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既明，‘守墓人’岳天青盤坐石碑旁。

夜間高山天寒露重，此時天邊才微明，衣裳發絲都掛露水，猶自炫耀閃光，岳天青恍若不覺，盤坐修練。

等到辰時中、周身露水陽消，才收功起身，從古墓后往山下而去。

終南山險絕高聳不下華山，山腰山腳石洞更是不計其數。

想著在山腹開洞本就非人力所能為，出口定不會離古墓太過遙遠，岳天青便從半山腰一路搜尋而下，但有山洞深澗，必定躍進搜尋。

……

一連十五六日過去，岳天青搜尋過的山洞已數百，卻始終一無所獲。

這日進洞潛入一潭深澗，屏氣潛游約莫半刻鐘，漸而水淺，蹚水進到一處洞穴。

黑暗中岳天青沒流露出甚么喜色。

似這般地貌，這十多日，他起碼遇到過四五十次，還有澗幽深不可測，或是山洞中無水、澗后只是普通洞穴、亦或澗后接連著深澗，各不相一了。

漆黑不見五指，岳天青熟練的從背上取下一塊皮革，解開油封系口、取出里面干燥的火把、火折子，點燃火把。

只見面前一條直道，筆直向上通幽暗深處，不似天然。

岳天青頓時一喜，曉得自己終于撈到‘繡花針’，此處應當便是王重陽的逃生通道了。

一路行進、山道漸陡，其中許多山洞，兜兜轉轉，兩個多時辰后，岳天青才進到一間石室。

當年楊過、小龍女，應當就是在此處被李莫愁點穴——

岳天青曉得自己找到終點，急忙高舉火把快走進入，往穹頂看去。

只見穹頂最右處寫著四個大字“九陰真經”，其他地方密密麻麻都刻著字符。

十幾日犯險搜尋，終于見到神功，岳天青不由露出笑容。

九陰真經——連五絕都苦苦追尋的神功秘籍。

更何況是他這個由名不見經傳的郝大通創立、又逢門派大變、丟失許多武功秘籍的小派弟子。

想他堂堂華山下代掌門，身上除卻五岳劍法之外，就只有一門紫霞內功，拳腳掌法、輕功，這些通通沒有，說出來都有些好笑。

《九陰真經》包羅諸多武學，定然能彌足他自身所缺。

岳天青定眼一瞧，只見穹頂都是招式、破解玉女心經之法，例如手揮五弦、解穴秘訣等等對付玉女心經的法門，并不連成冊。

等看完之后，岳天青大失所望，神情一滯，暗道：“若只是為這些，那我這趟可算是白來了！”

“不對——”他忽然大喝一聲，眼神閃爍道：“黃衫女明明會‘摧堅神爪’，此地怎么可能沒有爪法？”

“傳承還在里面——”

岳天青當即斷言，放下火把就欲找尋入口，進到古墓。

這一放下火把，才見邊上墻壁，也密密麻麻篆刻無數豆大小字，剛剛他一時入神、火光又昏暗，竟未能察覺。

“九陰真經全篇！”墻壁最開始處，竟篆刻這六個大字。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是故虛……”

全文岳天青雖不曉得，可也記得這是總綱開頭，還是由梵文寫成，王重陽都不曉得，應當只有郭靖、黃蓉、段智興曉得，此地怎么會記載？

岳天青一時猜不出具體原因，便先舉著火把，大致掃過一圈。

卻是十分齊全，上卷便有內功、拳經劍理等等法門，下卷囊括十數門武功，洋洋灑灑一路寫下五六萬字，摧堅神爪便在其中提及。

大致掃過一遍，岳天青緊蹙眉頭，火光躍動，映在他臉上忽明忽暗。

全套《九陰真經》擺在眼前，岳天青心中反倒生出幾分不真實之感。

“按理說依楊過、小龍女的心性，都很堂正光大，不該會設卑劣陷阱，尤其還是在如此隱蔽之地，實在沒甚么必要——”

驀然靈光一閃，楊過在此處學過部分《九陰真經》，又在歐陽鋒那里聽過逆練的《九陰真經》。

兩版有不通之處，之后他在襄陽抗擊蒙軍時，說不定便向郭靖求教過。

依郭靖的俠心，又待楊過如子侄、自覺郭家對楊過有愧，將《九陰真經》傳給楊過也不稀奇。

“郭大俠也真是好漢子，對《九陰真經》這種神功也不吝嗇——”還未說完，岳天青猶自一笑道：“其實傳不傳也沒甚么區別！”

“最后《九陰真經》和《武穆遺書》，不都還是被藏進桃花島，地圖被放進倚天劍、屠龍刀，等有緣人取之么？”

“古往今來多少事，都付笑談中，神功秘籍也一樣。”

岳天青不由發出這般感慨，這些日苦苦搜尋秘籍的功利之心褪去，心胸一闊。

緬懷片刻，又思索起楊過為何會將經書刻在此處，就算是想傳于古墓后人，也應當留在墓中才對。

只片刻，便想道：“神雕三部曲皆因《九陰真經》而起，楊家父子悲劇、更是與此經書脫不開干系——”

“不說遠的，就在這山洞之外，便因《九陰真經》，尹志平變成龍騎士，楊過即使真釋懷淡然，心中也定然有悔恨，若是王重陽在此處刻下全篇，他和小龍女也能少受許多苦，如此后來將經書刻在此處，彌補遺憾，倒也說的過去。”

只想出這個原因，岳天青沒再過多沉溺這些往事，開始細細看起壁上字訣。

他自幼就幾乎過目不忘，再加之通讀道藏、又習武，非馮蘅那般門外漢強背硬記，故此一遍通悟下來，哪怕并未刻意背誦，也已記住十之七八。

再看一遍，便全然刻在腦海中。

《九陰真經》果然玄妙，下卷那些武功都是下下成，上卷中的內功、拳經劍理，這才是根本。

宛如道一般，岳天青只是粗略一看，都未細細研理，便覺自己之前強融五派劍法，其中有許多不通，相沖之處，故此一直難以融洽成式，若是再按經內劍理研改，自是能消除其中許多弊端……

這本經書，非是武功、而是武理，故此黃裳才能將十數門敵人武功改進，尤盛原版十倍之強。

“黃裳——”岳天青不由嘆道：“狀元之才，非武林之莽夫可比也！”

欽佩之后，岳天青扭頭看向石室深處，一行臺階通向屋頂石壁。

他雖然得到九陰真經，但這些武功修練條件都十分苛刻，不是普通弟子能研習的。

古墓內有全真、古墓派師承，若將這些武功都取出，悉數授予華山弟子，到時就算比不得少林七十二絕技，也會有獨到之處。

比之武當——那定然能壓過一頭！

可古墓內機關無數、定然兇險，或許等自己武功進境后再來，會安全許多。

躊躇不定，岳天青看向墻壁上的內功心法。

“午時正，獨坐寒冰床，面朝北，氣行小周……”

“寒冰床——”岳天青喃喃道：“還是得進去瞧一瞧，真經入門最好還是有這寶貝，能省不少功夫！”

《紫霞秘籍》雖號稱華山九功第一，可與《九陰真經》相比，自是不夠瞧，岳天青毫不猶豫準備改換內功。

內功改換并非重頭再來，原先內力約可存續十之六七，等稍加修練通其經絡，內力便幾乎可全部恢復。

只是換其運行經絡，質亦有變而已！

打定主意，岳天青拾臺階而上，小心翼翼推開穹頂石板，這石板長約六七尺，寬約一尺左右，掀開約莫一尺多高又有一塊石板。

提火看清上面十六個大字，岳天青忍不住笑道：“王真人也是有意思，對死人都不肯服輸，還想氣氣古墓派將死的傳人——”

小心翼翼，岳天青又推開這塊石蓋。

半晌之后都沒有動靜，如此岳天青才一躍而上，站到石棺側邊。

“啊！”

燭火躍動間看清石室內情形，岳天青忍不住驚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