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大人，我們究竟要等到什么時候？”

“那個莫名其妙的超凡者太囂張了，竟敢如此褻瀆神靈。”

穿著黑白修道袍的查爾斯·斯圖爾特近乎聲嘶力竭地向主教埃里克·里維訴苦。

埃里克·里維抬起白色權杖用力敲擊了一下地面，示意周圍嘈雜抱怨的人群安靜下來。

不多時，待眾信徒安靜下來，埃里克·里維才緩緩開口。

“不可急躁，痛苦之源的找尋還尚未完成...而且，我們需要等待一個機會。”

“一個足以和這群傲慢的執政官同歸于盡的機會。”

“一個，完美的機會。”

埃里克·里維伸手從花呢外套里抽出一張戲劇的門票。

他隨手一甩，那白色的門票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

弗蘭·瓊斯是一批跨越門羅海遷徙到格羅瑞斯的卡摩斯人的后裔。

現在，他快死了。

并不是說他現在就要餓死，凍死，或者被人殺死。

母親死后，弗蘭·瓊斯和哥哥雷迪·瓊斯從熟悉的席恩搬到了沙塔斯奇。

斯克區的工廠很歡迎像他們這樣身強力壯的年輕男人，兄弟二人很快就在一間加工木頭家具的工廠安定下來。

一天夜里，雷迪·瓊斯和他那些伙計喝了酒，大概是迷了路，和別人起了爭執。

其實事情的起因并不明晰，這些都是弗蘭·瓊斯后來的猜測。

他只知道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雷迪·瓊斯沒有出現在工廠里。

負責人發了怒，在工人宿舍里四處尋找雷迪·瓊斯的身影。

后來，弗蘭·瓊斯被警察叫走，他在路上忐忑不安，以外自己的哥哥犯了事。

等他看到雷迪·瓊斯的時候。

自己的哥哥在工廠角落的盥洗室里，只剩下半個腦袋，身上全是刀傷。

殺害他的幾個工人已經找不著了，按時間估算的話，現在大概已經逃竄到帕蘭特郡去了。

‘慷慨’而‘善良’的老板貼心地給了弗蘭·瓊斯五枚格羅金幣的撫恤金，并且警告他不要把事情鬧大，事情畢竟是發生在老板的工廠里。

當時的弗蘭·瓊斯并沒有那個心情，不過現在他后悔那個時候沒有撒潑，找該死的老板多要幾枚格羅金幣，哪怕銀幣也好。

哥哥死后，弗蘭·瓊斯再也沒有心情待在工廠里工作，五枚格羅金幣原本足夠他生活很長一段的時間。

一天晚上酒館里的伙計帶他去了阿拉繆特賭場，那是一個淳樸憨厚的男人第一次見識到賭博。

一群人擠在一起，像是曾經在馬車后面看到的堆柴一樣，這樣只為了看清賭桌上的紙牌，籌碼。弗蘭·瓊斯也奮力擠進人群里。

他陷進去了。

那天晚上，是弗蘭·瓊斯這輩子感到最快樂的時候，甚至遠遠高過他和哥哥第一次踏入沙塔斯奇里的興奮——他賺到了超過三十枚格羅金幣。

第二天，紅色籌碼幾乎塞滿了他的口袋，他甚至忘記給自己購置一套新的衣物，這讓他看上去還像是斯克區的普通工人。

不過，僅僅用了兩個時辰，他又回到了幾周之前，也就是哥哥還沒死的狀態，口袋里一個子也沒有，只期待著工廠負責人發周薪的日子。

賭桌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吞噬了他用哥哥的身體得來的金幣，一分不剩，一滴不剩。

從那以后，不論是用偷，還是用搶，或者舔著臉找以前的工友借錢。

只要一有賭資，他便帶上全身家當沖進了阿拉繆特賭場，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所以，他快死了。

弗蘭·瓊斯看著眼前空蕩蕩的桌面，自己的籌碼被他人全部裝入囊中。

作為治安署下拘留所的常客，還有人盡皆知的賭鬼稱號，弗蘭·瓊斯知道，剛剛被收走的那點綠色籌碼，是自己余生最后的財富。

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讓原本壯實的弗蘭·瓊斯沒辦法再去工廠工作，除此之外，他并不是沒想過繼續工作，可是用一天的時間枯燥地重復動作，換取微薄的周薪。

這讓他不斷回想起三十枚金幣的重量。

那時金燦燦的財富捧在手上，瘋狂刺激著他的神經。

于是，這個卡摩斯男人的一生快走到了盡頭。

...

瓦奇在賭場里繼續散步，這時他注意到了一個桌上沒有籌碼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長相有著明顯的卡摩斯風格，大概是遷徙的卡摩斯人后裔。

他被其他賭客推開，手足無措地站在人群里，微微張開嘴唇，發不出聲音，臉上的表情麻木，僵硬。

卷曲的黑色頭發垂落，油漬明顯，看上去很多天沒有洗過頭，渾濁的眼睛，僵硬的動作讓瓦奇聯想到墓園里的無名僵尸。

瓦奇無奈地嘆氣，在賭場里輸的傾家蕩產的人，他見過不少，就像是自己的同學從樓上一躍而下時，毫無征兆。

他們都帶著希望進來，最終都只剩下絕望與不甘，或許還會有后悔。

瓦奇并不打算勸阻他，或是給予他一些金錢。

他清楚的明白，那個男人的眼神已經死了，就像是羅根·迪亞斯離開遺跡時一樣。

就算是給他幾枚格羅金幣，最后也只會變成賭資，不曉得什么時候進了別人的口袋。

這就是關于賭博的現實，哪怕是生活最窘迫的時候，瓦奇也沒有想過來這種地方。

用這種方式賺到的錢，是會以這種方式還回去的，畢竟不是人人都和阿什頓·希一樣，能夠活上千年。

看到那個卡摩斯男人邁著沉重的部分和暈乎乎的腦袋離開了賭場，瓦奇頓時回過神來。

阿什頓·希不知何時來到了瓦奇的背后，他的手里攥著一個灰色的粗呢布袋，滿滿當當。

看來阿什頓·希已經結束在賭場里的鏖戰，收獲頗豐。

于是兩人結伴走出了賭場，阿什頓·希的動作放松，像是終于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先走吧，我自己有點事要處理。”

阿什頓·希笑言道。

瓦奇頷首，阿什頓·希只有面對生息教會的教徒時才會展露出自己兇狠的一面，而面對沙塔斯奇的普通人，他就像是一個尋常的敦實壯漢一樣和藹。

瓦奇相信他不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而瓦奇自己還有一件事要弄明白。

天色近暮，瓦奇乘著沃爾區轟鳴的列車來到了比格斯區，也許是沉默的卡摩斯男人觸動了瓦奇的情緒，他突然對羅根·迪亞斯的下落起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