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馬尾帽胡同跟石板胡同并不大，但是人口卻不少，一個大雜院內少說住了幾戶幾十人，多則十幾戶上百人。

盡管人多，但人口流動性不大，而且人情味十足。

很多鄰居都知道薛廣德是東馬尾帽胡同二十三號院的一大爺，也認識李長壽。

薛廣德這人為老不尊，家住前院正房，特別好色，沒事就盯著院里進進出出的大姑娘小媳婦，之前的嚴秋慧也同樣如此，這也是李長壽為什么那么討厭薛廣德的原因。

當然，跟那位沈義橋不同的是，薛廣德有色心沒色膽，否則的話，他早就被收拾了。

這時代沒有什么娛樂，李長壽提醒薛廣德進公廁多吃點的事兒，很快就傳遍了附近幾個胡同。

小跨院內，李長壽正熬著小米粥，烏托巴圖就大笑著走了進來。

后者吐槽的是李長壽剛才在公廁那邊鬧出來的動靜。

吃過早飯，李長壽跟阿如溫查斯說了一下，又叮囑李婉玉三姐弟乖乖聽話，然后出門去上班了。

華北金屬結構廠，保衛科。

李長壽的回歸，對保衛科其他人來說，只是好奇了一會兒，然后就沒然后了。

昨天食堂倉庫被盜一案已經破案了，除了陳建忠和王寶柱兩人之外，其他人最多就是議論兩句，然后無聊地該干嘛干嘛了。

三千人的大工廠，大家都忙著工作，并沒有那么多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臨近中午的時候，李長壽被喊到辦公室。

“科長您找我什么事啊？”

“什么事？”

陳建忠頓時沒好氣地說道：

“你小子怎么就那么淡定？跟個沒事人一樣，要是三天后小偷沒有露出馬腳怎么辦？我可是在上面領導面前立了軍令狀，要是找不到小偷，哼哼....”

“科長，只要您跟王隊長不說出去，小偷肯定不會知道我們在守株待兔。”

李長壽對這樣的威脅直接免疫，因為這都是他上輩子玩剩下的小伎倆了。

“我們得有點耐心，小偷肯定會出現的，因為豬肉根本放不了幾天時間，再說了，今天上午，我跟王隊長不是在排查資料嘛，這也是一個辦法，雖然笨了一點......”

想要找到誰是小偷，這事兒就只能夠慢點，要有足夠的耐心才行。

就算這個過程煎熬了一些，用的辦法笨拙了一點，但只要有效果就行。

“行吧，那你繼續去忙吧。”陳建忠點點頭，揮手讓李長壽出去了。

中午，李長壽從職工食堂買了饅頭和菜，然后跟陳建忠借了輛自行車，回了一趟家。

由于中午吃飯時間短，他肯定沒辦法回家給孩子做飯吃，只能夠從食堂買飯了。

下午三點多的時候，李長壽終于從眾多資料當中翻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王隊，你看看這個，要不我們去問問？”

李長壽他們翻閱的資料都是從檔案科那邊拿過來的資料，是關于整個廠內工人的檔案資料，包括了家庭成員等信息。

只要家里是雙職工的，都會被第一時間排除掉。

而那些家里人多的工人就會被拿出來，詳細翻閱。

在李長壽看來，其中幾名工人是有嫌疑的，被重點詳細查看了一下。

現在指給王寶柱看的這份資料，則是因為對方的檔案上面寫過，這人曾經是山賊。

雖然這人曾經當過山賊，就認定對方有嫌疑，有點不太公平，但這就是破案的突破口之一，求證一下也無妨。

“走，我們出去看看。”

王寶柱點點頭，翻這些資料都把他給翻得頭暈眼花，還是出去走走比較好。

兩人外出，直奔城里。

華北金屬結構廠內就有職工宿舍，但這些職工都不可能，因為他們想要藏糧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也不會有人冒險去偷。

就跟李長壽、烏托巴圖他們這些普通職工一樣，他們本身就夠吃喝，除了不能頓頓吃肉之外，比其他人已經好太多了。

這種工人是不可能去冒險偷糧食的。

東花市北街，巷子口，王寶柱就要直奔那名工人所在的胡同，卻被李長壽拉住了。

“王隊，別急呀，這事兒我們去肯定不太方便，還是找街道辦幫忙吧。”

王寶柱一聽，思考片刻，“有道理！”

他拍了拍李長壽的肩膀，感慨道：“還得是你啊，長壽，要不然今天這事兒指不定就要辦砸了。”

“話說你小子比以前聰明多了，也難怪之前陳科長會幫你申請停薪留職，嘖嘖，他看人眼光比我好多了.....”

李長壽笑了笑，謙虛兩句，然后跟對方去了街道辦。

街道辦大媽一聽是關于一個案子調查的事情，都沒耽擱，馬上就去幫忙詢問了。

過了二十多分鐘左右，大媽去而復返，給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大媽確實是問了那位工人家里的四五歲孩子，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根本不會撒謊，一問一個準兒。

但那個孩童的回答卻是他們家最近有吃肉，但只是一頓而已，還說他姐姐一直跟他搶肉吃。

“大媽，那他們那家人的面色怎么樣？跟半年前相比如何？”

李長壽沉吟著，然后問了一句。

他這個問題卻是把大媽給問到了，就在大媽思考的時候，旁邊另外一位大媽卻突然開口道：

“你們是說三巷六號院的趙東野家吧？他家八個孩子，兩年前有一個孩子高燒沒挺過來，要不然他家現在是九個孩子......不過說來也奇怪，之后他家的孩子一個個都長得挺好的，沒有了之前的菜色......”

聽到這里，李長壽跟王寶柱兩人頓時都激動不已，連連跟那位大媽多追問了兩句。

詳細了解情況之后，李長壽和王寶柱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訝。

兩人沒聲張，謝過兩位大媽之后，他們就離開了街道辦。

走在外面的街道上，沉默半晌的王寶柱突然開口道：

“長壽你說如果那名小偷真的是趙東野，這事兒可怎么辦？說實話，我有點于心不忍，他家情況挺可憐的.......”

趙東野家有八個孩子，還有一個常年臥床的啞巴媳婦，這日子，確實很艱難。

李長壽沉默著，這是他第一次更加真切地了解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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