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默覺得自己是一個很幸運的人，作為一個經歷過大拜壽的帝國軍人，他的幸運凌駕于無數已經死去的人之上。

和同期好友一起退役以后，回到家鄉，對于他們這樣的傳奇軍人，當地貴族自然是帶著一股尊敬又輕蔑的態度。

只有奇爾·博格斯先生給予他們尊重，根據意愿把二人分別安排進了PDF軍團和執法隊。

如今執法隊長已經死去，他這個PDF軍團長有些孤零零地坐在會議一角。

而依舊選擇留在帝國軍的同僚也和他時常保持聯系，聽說他們要一分為二，被切成上下兩個部分。

星界軍和帝國海軍。

當然這些都跟他沒有什么關系，只是一些飯后談資。

這樣就好，平靜的巢都生活，安穩的家庭，戰爭曾經在他的臉上刻下一道疤痕，橫著斜貫而過，從左上角直到右下角，如同蜈蚣一樣沾在臉上。

現在連這道疤也不會再有任何反應，它已經很久沒有發痛發癢了。

只有妻子偶爾嫌棄他的臉頰僵硬，表情死板的時候，那些炮火才會從記憶里偶然露頭。

但是現在——

“各位，為了帝國，我們需要一次遠征！”

克拉默肌肉微微顫抖，臉頰泛癢。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詞匯了。

“遠征？您想要做什么？”

奇爾·博格斯的圓形鏡片閃著光，圓桌之后的圓形的墻壁，寬大的會議室里，只有羅斯和奇爾的聲音輪流響起。

“當然是收復失地。”

無視那些貴族驚奇的目光，羅斯繼續往下說著，他有意無意地瞥向PDF軍團長克拉默。

“巢都內部已經趨于安定，我們需要把目光放到巢都之外，所以我提議，去清理星球表面，恢復那些已經失去聯系的地區，讓他們重新回到帝國的懷抱。”

“那么您想要如何清理星球表面呢？”

奇爾·博格斯樂意當這個捧哏，他今天也看不透羅斯，這個總督一直給他帶來“驚喜”。

“那就是由我這個巢都的象征親自帶兵出征。”

場內的氣氛接近凝固，奇爾·博格斯一時沒有說話，他只是在鏡片后面默默看著總督。

“您需要什么支持？”

沉默片刻，博格斯選擇繼續往下聊。

“我需要忠誠與善戰的士兵。”

想不通，博格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即便促成這次遠征，他也不會再跟著對方一起出發。

總督總不可能要求他跟著一起出去，然后像獵爵隊那次一樣，派人襲擊。

這太荒謬了，PDF軍團不是執法隊，巢都之外也沒有混亂的黑幫。

最關鍵的是，他短時間內不會離開巢都。

“各位，我覺得有必要支持總督大人作的決定。”

思考接近一分鐘，奇爾·博格斯才開口說話。

“當然，總督大人的決定我們肯定支持。”

“是啊，您要多少軍隊都好，PDF軍團任您差遣。”

……

氣氛頓時活絡起來，與會的貴族都松了一口氣，紛紛表態支持。

“那就好，我相信各位都是帝國忠誠的子民。”

羅斯拍板，定下星球清掃計劃。

克拉默看著那個身材并不十分健碩的男人，緩緩張嘴，卻不知道說什么。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扣動扳機了。

……

帕拉·布里曼神甫剛剛分發完今日的午餐，在總督的示意下，對工廠的供給由每天一次變成了每天兩次。

毫無疑問這是質的飛躍，對于中巢的生活質量來說，不少工人都眼熱這里的待遇，所幸有神甫壓著，他們也只能看著。

“砰”

“答應我，下次讓我開車。”

不小的動靜響在工廠外面，孩子們都抬頭望去，神甫丟下手頭的工作，朝外走去。

看著眼前滿臉歉意的總督，他的目光轉移，望向聲音的來源，一輛飛車撞在工廠的墻壁上。

墻壁和車很難說哪個更結實，都各有不同程度的損傷。

“啪”

主駕駛車門打開，一個少女從中躍出，紅色馬尾在空中飄蕩。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位是新上任的執法隊長。

“我會找人修好的。”

羅斯按著米莉森的頭，一齊向神甫鞠躬認錯。

“沒關系。”

“什么，不，這肯定要修繕一下的，我看這個工廠也有年頭……”

羅斯抬起頭來，說話聲音卻越來越小，神甫的眼神正直勾勾地鎖在米寶身上。

他下意識地往前半步，把米莉森護到身后。

“哦？抱歉，我只是好奇她的手臂。”

神甫的義眼發出機械聲，正如同他機械的高哥特語。

“不，沒事，你們進來吧。”

帕拉·布里曼搖搖頭，轉身走回工廠。

羅斯把米寶的義手抬起來看了看，拉著對方進入工廠。

“這就是武器的成品，您要的數目已經全部湊齊。”

工廠的角落里，神甫遞給羅斯一把爆矢槍。

總督翻來覆去反復把玩，這還是羅斯第一次上手真貨，之前也有不少機會，但都被正事耽擱了。

“咔”

爆矢槍上膛。

“這把槍沒有上——”

“砰”

工廠的墻壁又多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

“——保險。”

神甫等到總督完成人生第一次發射以后，才把話說完。

“對不起，我會安排人給工廠大檢修的。”

總督小心翼翼地放下槍，滿臉歉意。

“無礙。”

神甫的義眼轉動兩圈，羅斯還以為他又要過問米寶的義手。

“那個機械神甫是哪里來的？”

出乎意料，帕拉·布里曼直接問起了半拉機械神甫的來歷，不過羅斯知道今天肯定會談到這個事情。

“那是來自底巢的混沌教會，就在它們囚禁人的地牢里面，掛在一面墻上。”

羅斯揮揮手，讓米莉森去看著孩子們。

“就是之前送來的那個少年把他一路背回來的。”

“這樣。”

神甫的義眼轉動，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能否給我看看那條手臂？”

結果話題還是回到了米莉森的義手上面。

“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羅斯無奈地說，他要求神甫帶他進擺放控制板的小房間里面，兩個人仔細交流，達成協議。

“記得修好墻壁。”

“當然。”

總督大人神清氣爽地走出小房間，招呼米寶回家吃飯，所幸飛車質量過硬，除了外觀毫無損壞。

一道筆直的軌跡向上劃出。

“都說了我來開車啊啊啊啊啊！！！”

隱約還能聽見些許喊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