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鄉大道是一條城市快速路，旁有輔道，再旁有人行道。人行道一側，森森的樹。我曾是樹盲，見樹干與綠葉，全一個樣。唯有花朵可以區別彼此。

三月，見幾棵樹上長出稀稀拉拉的花，紅色。走近細瞅，是一串極像紅辣椒的花瓣。摸一摸，手感略似橡皮，有點硬，富彈性。聞一聞，一點味道都沒有。以手機拍照，回家翻看，紅色洇濕了整個畫面。

刺桐樹。我家周圍只有這么幾棵，總是開稀稀拉拉的花。普通如我者，實際生活半徑不過周圍一兩公里。久而久之形成定見：刺桐樹寡言，花少，如話少的人。

某一天，陪外地朋友去觀潮。在海邊一賓館附近見到一棵碩大刺桐樹。滿樹的紅啊，遠望像是被潑了紅漆。紅辣椒的轟鳴聲中，每個辣椒都泯滅了自己。其時，小雨淅淅瀝瀝。不由得擔心，從樹上滴下來的雨也被染紅。朋友在海灘上奔跑，跳躍。我站在那棵樹下，仰望著，仰望著，情緒無來由地高漲，再仰望下去，身體沒準兒會爆炸。

第二天，鬼使神差般去人行道旁尋舊蹤。還是稀稀拉拉的那幾串紅，仿佛高潮之后的輕微喘息。虛閉著眼。仿佛知道我昨天看穿了它。

老一些的花瓣兒，單個的紅辣椒，像是被刀片刮掉了紅漆，露出滄桑的白。

不知刺桐花辣不辣，有嘗過的朋友，可悄悄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