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旁。

曉夢找到了楚天墨，向他提出了挑戰。

然而，一向沒有拒絕過曉夢挑戰的楚天墨，卻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今天暫時沒有心情跟你打，你明天再來吧。”

曉夢柳眉輕顫，并沒有因為楚天墨拒絕她的挑戰而離開，反而直接抽出了木劍。

“你打不過我的，為什么要這么執著呢？”楚天墨輕嘆一聲，轉頭看向了橫劍而立的曉夢。

曉夢抿了抿唇，緩緩道：“當年我剛剛加入天宗，被師父收為弟子。你主動找到我，向我發出挑戰，只用了十招，就將我打敗。我當時剛剛入門，心中對你很不服氣。于是三個月后，我向你發起了挑戰，結果你卻只用了一招，就將我打敗。

從此我便刻苦十倍，百倍的修行，終于在第三十六次交鋒的時候，贏了你兩招，第五十四次的時候，贏了你三招……”

曉夢一字一句地說著，將自己跟楚天墨每一次的交鋒結果，都說的清清楚楚。

楚天墨也沒有想到，曉夢竟然會將自己每次失敗的記憶，牢牢地記載心頭。

“……半個月前，你我第一百零七次交鋒，我在你手上撐過了十招，證明我總有一天會贏過你的。”曉夢目光堅定而執著，透露著毫不放棄的光芒。

楚天墨微微沉默之后，點頭道：“好吧，我接下你的挑戰，出招吧。”

不過，說是接受挑戰，楚天墨卻沒有半點起身的意思。

曉夢只當是楚天墨意志消頹，眼神一凝，正要一劍刺出之際，手中的長劍突然攔腰折斷，一道勁風劃過了她的臉頰，削去了她的一撮銀發，連同一片草葉，一起落在了肩頭。

曉夢頓時僵直在了原地，茫然的眼神漸漸變成了震驚，圓瞪的雙眼中透出一種復雜的情緒。

“你真以為你能超過我嗎？”楚天墨的語氣中帶著一股透骨的不屑，“你之所以能夠接我十招，只是因為我看你每次失敗的表情，太可憐了，所以讓了你幾下而已。”

曉夢怔怔地在原地愣了許久，似乎是在消化這個讓她大受打擊的真相。

楚天墨此時也不遺余力地繼續嘲諷道：“快點走吧，以后別來找我挑戰了，你根本不配。”

“不，我不會放棄的。”曉夢的聲音中帶著倔強。

“你這個人難道喜歡受虐嗎？”楚天墨冷哼一聲，一身巨大的真氣沿地直掃，瞬間將曉夢擊出三丈之外，摔倒在地上。

“好，就是這樣！”

曉夢此時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一抹微笑，她撐著斷劍，緩緩站了起來。

“讓我看清楚我們之間的差距吧，這樣我才能挑戰的動力。”

“既然如此，那我就讓你看看你我之間的差距。”楚天墨雙眼陡然放出一道精光，瞬間將曉夢罩在了其中。

曉夢只覺眼前的楚天墨瞬間消失，一道宛如黃鐘大呂般的聲響，從天外傳來，擊打在她的道心之上。

“我們的差距，有如天淵，你天宗自詡要順應天地，能挑戰天嗎？”

曉夢抬頭一望，只見楚天墨的身影出現在天穹之上，雙眼好似日月般明亮，舉手投足之間，攪動九天星河。

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籠罩在曉夢的心頭，縱然心知這是楚天墨制造的幻境，但她還是不禁想要對著天穹上的身影頂禮膜拜。

楚天墨靜靜地看著陷入幻境之中的曉夢，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猶豫與后悔。

這招天人幻境是他一年多前自創的招式，除開曉夢之外，目前只對一個人使用過，效果極其霸道。

一旦中招者屈從于幻境中的蒼天，那么心中就會自動產生一道迷障，鎖住身心，輕者從此渾渾噩噩，修為不得寸金，重者直接化作他的奴仆，無法違抗他的命令。

人宗、天宗，皆屬于道家一脈。

曉夢畢竟是天宗弟子，也是道家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要是就這樣毀了她的道心，那他可就鑄下大錯了。

在楚天墨的注視下，曉夢終究還是雙腿一彎，跪倒在了他的面前，代表著她已經屈從于幻境的蒼天了。

如此一來，天人幻境的力量也緩緩消散，曉夢的雙眼重新恢復清明。

楚天墨輕輕一嘆，將雙腳從溪水中抽出，起身走向了曉夢，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抱歉，都怪我一時沖動，竟然對你使出了天人幻境，壞了你的道心。”楚天墨垂下雙眉，稍顯稚嫩的臉龐上掛滿了愧疚，“我今后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真的嗎？你打算怎么補償我？”曉夢抬起螓首，露出了少女嬌俏的笑容。

看著曉夢格外明媚的雙眼，楚天墨一時有些錯愕，明明曉夢已經屈從于天人幻境，為什么她感覺一點影響都沒有。

難道自己創造的天人幻境對她無效嗎？

楚天墨不禁有些自我懷疑了起來。

曉夢是第一次望見楚天墨的臉色出現如此大的變化，強行壓抑住心中沖動的同時，不禁感到一絲歡喜。

“怎么不說話了，你不是要賠償我嗎？”曉夢眨了眨碧波般的雙眼，滿懷期待地問道。

楚天墨疑惑道：“你既然沒有受到天人幻境的影響，為什么還要下跪呢？”

“我不告訴你。”曉夢哼哼輕笑，迅速地轉身離開，只留一道背影落在楚天墨的眼中。

楚天墨望著曉夢的身影，臉上不自知地浮現出一抹微笑，心中的煩悶也徹底消散。

心齋。

曉夢如同一道迅風，進入到了自己的靜修之地，開始靜神盤坐，撫平內心奔騰的綺念。

她怎么可能沒有受到天人幻境的影響，她又怎么會看不出以往的挑戰中，楚天墨是在讓著她。

從她一進入天宗開始，就聽說了楚天墨的故事。

一個擁有無上天賦的絕世奇才，其天賦甚至讓她的師父北冥子都不禁動了收徒的心思。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楚天墨一口拒絕了北冥子，選擇繼續留在人宗修行。

她之所以能夠成為北冥子的弟子，除了她自己天賦出眾之外，恐怕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北冥子被楚天墨刺激到了，打算好好培養她，來證明當年楚天墨的選擇是錯誤的。

可惜，楚天墨的天賦實在是高到了令人絕望的程度。

越是修行，她越能感覺到楚天墨的修為正在以日進千里的速度提升。

一年多前的觀妙臺之戰上，她的師兄赤松子能在楚天墨劍下撐過十招，只是因為楚天墨還想著給天宗留點顏面而已。

至于她的師父北冥子，在觀妙臺一戰后，好奇地前往人宗駐地，想要試試楚天墨的修為到底高到了什么程度。

等他回來的時候，就話也不說的跑去密室里面閉關，至今都沒有出來。

對她而言，楚天墨根本不需要施展天人幻境，因為她的心中早已填滿了屬于他的迷障。

天人幻境只不過是讓這份迷障變得更為深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