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郁悶的躲到在靈臺，遠離那四股神性。沒了梼杌的威脅，四股神性又各自盤踞回氣海的四角，繼續漫長而持久的拉鋸戰。
盤坐在檀中氣海中的斑駁元神昂起頭來，似笑非笑的看著上方的梼杌，調侃道：“怎么樣，我這個容器不錯吧，這么多力量都搶著要呢。”
雖然梼杌還是黑霧狀態，但周炳卻感覺他白了自己一眼。
“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雖然身體強度很高，但也沒什么特殊體質或血脈，體內怎么會有這么多神性力量？”
眼看定局已成，梼杌很快就接受了現實，現在這種情況總比之前被封印在空寂的神像之下好，至少還有個人聊聊天。
元神瞇眼看著黑霧，開口道：“這事說來就話長了，還是先說說看你的事情吧。你不是古魔領主吧。”
梼杌一愣，反問道：“何出此言？”
他自忖自己的黑霧形態已經展現出了古魔的可怖之處，對方居然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古魔，還真是稀奇。
周炳也不拐彎抹角，細細和他盤點起來：“古魔是深淵的原生物種，誕生于凡人之前，是純粹的混亂與邪惡之力。”
“一個正常的古魔是不懂怎么和人類交流的，就算能交流，也必定存在很多不符合人類可以理解的邏輯。”
“更不用說，古魔和惡魔乃是死仇，對能轉化為惡魔的邪惡凡人深惡痛絕，而古魔無法理解罪惡的概念，只會無差別的攻擊人類。”
“可你說話條理清晰，還和我打商量，這不是古魔會做的事情，更不用說是古魔領主了，他們要么直接滅殺我，要么強行攻破我的心防。”
梼杌若有所思：“這樣啊，下次我一定注意。”
周炳注視著他，開口問道：“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你身上的褻瀆魔力和強大的負能量是做不得假的，就算不是古魔，也是類似的存在。”
梼杌強行收束身上的黑霧，勉強勾勒出一個迷糊的人形，歪頭看向周炳的元神，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什么，真正的梼杌意識早就在漫長的鎮壓中被那具神像里的人性磨滅了。”
“我在黑霧里獲得意識時，有很多人類的記憶和梼杌的記憶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也許我其實是人類和梼杌的結合體？”
梼杌的聲音有些困惑，對于這件事他也拿捏不準。
“封禁之地只有黑暗和枯寂，我覺得太過無聊，就主動進入沉睡狀態，直到被你們的到來喚醒。”
周炳皺起眉頭，開口問道：“那壁畫呢？你真的在三千年前就預知到我們的到來？”
聽聞此言，人形黑霧的面部裂開一個彎月型的口子，像是在笑。
“那怎么可能，誰能精準預言三千年后的未來啊，那是你們進來的時候我偷偷畫的。”
周炳心里也舒了一口氣，他不太愿意面對一個擁有強大預知能力的對手，這種人太過可怕，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是對方故意引導。
“既然你都已經到我體內了，那咱們也算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告訴我怎么出去吧。”
“不然，我困死在這里，這些神性沒了宿主，想要維持力量，就得把你當成口糧了。”
周炳平靜的開口說道，他相信梼杌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梼杌思忖了一會以后，也是點點頭，同意了他的說法，不過他還是指出了一個致命的問題。
“我自然是知道出去的方法的，但那需要魔力來驅動，你現在體內魔力匱乏，做不到啊。”
周炳聞言一怔，問道：“他們倆難道不行嗎？”
梼杌搖搖頭，解釋道：“他們的路子不太一樣，用不了這些上古修士的法門，只有你的力量勉強有相似之處，可以一試。”
“這么說，需要優先解決的就是我體內神性沖突的問題了。”
周炳有些無奈，沒想到繞了一圈又回到這里，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不過這個梼杌對自己并沒有惡意，在他出現的時候，周炳就意識到了，雖然他散發的褻瀆魔力壓制了自己和溫暖還有老福特。
但是那是他作為高位存在天然的靈氣場，雖然讓人非常不舒服，卻沒有那種針對性的惡毒意念。
這也是周炳敢于和他交流的真正原因，如果真的是古魔，他是絕對不會和對方溝通的，那是純純浪費生命。
現在的世界已經進入魔幻時代，無論是長相還是力量屬性都不可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陣營，用心去感受對方是否真誠要比以貌取人更重要。
于是周炳便將自己之前擬定的方案和梼杌分享了一番，對方雖然不是那個超古代的古魔領主，但見識之光仍然不是自己可比的。
“原來光在無魔世界還有這種特性啊。”梼杌聽后也是感嘆起來，但對于周炳的方案他卻搖了搖頭：“雖然理論上可行，但你的魔法知識太過淺薄了，對于神性的理解更是一竅不通。”
“按你的方案執行，最終極大概率會被神性反撲，只有一絲成功的可能。”
“不過～”梼杌幻化出一個椅子坐了下來，得意的說道：“幸好你遇到了我，我倒是可以幫你改進一番。”
周炳有些疑惑的開口道：“你繼承的是古魔領主的力量，我要用的是光與火的力量，你的法子能適用嗎？”
卻見梼杌伸出食指搖了搖，咂咂嘴說道：“我繼承的可不止是古魔領主的至陰魔力，還有那些上古修士的修行感悟。”
“他們都是四象星君的寵兒，所習的御炁之術，直指無極大道。”
“正好你也能借你機會重塑根基，看看你的體內，不止神性駁雜，修習的功法也是五花八門，各行其是。”
“你現在能享受這些力量帶來的好處，但是隨著你實力的增強，這些各自運行的力量遲早會發生沖突，阻礙你的道途。”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這次就是你破而后立的機會。”
周炳是第二次聽人說自己的修行駁雜，也是百味雜陳，古書主人在末世危機的壓迫下搜集了天下功法，試圖取百家精華融為一部功法。
周炳所習的確實是一等一的功法，但是就算是古書主人也沒有機會將這些功法全部練到大成，古書里給的也只是一種理論推演。
梼杌說的不錯，光是元氣和真氣同時運行就給周炳帶來過一些困擾，只是這些困擾對實際作戰影響不大，周炳也就沒有深思。
但到了未來，他對元氣的使用需求必然會越來越大，而元氣又是真氣的重要組成部分，消耗過大就會引起元神的失衡，這的確是一個不可忽略的問題。
而且，在元神內強行開辟密宗脈輪這種做法，古書主人自己也沒試過，只是推演出了這種法門而已。
還有下丹田截留精元的做法也會影響氣血的強度，這些都是隱患。
古書主人想創造出世間最完美的功法，希望后人憑借此法拯救世界，可是世間何來完美。
“那請問，我該怎么做？”
周炳從不在專業問題上和專業人士較勁，虛心向梼杌請教。
梼杌對這種態度非常滿意，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睡，單論心理年齡也并不比周炳大，而且從來沒有和人交流過，要單純的多。
“你知道元素論吧，宇宙的物質基礎正是正負能量位面和木火土金水氣六大元素位面。”
周炳點點頭，這種基礎的位面知識他還是知道的，不過古書里只提到地氣水火四大元素位面，和顧青顏和梼杌所說的六大元素位面不太一樣。
這件事他也請教過顧青顏，對方出生也沒多少年，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
而梼杌有四萬年前的知識，卻明確說有六大元素位面，看來至少包括古書主人存在的這段時間里，金元素位面和木元素位面是消失不見的。
“宇宙需要正負能量此消彼長，元素之力不斷流通才能維持平衡。”
“人體就是一個小宇宙，同樣是典型的元素平衡體，五行之炁相生循環，正能量維持靈魂活性，因此人也就有了生命。”
周炳卻敏銳捕捉到，梼杌并沒有提到人體內的氣元素如何作用，開口問道：“那氣元素呢？”
梼杌頓了一下，開口道：“所謂氣元素，就是五行元素流動這件事本身，任何元素都可以相生出氣元素，氣元素也能相生出任意五行元素。”
說到這里，梼杌的聲音有些唏噓，當年九個無極修士就是融匯五行，化為至陽之炁，施展出氣元素禁術將他的前身鎮壓的。
“只是凡人體內固然五行俱全，卻駁雜不堪，這是修行大忌。”
“那些上古修士，都有一個特殊點，他們體內實際上是純粹的單一元素，先將一種元素修煉到極致，再依靠五行相生，補全全部屬性。”
“他們修行的最高境界就是用至陽演化出至陰之力，融匯五行陰陽，達到四象星神的境界。”
周炳倒是好奇起來，四象他是知道的，但四象明明是是單一屬性，為什么這梼杌卻說需要融匯五行陰陽才能達到他們的境界。
梼杌也不含糊，當下就告訴周炳，雖然四象執掌的只有一種元素權柄，但那不代表他們的力量就只有那一種屬性。
以青龍孟章神君舉例，實際上他的力量也可以分為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七位星官，已然包含了五行陰陽。
其他三位四象星君同樣如此，五行陰陽代表的是他們的生命層次圓滿，而實際使用的屬性力量則是他們神性的體現。
“那我不能一開始就五行兼修嗎？”
周炳聽后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得到的卻是梼杌的一聲嗤笑。
“人力終有盡頭，五行兼修就意味著你五行都是半吊子水平，不如專精一項，任何一種屬性都足夠讓你直指無極大道了。”
“就算是諸神，神職也不過兩三個，領域不夠四五個，即使是神，一樣做不到面面俱到。”
“雖然已經幾萬年沒出去了，但想必阿斯莫迪斯那個老古董也還活著吧，他不過是控惑系一個學派的魔法神，你看他比全學派的那些魔法神弱小嗎？”
周炳對此倒是沒什么異議，據他理解，雖然有些神的神職范圍并不大，但絲毫不影響他們絕頂的戰斗力。
而古代有一個掌握了全部元素的神靈，卻在神系里只能算二三流，專精確實有其優勢所在。
而且根據梼杌所說，之后還會用五行相生和陰陽轉化補全己身，并不會有什么弱點，只是掌握的力量屬性側重點不一樣。
這就是高屋建瓴的好處所在了，那些大能雖然很少有愿意自斬一刀重修的，但從他們的視角看到的東西的確更多。
“既然你選擇以金為載體，以光為能量，以火為道基，那我推薦你干脆以太陽為模板創造你的定制修煉體系。”
梼杌不愧是融合了至陽的上古修士智慧和至陰的古魔領主知識的存在，他在陰陽五行的理解上遠超任何人。
兩人就在氣海里你一眼我一語的討論起方案來，不斷的修正刪改細節，外面的兩人看著緩緩坐在地上盤膝閉目打坐的周邊卻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那團恐怖的黑霧鉆入周炳體內后，壓迫他們的靈氣就消失了，他們過了一會也就恢復了行動能力。
但周炳這么一坐就是三個小時，任憑溫暖和老福特怎么呼喚都無動于衷，他們既擔心周炳死亡，又擔心醒過來的不是周炳而是那個邪靈之主。
這三個小時對他們來說可謂度日如年，坐立難安。
“好了，就暫定成這個法子吧，你手頭的黃金和鉆石也就夠支持一次實驗，可千萬不要失敗了。”
氣海里沒有紙張，梼杌便用黑霧勾勒出一套復雜的氣脈系統和運行方案，這也是兩人敲定的最終稿。
周炳懷里的黃金悄然融化，出現在檀中氣海里的元神上空，那四團神性對這種沒有魔力的物質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周炳連忙用精神力進行塑形，將液態黃金捏成球形，并在金球表面繪制一套復雜到極致的嵌套法陣。
這一步只能周炳自己動手，梼杌如果靠近就會刺激到神性。可是這個法陣太過玄奧，以周炳現在的智力也看的心頭煩悶，還得控制精神力進行精密操作，非常考驗他的專注力。
繪制法陣用的時間比周炳想象中長的多，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連他外面肉體的額頭也在冒汗。
接著就是最后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用鉆石為這顆金珠充能。
口袋里鉆石瞬間煙消云散，化為一道白光融入金珠之中，頓時金珠散發出刺目的金光，而這些光芒依舊沒有刺激到神性。
周炳咧嘴一笑，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