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巢進入夜晚，這個時間還沒有休息的貴族除了聚會和銀帕，別無他事。

但今天不一樣，他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集在上巢最大的音樂廳里。

一位久負盛名的音樂家正獨奏鋼琴，優(yōu)雅的琴聲從下至上，傳遍音樂廳的每個角落。

落座欣賞的貴族都戴著面具，披著長袍，一副詭異的景象。

第一樂章，第二樂章。

鋼琴演奏越激烈，音樂廳里面的氛圍就越詭異，接近停滯。

直到第四樂章，鋼琴獨奏的最高潮，演奏者激昂地抖動身體，樂符像流水一樣淌進紅色地毯。

他的燕尾服向后揚起，腰間閃過一抹寒光，血珠迸濺在琴鍵上，此起彼伏地跳躍。

演奏者抽空給自己的手腕劃了一刀，用力甩動手腕，他的臉上掛著狂熱與痛苦，愉悅一閃而逝。

隨著演奏者的自殘，聽眾的目光緊鎖在臺上，他們都在等待樂曲的結束，早就按捺不住身體。

待到一曲終了。

演奏者起身致謝，鋼琴早就被糊滿血跡，沿著邊沿一路滑開灰塵，滾到邊緣掉落，墜成一根細絲。

所有的貴族紛紛起身，他們拆下面具，一張張濃妝艷抹的艷麗臉頰重新觸碰空氣。

隨處可見的紫色裝飾，鼻環(huán)，耳環(huán)，唇環(huán)。

不論男人女人，華貴的紫色長袍拖在地上。

音樂廳大門敞開，外面的夜色濃郁。

貴族排著隊走出門外，隨后全力沖刺，從不同的方向消失在夜色里。

……

中巢依舊熱鬧，寒冷又熱鬧，這個遠離巢都核心的地方，工人最溫暖的時刻就是大量的體力勞動之后，或者剛好分配到熱量高的機器前面。

二十四小時永不停歇的地方。

輪班倒的工人剛剛趕赴崗位，被輪替的人還在街道上走著，呼出一口白氣，嘴里嚼著小零食。

幾個工人下班以后結伴回家，他們的房子是一個長方形房間，切成數(shù)塊，形成簡陋的私人空間，只用薄薄的木板隔開。

中巢最常見的集體房間，當然比起更下面的人，他們起碼還有一張床。

粗魯?shù)穆曇魝鬟^冷清的街道。

走在最前面的人卻突然停下腳步，他伸手攔住同伴，瞇著眼。

他們前面站著一個細長的身影，正正好好站在道路中央，正面對著他們。

“你要干什么？”

工人不耐煩地問。

沒有回答，對方仿佛聽不懂低哥特語，要不是看對方身上的紫色袍子不便宜，他們幾個人才不會這樣客氣。

見對方不回應，幾個工人分成兩隊，小心地避著中間這個神經(jīng)病走，他們可不想蹭到對方的袍子被倒打一耙。

“叮”

金屬相擊的聲音，一個工人低頭看去，那個神經(jīng)病的腳旁邊多了一柄短小精致的刀，連在鎖鏈上面。

“這是——”

“啪啪啪啪”

幾具尸體倒下，他們的脖子上面都被開了一個小口，血絲逐漸擴大。

拎著鎖鏈的神經(jīng)病往前走去，尋找新的獵物。

這樣的場景正在中巢輪番上演。

上巢的貴族抓住換班的時機發(fā)動襲擊，這樣被發(fā)現(xiàn)得最晚，只要殺得夠多，他們就能通過儀式召喚更強大的魔物，屆時整個巢都會淪陷，掉進色孽細長的指間。

……

中巢的核心工廠。

這里依舊燈火通明，布里曼神甫沒有如往常那樣去休息，他剛剛才替總督給塔尖拉閘。

只要獲得總督的許可，整個巢都的機械都可以隨他使用。

那些孩子已經(jīng)提前送走，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塔尖那些荒唐的貴族應該被砍下了不少頭顱。

夜晚靜謐，只有熔爐里不斷翻騰著鐵水。

總督派人送來的半拉機械神甫已經(jīng)確定了身份，是一位技術僧侶，怎么掉進底巢的不得而知。

完整的數(shù)據(jù)報告已經(jīng)全部發(fā)送給鑄造世界，現(xiàn)在他只需要等待回信，再根據(jù)指示處理就行。

但是當初送來機械神甫的奇怪少年也沒有走，他背上背著一把巨劍，蹲在熔爐前面好奇的看著。

那把巨劍也使神甫好奇，明明表面粗糙不堪，但就是能輕松切開一些東西，鋒利度絕對不低。

隔著控制室的單向玻璃，義眼旋轉收縮，視線掛在那把樸素的巨劍上。

那個總督是個非常奇怪的人，他身邊也都是些奇怪的東西，起碼和他過去所學完全無關。

新的知識沒有使神甫感到不安，他的心里只有久違的興奮，所有機械教徒的前方，除了偉大的萬機之神——歐姆彌賽亞，就只剩未知的知識。

求知是和禱告同樣重要的事情。

“叮”

一個絕不該出現(xiàn)的細微聲音吸引了神甫的注意，打斷他的思考。

仔細檢查了控制臺傳回的數(shù)據(jù)，剛才的聲音并非來自工廠的設備，而是一種金屬碰撞的聲音。

“哐”

聲音驟然加大，連看熔爐的少年也回過頭去。

一切都來自禁閉的工廠大門之外。

有什么在撞門，試圖破開它。

“那是什么？”

神甫剛走出控制室，庫爾庫拉克就叫住他，詢問門外的情況。

從懷里掏出終端，連通門口的攝像頭。

漆黑的街道上，一個詭異的身影舉著手臂長短的小錘子，用力朝著工廠大門揮下。

“哐”

少年的頭也湊上來。

“這是什么？”

他只有疑問。

神甫在終端上按了兩下，大門逐漸開啟，機械運動的聲音吸引了庫爾庫拉克的注意力，他瞇著眼睛往夜色里看去。

“砰！”

一把小錘子從黑暗之中飛出，朝著二人襲來，解下巨劍，庫爾庫拉克把飛來之物拍飛。

低劣的襲擊。

根本就不像襲擊，而是一種警告，或者說是開場預告。

庫爾庫拉克朝前兩步，把神甫護在身后。

工廠外面陸續(xù)走進來一些面容蒼白的人，他們的共同點就是身上紫色的袍子，以及臉上密集的紫色裝飾。

“你們是紫色崇拜教會嗎？”

少年不忘跟對方打招呼，這也是總督和助理教給他的基礎禮儀。

當然這些紫色的人，他好像在底巢見過，還殺了不少。

沒有任何回應，他們在工廠里面分開站位，包圍了少年和神甫，形式各異的武器握在他們手上。

殺戮頃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