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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爭站在那片塵土飛揚的空地上，興奮得臉龐漲紅，像是熟透了的番茄。

他高高地揮舞著手臂，那動作仿佛要把天空都攪動起來，扯著嗓子朝著那邊大聲大吼：“陳德開！陳生！喂！這里！”

聲音在空曠的邊境地帶傳得很遠，驚起了幾只停歇在附近的麻雀。

陳德開正百無聊賴地坐在辦事處那略顯破舊的辦公桌前，雙腳翹在桌上，手里捧著一份港島的八卦娛樂報，津津有味地看著明星們的花邊新聞。

他被施展紅派駐在這個辦事處，平日里工作清閑得如同靜止的湖面，幾乎沒有一絲波瀾，還能按時領取那足以讓他衣食無憂的工資，他心里別提多愜意了，每日就沉浸在這輕松自在的時光里，專心研究港島的各種奇聞趣事。

突然，一聲熟悉的呼喊打破了他的悠閑。他先是愣了一下，臉上滿是疑惑，心里直犯嘀咕：這里怎么會有人認識自己呢？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在四周搜尋，當看到不遠處的葉爭時，不禁驚訝地叫出聲：“咦，是葉生！”那聲音里帶著幾分驚喜，又有幾分意外。

陳德開趕忙起身，把報紙隨手一扔，急匆匆地跑出辦事處，一路小跑到港島邊境。

他來到葉爭面前，隔著兩道冰冷的鐵柵欄，和葉爭聊起天來：“葉生，有什么事嗎？”他微微喘著粗氣，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葉爭滿臉笑意，眼神中透著一絲急切：“是施總安排你在這里的嗎？”

陳德開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幾分自豪：“對啊，施總說跟葉生的聯絡很重要，如今大陸那邊電話不會通，只能派人在這邊境蹲守，其他人他不放心，我剛好跟葉生見過面，就讓我來這看著了。”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

葉爭一聽，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太好了！上周施總交付給我的 1000套自行車的零件，我已經全部組裝完畢了！現在準備報關出口，你那邊有新的 1000套自行車零件嗎？”他的聲音里充滿了成就感和期待。

陳德開瞪大了眼睛，露出驚訝的神情：“葉生的效率不低啊，難怪施總最近每天都發 1000套自行車零件過來，現在已經有 6000套了！我租了 1000平米的倉庫都快堆滿了！”他夸張地比劃著，似乎在形容那堆積如山的零件。

葉爭聽了，心中一喜：“那你把 6000套零件全部報關出口吧，我這邊報關進口！費用怎么結算？你來結算嗎？”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擔憂，畢竟這費用結算可不是小事。

陳德開聽了，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撓了撓頭說：“這個……施總沒有說……我來聯系一下施總，葉生能不能過來這邊接一下電話，你們那邊的長途電話太難打了，有時候要等 1個多小時?！彼麩o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為難之色。

葉爭點了點頭：“我去跟邊防協調一下?！闭f完，他轉身朝著邊防士兵走去。

葉爭滿臉堆笑地湊到了邊防士兵身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根煙，遞了過去：“兄弟，麻煩您幫個忙?！笔勘鋵嵳驹谏磉呉呀洶阉麄兊膶υ捖犃藗€一清二楚，見葉爭態度不錯，穿著打扮也像是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人，便沒有多為難他，直接說：“找我沒用，你要去找我們隊長王越！”

葉爭聽了，會心一笑：“謝謝啊兄弟！”他把煙塞到士兵手里，轉身往邊防站走去。

葉爭來到隊長辦公室門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輕輕敲敲門，然后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滿臉笑容，遞上一根紅雙喜：“王越隊長，您好！我是鵬城公社福田大隊自行車廠的葉廠長！我有一批自行車零件要進口，我需要到對面去接個電話，這是我的耕作口通行證，請您行個方便！”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通行證遞了過去，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王越隊長坐在略顯陳舊的辦公桌前，眉頭微微皺起，聽著眼前這個自稱福田大隊自行車廠廠長的葉爭侃侃而談，那些話聽起來著實有些唬人。

他不敢有絲毫怠慢，盡管從未聽聞過什么福田大隊自行車廠，可他心里清楚，這些國營大廠的廠長，行政級別或許并不比自己低。

辦公室里，墻壁上的油漆有些剝落，露出斑駁的墻面。

陽光透過那扇有些污漬的窗戶，灑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不規則的光影。

王越隊長接過葉爭遞來的耕作證，神情專注地查看起來。這耕作證紙張雖有些粗糙，但印刷清晰，看起來確實沒有什么問題，的確是邊防總隊頒發的通行證。

王越隊長端起桌上那只印有“為人民服務”字樣的搪瓷茶杯，輕抿一口，隨口問道：“福田大隊自行車廠？我怎么沒聽說過，這是國營工廠嗎？”

他的聲音低沉而沉穩，在這略顯安靜的辦公室里格外清晰。

葉爭臉上立刻堆起了討好的笑容，微微欠身說道：“不是國營的，是集體所有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心里暗自祈禱，希望這位王隊長能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

聽到是集體所有，王越隊長的態度瞬間發生了變化，原本還算溫和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哦～，集體的啊，你們大隊長膽子不小嘛，這個通行證確實是可以過關，但是它應該在耕作口過關，你從我這過關，我是要擔風險的！

不能你說你是福田大隊自行車廠的廠長，你就是廠長了，你得拿出你們廠和你們大隊的介紹信來，還有你的戶口簿，我才能核實你的身份！”

他說得不緊不慢，每一個字都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

葉爭心里暗暗叫苦，沒想到在 40年后需要證明“我爸是我爸”，而在 40年前竟然還要證明“我是我”！

沒有身份證，真是走到哪里都不方便，無論去哪兒都得帶著一本戶口簿。

他在心里快速盤算著，介紹信倒是不難弄，他相信何安大隊長不至于不給自己蓋章，可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一個多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