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哭啊?姑娘?”不知怎么,見到鳳姑娘的第一面,常友誼就特別有好感,因為這個姑娘長的實在太像一個人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苦苦思戀的前女友姜小慧,自從他從部隊復原后,就再也沒見過她,十多年了,連一點信息都沒有,當年可是他主動放棄的戀人,雖說是無奈之舉,但畢竟心有不甘,這么多年了,還是心存遺憾。
雖然這里還有其它原因,但主要原因還是女友提了干,自己還是個大頭兵。按照軍隊紀律,干部與戰士之間是不能談戀愛的。
偷偷摸摸別人不知道的滋味雖然好,但被領導知道了,那就等于你的政治生命完了,等待你的不是處分就是回老家。處分最要命,他會追隨你一輩子,檔案里的污點,不會因為你轉業回了地方而消失,它緊緊相跟,如影隨形,這一輩子算倒了沒。
這不是沒有前車之鑒,有個戰友因為站崗的時候,邂逅了自己的小老鄉——一個漂亮的女兵,就因為沒事,就站在那里有一搭無一搭的拉呱,一次兩次好說,多了便被領導發現,一下子便被打回了故鄉,一輩子便再也沒抬起頭來。
常有理想到這里,雖然心中割舍不斷,但還是毅然斷絕了聯系。這件事只有趙國慶一個人知道,當時要不是他時時安慰自己,常有理都不知道是怎么過的那段痛苦壓抑的時間。
姜小慧本是司令部的護士,但因為工區施工的需要,臨時成立了醫務所。要抽調部分醫生和護士,加強那里的力量。雖然大家都積極主動要求下工區,支援工區建設,但因為女友正在入黨的考驗期,自然比別人更加積極,她主動申請去最艱苦的地方,甚至連續找了領導好幾次,決心甚大,非去不可,當然這里也有一個不能言說的內情——醫院提干馬上開始,這也是表現工作能力的地方。
工區海拔高,大山一座連著一座,空氣稀薄,一年到頭幾乎都是冬季,甚至有小半年的大雪封山期,環境特別艱苦。糧食主要是青稞,肉倒不缺,關鍵是新鮮蔬菜極其稀罕,就別說水果了。所以,能在那里生活的除去戰士,就是戰士,工兵營、騎兵營、保障部,尤其是高炮團根式生活在山頂上,雖然那都是鋼鐵漢,也需要一年一換防,趙國慶不就生活在那里?因為高原反應有時候,他也回去醫務所,所以,姜小慧自然他也認識,所謂“鴻雁傳書”就是那個時候的事。
因為施工,常友誼時不時要帶車去工區送材料,有時候就會碰上暴風雪,十幾輛車扎堆兒的排在公路上,十分明顯,到了這時候,只有等天晴了才能走。
戰士們都習慣了,俗話說,“青藏的天,小孩的臉”剛才還湛晴的天兒,說不定一會兒就會烏云密布,夏天就會是雹子,冬天那就是暴風雪。
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凍餓是常有的事,尤其是高原反應或慢阻肺等高原疾病也是說來就來,常友誼就趕上了這一次。
那一天又是暴風雪,他們剛剛在山洞里面卸完材料,下山沒多一會兒就趕上了暴風雪,別的車都順利通過,唯獨他坐的這輛車,在轉彎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司機沒操作好,路面太滑,還是暴風雪實在太大,能見度低,反正車翻了,巧不巧的就翻在了醫務所前面不遠的地方。
接到電話,二話沒說,醫務所里面的同志幾乎全跑出來了,沖在最前面的是姜小慧,她推著擔架車在風雪中磕磕絆絆的跑著,一眼就看見了壓在駕駛室里的常友誼,他被壓在最下面,上面還有個司機,撞擊、天冷、重壓,他已經感到了窒息,似乎再過一會兒,他就要死了,迷迷糊糊中他看到了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猶如仙子般,飄飄然然的把他拽了出來,她呼出的熱氣直達臉上,讓常友誼感覺到了香氛似的溫熱。
這是姜小慧第一次參與救人,她感覺到了窒息般的緊張,由于跑的太快,也因為空氣稀薄,她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呼哧呼哧亂喘,真正嘗到了什么叫高原、什么叫暴風雪。
駕駛室的門子已經被力氣大的同志撬開,上面的司機已經被拽了出來,
“下面還有一個,”他們不知道駕駛室里有幾個人,本以為就一個,這才發現下面還壓著一個,那人已經昏迷,臉色發青,她知道這是窒息的結果,必須馬上做人工呼吸,一口氣起碼能堅持寶貴的一分鐘,而這一分鐘對于傷者來說,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快,救人,”她大聲喊著,一頭扎了進去,當是不知道,后來才發現,胳膊被門邊的撕裂處掛出了血,
“我來了,堅持住!”醫德讓她不容多想,一手捏著鼻子,一口就堵住了常友誼的嘴上,開始向里不停吹氣。
隨著氧氣的輸入,常友誼的臉色開始轉白,
“有救了,”姜小慧欣喜非常,“快,快把他拽出來!”
人被拉出來了,她也幾乎癱倒,“快把他上擔架!”推著擔架車,又是一路連跑帶顛,總算進了急救室,一經檢查嚇了一跳,常友誼肋骨斷了三根,幸虧沒杵到肺上,算是撿了一條命。清醒后他認識了姜小慧,也知道了這個東北姑娘救他的事情,自然心存感激,在養病期間,他又聽大夫講述了救他的過程,姜小慧如果不顧自己胳膊上的傷痛,一直參與救護,常友誼的心里特別感激。
姜小慧喂他吃藥,護理他吃飯,甚至為他洗頭發、刮胡子,不是親人勝似親人。而常友誼也忘不了,那白色口罩上方的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那又黑又長的睫毛。
他的心被勾走了,就像七仙女勾走了董郎的魂兒,永遠也回來了,尤其在他快要被凍死,被憋死的時候,那溫暖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