁過了，也玩夠了，自然就要想辦法扔掉了。說不定這個沈先生就是有婦之夫，所以才一直不敢公開關系。

這種事，賈鈞在圈子里屢見不鮮，做生意走南闖北的老總們，總是耐不住寂寞，在當地找個“女友”是常事。生意做完，拍拍屁股走人，女人們往往連對方的真名都不知道。如果有點良心的男人，多少再給你點補償費，也就是仁至義盡。

在今天之前，賈鈞一直把這些事當個樂子聽一聽，再跟老板們調侃兩句，從不當回事。可沒想到，這些爛事居然在姜麗身上發生了。一時之間，他根本來不及體會自己的心情，就只剩下了憤怒和悲哀。

為姜麗，也為自己。

時間一點點過去，陽光西斜，不大的房間漸漸有了暗影，被分割成陰陽兩個部分。一直垂著頭翻開著手機和日記本的賈鈞并沒有注意到，楊慧芳的視線始終牢牢的放在賈鈞身上，那目光藏著她的心思，無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