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夜晚’，可這到底算是白天還是黑夜？”

四人一行乘著馬車，朝著那村子走去，并不遠(yuǎn)，可也就在破廟消失后，眾人才恍然，此刻的天色不是很對。

上面一抹月亮似的彎鉤緩緩升起，可整個天又發(fā)著大白光，那白光晃晃悠悠地，照得四面的植物都透著幾分慘白的詭異色彩，拉出了一道道極深的投影。

整個環(huán)境都帶著些許不真切感。

那女子縮了縮肩膀，幾分不確定道。

“嚯，這天色可真是，但亮堂堂的倒也方便趕路。”

令兩人里的小個子倒是不怎么害怕，他咧嘴笑了笑回應(yīng)道，視線掃過女人的身軀，忽地接了一句，

“在下程吉，敢問女子芳名，還是頭一回見到有女人當(dāng)驛夫的。”

“小女莫心，家中已無男丁，邊想著出來某一份生機，小女自有些妙法，不會勞諸位費心的。”

莫心禮貌一笑，雙眸輕眨回道。

“俺叫王成，沒啥手藝便出來干力氣火，沒想到這會倒是來了輕松的。”

比較壯實的那個撓著頭嘿嘿笑著，緊接著自我介紹道。

“這位兄弟，你呢？”

那程吉點了兩下頭，隨后，三人看向了齊亦。

聽到有人提問，齊亦這才緩緩將視線從手里裹滿符箓的那個東西身上移開，沉默了片刻，簡單道：

“齊亦。”

他對于這類問候顯得有些興致缺缺，反倒是晃了晃手中的東西，反問道：

“你們難道不好奇，這里面裝著的是什么嗎？”

三人對視了一眼，那程吉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皺著眉道：

“你不會想著拆開看看吧？”

齊亦并未應(yīng)聲，但看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正有此意。

“可別！”

程吉的小眼轉(zhuǎn)溜了一圈，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表情變得惡狠狠道，

“不說這單價值斐然，單是得罪了佛祖這一條，我們都惹不起！”

“只是說說而已。”

齊亦攤手笑道，視線掃向另外兩人，王登沒有說話，但隆起的眉毛也表現(xiàn)出了他的不贊同，反倒是莫心猶豫了片刻道：

“只是這條條框框貼的，總會讓人覺得幾分不詳。”

“那也與我們無關(guān)啊。”

“說得也對。”

程吉撇了撇嘴，齊亦也沒再做出危險的舉動，只是靜靜地拿在手上。

可卻仿佛觸到了程吉的什么點一般，他拍了拍椅子，大聲道，

“要不還是交給我們保管吧，你拿著實在令人不放心，萬一真磕找碰著了，怕是日后的財運都要沒了！”

程吉快言快語，同時伸出了手，就要搶來時，只見齊亦已經(jīng)“哦”了一聲，非常快速地將那東西塞到了莫心的懷里。

莫心下意識地想要推卻，卻被齊亦按了下來。

“這下放心了？”

他看向程吉問道。

“這都是為了大家考慮。”

程吉愣了片刻，眼見著在那女子懷中，他也不好搶，只是皺了皺眉道。

“我也是在為大家考慮。”

齊亦笑容可掬，盡管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了分外不適，

“畢竟對我來說，帶著一個自己都不清底細(xì)的東西進(jìn)去，才是把命押上了。”

“你……這話說的幾個意思？既然不想做，當(dāng)初就不要接！”

程吉張了張嘴，忽地氣急，一把站了起來，指著齊亦道。

“二位先別急，總歸還是得……”

莫心和王成夾在中間，一時不知看向哪邊。

“做，為什么不做？”

眼見著對面生氣，齊亦反而笑得歡了，他歪了歪腦袋道，

“反正我這人就是喜歡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

“神經(jīng)病！真是倒了血霉了……”

程吉看著他那張笑面，忽地泄了火，一股腦坐了下來，小聲念叨了一句。

接下來四人倒是安靜下來了，相顧無言，只待緩緩駛?cè)肽钦粗咨F氣的村莊。

……

村莊里面很安靜，沒有行人，房屋皆是緊閉著的狀態(tài)，因為濃霧遮蔽，他們看不清楚前進(jìn)的方向。

“得找人問一下路了，怎么盡是個怪天氣？”下了車，程吉面露不悅，率先探頭道。

張望了片刻，隔著霧隱隱看到了一位在家中打掃著前院的老人，他的掃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著地，感覺到似乎有人正盯著自己，他疲憊地抬了下眼淡淡道：

“村里不接客。”

“那您可知道村里有口很大的水井在哪嗎？”程吉沒管這句話，擺出樂呵的表情，上前問道。

老人收起了手上的家伙，抬起臉，用凹陷的眼窩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并沒多言，只是指了指右邊。

“多謝。”

程吉躬了躬道，回過頭看向三人，吹了聲口哨道，

“這么輕松，要都是這種件，可得賺大發(fā)了。”

然而他得到的，卻是齊亦一個大大的白眼，和其他人的沉默。

“你小子又在干……”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齊亦看著他，皺著眉略感無語道。

他的腦子和剛長出來的嗎？

“哈？你說什么，你……”

程吉怒火再起，咬著牙，剛想上前理論，卻反被莫心拉住了。

她此時亦蹙著眉，語氣帶著幾分將信將疑，柔聲道：

“那老人剛開始說的是村莊不接客，而現(xiàn)在又給我們指路，某種意義上說，是否覺得我們不再是客人？”

“這有什么所謂嗎？”

程吉皺眉，回懟道。

“那我們不是客人又是什么呢？”

莫心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往下說，齊亦張了張嘴，難得打算接一句時，一道怒呵打斷了他們間的對話。

“這還用想？自然是敵人！”

一道與細(xì)膩毫不沾邊的女聲插了進(jìn)來，她的聲音帶著明顯沙啞與粗糲，和一某不易察覺的兇狠，

“就是他們，那邪神的走狗！來人，把他們連人帶物都給我狠狠砍死！”

隨著她的一聲咆哮，濃霧之中，不知從哪出來了一群人，他們五大三粗，皆是一身村民打扮，手持著砍刀團(tuán)團(tuán)圍了上來。

面對著幾人，他們的臉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猙獰神經(jīng)，一句話沒說，就朝著四人撲了上來。

“該死，我們……”

程吉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手伸向后腰，王成亦是如此，在這混亂之際，齊亦當(dāng)機立斷，手速飛快地做出了一件事——

他一把把莫心雪手里的東西搶來，高高地扔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