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師兄，你說，清月是不是錯了。”柳清月一手抱膝，一邊用手背揉著濕潤的眼眶，全無平日里溫婉知性的模樣。

“如果當初我能好好安慰一下姐姐，姐姐也不會心灰意冷到轉修太上忘情訣。那樣的話，事情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不，你當然沒錯，而且應該說做得很對。”林熠搖了搖頭。

這種時候給人安慰，那不成女海王擱池塘里養魚了嗎？

給人以虛假的希望最后再將其撕碎，到時候那位徐師姐還能不能保持理智都得另說了。

強制愛什么的都是小事，就怕最后因愛生恨迎來誠哥結局，直接被自家姐姐一刀送走。

渣女不得好死，還好清月師妹沒有走上這條道路。

而且說到底，這件事情純粹是因為那位徐婉師姐過于逆天。

好在她最終還是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搞什么林黛玉硬扒垂楊柳的姬情戲碼，不然清月師妹此時估計就不是心魔這么簡單了。

屬于是逆天了，但沒完全逆天，總體來說還算是個好人吧。

“所以，清月師妹如今是什么想法呢？”林熠輕聲道，“是對徐師姐心懷愧疚，還是因為她的示愛心生郁結，又或者打算和師姐重修于好？”

“我……我不知道。”柳清月抽了抽鼻子，迷茫地低下腦袋，“我對姐姐沒有那種特殊的感情，我只想和姐姐回到我們小的時候，一起坐在餐桌上搶赤鱗魚吃。”

“我老是主動想著和姐姐搶，也總是搶不過就開始哭。然后九娘會來哄我，姐姐也會把最好的魚肉放進我的碗里，我就又開始笑……”

林熠沉默了。

他無法用語言描述這樣的心情，但他能夠理解柳清月的想法。

雖然現在加入了九天宮，林熠還是經常會想起曾經在清泉縣的日子，自己和雨曦兩人相依為命，共同度過平凡卻又幸福的每一天。

他甚至經常會想，就這樣一輩子呆在清泉縣直到安穩離世，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啊。”

林熠緩步向前，將手中的赤鱗魚隨手一放，坐到了柳清月的身旁。

二人一魚，一個低頭埋胸，一個仰頭望天，一個半死不活地抽搐顫抖。

“清月師妹，你知道嗎，我和你一樣是孤兒。而且你有一個姐姐，我有一個妹妹，我們兩的經歷還挺像的。”林熠輕聲道。

也不知想到了些什么，林熠的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了些許笑容。

聞言，柳清月抽泣的聲音凝滯了稍許。

半晌后，遲疑的嗡聲從腿間傳來：“林熠師兄……也喜歡雨曦師妹，然后被拒絕了嗎？”

“……”

我本來是想用自己的例子來緩解一下你的情緒，沒想到你眼中我居然是這樣子的小丑嗎，清月師妹？

開什么玩笑，我會被拒絕？

就算全天下的女子都因為我是天魅之體而感到嫌棄，只要我表白，雨曦肯定不會拒絕我的。

我對自家妹妹一百個放心好吧！

“我倒是沒有師妹這種離奇的經歷啦。”林熠啞然一笑。

他舉起身旁的兩片落葉，摩挲著葉柄不停旋轉。陽光透過葉片，將嫩綠的葉肉照得如翡翠般剔透晶瑩。

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

“比起清月師妹從一開始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小時候感受過父母親情的我，姑且還算是幸運的。”

“不過九歲那年，我倒是親手操辦了父母的喪葬儀式，也算是清月師妹沒有過的經歷吧。”

但是二者也是有相似之處的。

徐婉師姐對于清月師妹，比起姐姐的身份，或許更像是一個照顧她長大的父親？

之所以說是父親，是因為考慮到對方的取向……而且徐九娘的性格應該才是扮演母親的角色。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自己心中扮演著“父親”身份的徐婉姐姐喜歡上了自己，才更令清月師妹感到痛苦吧。

“那時候雨曦還小，對于父母的離去已經完全沒有記憶了，我倒是挺羨慕她的。”林熠聳了聳肩。

要說傷感，肯定有的。雖然也是兩世為人，不過上輩子的自己是純粹的孤兒，沒有體會過親情。

這輩子的父母雖然有些不靠譜，但自己也算是體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溫暖；葬禮的時候，自己面對著兩具棺材，也是恭恭敬敬磕了幾個響頭的。

“林熠師兄……”柳清月緩緩抬起了腦袋。

她看著林熠惆悵的側臉，突然覺得心里似乎又不是特別難受了。

雖然自己和姐姐如今形同陌路，但比起林熠師兄的父母已經不在人世，起碼姐姐還是好好活著的吧？

林熠師兄都如此堅強地活著，每天還嘻嘻哈哈的樣子，自己又如何能因為這點小事就沉浸在悲傷之中，甚至還因此產生了心魔？

人這種生物，最怕的就是比較，最喜歡的也是比較。

有時候，你不知道怎么讓別人高興起來的話，其實辦法非常簡單。

只要你比他還慘就行。

“清月師妹，”林熠側過臉來，看著柳清月通紅的眼眶，“我們去思過崖吧。”

“……為什么？”

“清月師妹不是要做我的道侶嗎？”林熠溫柔一笑，伸手抹去了柳清月臉上的淚痕，“既然是道侶，總該帶回去見見家長，不是嗎？”

柳清月微微愣神。

指尖的溫度很暖，就像自己小時候哭著要搶赤鱗魚時，九娘和姐姐一起為自己擦眼淚時一樣溫暖。

“心魔的問題，我們回去把它解決了吧。”

“嗯……”托起林熠的手掌覆蓋在自己臉上，柳清月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看著女子微彎的嘴角，林熠不由得想起了最開始遇見她時，系統給出的一項投資方案：

【投資方案一：俊美的少年是對貌美的仙子最有效的投資】

我還以為系統是純粹的口嗨，沒想到原來這才應該是正確答案嗎？

因為被女銅盯上所以產生了心魔，那么只需要換一位俊美的少年來彌補她幼小心靈的空缺，心魔自然也就消失了大半。

如今看來，這個方案的原理好像確實很有道理的樣子，只不過系統給出的實施方法有點太過極端罷了。

【系統認為這并非極端，而是高效。】

給我閉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