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馬士英有些苦不堪言。

他本該在半個月之前就來到西安的，但是路上遇到匪患，硬生生被嚇回了北京。

身上的衣服都被土匪扒了個干凈。

這一路走來，他才終于知道陜北的旱災已經到了何種地步，簡直觸目驚心。

一直蝸居北京城的他，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待在皇宮之中，他還以為整個大明都還盛世繁華。

“自嘉靖起，陜北災禍不斷，旱災、雪災、洪災，饑民遍地，難以遏制。”

“朝廷卻無銀兩賑災，如今不想，陜北已成這番模樣?！?

作為兵部右侍郎的他，只在朝堂上聽說陜北饑荒有多嚴重，如今親眼所見，才徹底信服。

不多時，馬士英進城，常心安排了一家餐館，進了廂內，常心點上菜。

“馬大人，王大人，恕在下招待不周，如今西安糧食也不多，只能將就一下了?！?

桌上，上了三碗蕎面和三塊大饃。

別看只是簡簡單單的兩樣吃食，這對于饑荒嚴重的西安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麻煩將軍操心了，方才那城門的將士和百姓是在作甚？”

馬世英舟車勞頓，本就餓得不行，吃了口蕎面，就著一口饃，好奇地問道。

“如今寒冬將至，發放些衣物和木炭給百姓取暖，以度過這個冬天。”

常心喝了口熱茶，緩聲道。

馬士英愕然。

“這西安百姓如此之多，怎能全部顧及？”

“這些棉衣，也價值不菲，將軍真是舍得?！?

馬士英對此很不理解。

但是心里，沒來由地還是感到一陣佩服。

至少這種大義之舉，他是真的做不到。

陛下說常心要反？

可他做的事，不正是大明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嗎？

說陜北賑災，這都賑了多少年還是沒個結果？

若是陜西無災，哪會有李自成？哪會有張獻忠？

“馬大人，陛下讓你來找我，有何事？”

常心也沒和馬士英啰嗦，直接開口道。

“陛下讓你復職，讓你帶兵，帶俘虜前往京城，他要見你，也要見李自成等一眾順軍頭目?！?

馬士英本想直接宣讀諭旨的，但他發覺，在面對這個年輕人的時候，他完全擺不出半點官架子。

他內心其實是很畏懼常心的。

他從進入西安那刻起，就只剩下害怕，因為這座城，無論是民還是兵，都被常心治得服服帖帖。

這些民眾，心中恐怕早就沒了大明。

他們只會記得，大明讓他們挨餓，而常心讓他們吃飽穿暖。

以至于，現在馬士英說出這話的時候，很沒底氣。

“倘若我不復職，不去北京呢？”

常心的語調拔高了一些。

“這……”

馬士英聽到這話，心里更慌亂了，感覺門外的那些士兵隨時會沖進來將他殺了。

“陛下說你若不回京，則視你為叛賊，即刻派兵來剿。”

馬士英的嘴唇都在顫抖，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聞言，常心笑了。

還得是崇禎啊。

系統誠不欺他！大明的皇帝大多刻薄寡恩。

他沒想到，最后竟然是崇禎先和自己撕破臉皮。

要知道，他先前所做的事情，守武昌，驅西軍，援西安，抗順軍。

那可都是地道的大明忠臣才會去做的事。

他只是稍有忤逆，崇禎便全然不顧自己的功勞。

也難怪系統說自己為大明守了整整三十年江山和國門，最后年老之后，卻還落得一個那樣慘淡的下場。

【任務：擁兵自立！】

【你已經徹底和皇帝撕破臉皮，接下來你需要創造屬于自己的政權！】

【任務獎勵：福澤雨云】

【福澤雨云：一個月使用期限，可掌控10萬平方公里內的降雨，增加土地肥沃度。】

系統的任務提示，也讓常心本就躁動的心徹底沸騰。

10萬平方公里內的降雨，相當于大半個陜西了。

有了雨云之后，可以迅速恢復生產，讓陜西種上糧食，解決饑荒。

管什么不忠不義？

崇禎他不值得！

“是嗎？那就請崇禎派兵來剿吧?！?

此時，常心對崇禎的稱呼，也從陛下變成了崇禎。

馬士英只感覺周圍的空氣都冷了。

碗里的蕎面都仿佛結冰一般。

“馬大人，請回吧?！?

常心也下達了逐客令。

“常將軍，三思??！”

“陛下雖然苛刻了些，但是讓您回京，也是如今京城形勢危急，陛下惶恐，這才催促?！?

“不必如此啊。”

馬士英是真慌了。

李自成和張獻忠這些農民軍都已經被解決。

但是現在，最大的功臣反而要造反了？

這簡直就是對崇禎最大的諷刺和傷害了。

“我起兵到現在，我沒有吃過一?；始Z，沒用過朝廷的半兩白銀，崇禎封我的武昌府都司職位，連并著官袍，我都還給他了?！?

“我對得起崇禎，對得起大明！”

“是大明對不起我，也對不起天下百姓！”

常心不再和馬士英啰嗦，甩手便離開了店子。

心中所存的那點對大明的忠義，徹底湮滅。

前世的他是個明粉。

他來到明末，身為名將常遇春之后。

父親常延齡也有報國之志，特讓他去固守武昌。

本想依仗家底和名氣，扶起大明江山，做個史書里的英雄人物，立志再為大明續上國運。

可系統告訴他，他最后下場凄苦。

他不信，還想試一試。

可現在，崇禎的寡恩冷淡，也徹底打碎了他最初的那點希冀。

風華絕代的大明王朝，在末路之時，只剩殘酷和斗爭。

大明，從來就不值得他為此如此拼命，一個封建王朝，再如何強大，也始終是封建王朝。

“將軍……”

馬士英在喊著，試圖讓常心回心轉意。

可那堅決的背影，讓馬士英心生寒意。

似乎，真的是崇禎一點點將常心逼至如此。

與其說是崇禎，不如說是整個朝廷里那些不想讓大明好過的奸臣。

回去的路上，馬士英有些渾渾噩噩。

他很失望，也很失落，不知道怎么和崇禎交差，也不知道怎樣才能救大明。

此時，王家楨追上了常心。

“常將軍，你可是真要起事？”

他的語氣有些著急。

“千真萬確！”

常心直奔秦王府而去。

“現在大明這個局勢，誰當皇帝都是一樣的，我只需要他聽話，不搗亂就行?！?

“但是光這一點，崇禎都做不到，那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常心語氣冷淡，朝著關著秦王朱存極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