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岳天青胡思亂想的時候，岳不群率先奔進內洞。

各手捧一支蠟燭，三人環顧這些石刻武功。

燭火耀動間，岳不群的臉色愈發亢奮、漲紅，口中連連叫好，道：“真是祖師佑我華山派中興，竟教我兒撞見此處，重續我派秘籍……”

……

待大致看完一遍，岳不群突然扭回頭，看向岳天青道：“青兒，這些武功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

岳天青暗自腹誹，猶豫片刻，說：“爹，你是想問我對這些武功怎么看，還是想問我這些武功怎么處理？”

岳不群神色一怔，道：“怎么處理、怎么處理……這還真是難辦！”

“這有甚么難辦的？”

岳夫人正聲道：“師兄，當年五岳馳援我華山派，才教派內高手皆盡葬送在這里、傳承斷絕。”

“現在咱們找到他們門派的武功，理應歸還才是！”

岳不群點頭道：“師妹，我曉得要歸還，可此處還有許多破招、又牽扯陳年舊事，難免會教他們多想。”

“況且左冷禪狼子野心，我們怎可資敵？”

“說不定他趁這五岳幸事，順勢提五岳合并一事，或是不想教我們重續武學壯大，提前對我們暗下殺手！”

岳不群一臉難色、頗感頭痛。

這話反問的岳夫人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思忖片刻，道：“師兄，想傳武功給其他五岳還不簡單么？”

“大不了咱們將這些劍法編訂成冊，教他們落入三岳手中不就行了？”

“嵩山派……嵩山派咱們就等左冷禪離世之后，再送去也是行的！”

這話教岳不群無從反駁，只點點頭道：“還是先不說這個，此事咱們再從長計議罷！”

“畢竟這里不止有五岳劍法，還有劍法破招，五岳之中又有左冷禪這狼子野心之輩，想妥善著實麻煩！”

旋即他看向岳天青，頗具考較的問道：“青兒，你說說怎么看這些劍法罷，尤其是這些破招！”

“嗚……”岳天青掃過石壁，道：“凡招式都有形，有形自然會被破，似這般相互鉆研破招，到底是小道，看看就好。”

“如若學他們在其中鉆研，卻是投巧，與武功進境沒有絲毫益處，反而會拘泥于一招半式，眼界也小了。”

岳不群聞言欣慰的點頭道：“青兒，你說的對，這些古靈精怪的破招，都是走近路、投巧的法子，若沉溺其中，眼界便會越發窄小，走上劍宗那條邪路。”

“武功正途，當是側重練氣，只需內功一成，縱無招式也能無往不利、克敵制勝，若有招式，無論你使出甚么劍招，別人也破解不得！”

岳天青點頭道：“爹，我曉得的，內功諸般妙用，絕非一招半式可以比擬。”

“嗚！”

“這我就放心了，原本我還怕你見到這般多武功都被魔教所破，會驚駭、受到打擊、覺得咱們五岳劍法也不過如此！”

岳不群說這話時，聲音清朗歡快，顯然十分喜悅。

岳天青暗道只有令狐沖那等自卑蠢材，見到破招會心生惶恐。

而他，則是不屑道：“爹，這些破招算甚么？”

“只要招式有形，總會為他人所破，只要肯在其中鉆研，這石壁上的兩方能一直破解下去，直到海枯石爛也不絕。”

“只怕到那一刻，劍法也不會比現在精妙多少，反倒可能還更會粗鄙的，畢竟越粗鄙簡陋的招式，其中破綻就越少，這海枯石爛般漫長的時間，都是枯耗罷了。”

“一如陰陽之道，生生不息、不絕！”

岳不群點點頭道：“這話頗有幾分道義，有形招式都不脫這義。”

“縱使是張真人悟出的太極劍法，號稱守勢天下無雙，可若是在沖虛道長，乃至其他人手中，都未必能如此。”

“守勢天下無雙的，始終是張真人，而不是太極劍法。”

岳天青很是贊同他這話，道：“爹，你這話說的對，似張真人這般絕頂高手，哪怕不施展劍法，隨性揮劍，也絕非他人所能擋。”

岳不群點點頭，又看向石壁問道：“那你對這五岳劍法又如何看？”

岳天青沉吟道：“恒山派劍法柔密、適合女子施展，嵩山派劍法大開大合，泰山派劍法厚重沉穩、嚴謹的很，衡山派劍法變幻莫測、如鬼魅變化無方。”

“至于我派劍法，則是靈動輕巧、又奇又險，五岳劍法側重雖各有不同，卻都是上乘劍法。”

岳天青將各派特點俱都道出，五岳劍派的確名不虛傳、所傳劍法的確都有獨到之處。

“嗯，你說的不錯。”

岳不群點頭道：“若想武功進境，閉門造車、只修我華山派武功是不行的。”

“還須見識其他門派武功，以此補足短缺，這就是各派年輕弟子，學成武藝后都會出山游歷的原因。”

說完這些，岳不群看向石壁道：“青兒，現在五岳劍法都擺在你面前，倒是省去一些苦工，可作你參詳，補足見識所缺！”

岳夫人聞聽這話，在旁急切道：“師哥，這都是咱們五岳同盟的劍法，青兒怎能竊取偷學？”

岳不群反問道：“怎么是竊取偷學？”

“皆因青兒使他們重續絕學，難道青兒還不能看看么？”

似是覺得這話有些無禮，岳不群又語重心長道：“師妹，就算依你所言，咱們謄抄這石壁上的武功，送還給他們，也總得看過、揣摩其中真義罷？”

“既然如此，教青兒看看又有何不可？”

“我們五岳劍派本就是同盟，相互稱道師兄弟、常有交流武功，研習他們的武功，又怎么能叫竊取偷學？”

一句話的語氣重過一句話，轉而最后，岳不群已經像是在質問一般。

岳夫人皺著眉頭，還是覺得此舉不妥。

見父母為這事爭吵，岳天青在旁道：“爹、娘，孩兒覺得應當研習。”

“練武本就應博采眾家所長、彌補自身所缺，人人都是如此，倒也算不上偷學，借鑒而已。”

“我也不會花費太多心思在這上面，畢竟我不能使出其他四岳劍法，學得再精奧也是無用。”

“況且……這山洞是我誤打誤撞所得，若這不是五岳劍法，我也不能學么？”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最后這句話可謂說到父親心頭上，岳不群點點頭，對岳夫人道：“師妹，我就是這般想的，能教青兒多曉得武功，武功進境幾分，日后行走江湖也能多幾分保障。”

“總不至教他同我們年輕時一樣，處處冒險、出生入死。”他聲音低沉，顯然想到自己年輕時。

旁的話岳夫人猶自可以不顧，但事關稚子安危，她也不由沉默住。

武林之中，若是誰意外得到武功傳承，那便就可作徒修煉，這是不成文的約定、亦不會有人追究。

岳夫人這次阻攔，也是感念四岳是為馳援華山派而來，最后落得門內高手葬送、絕學斷承下場。

天青雖然尋得四岳絕學，卻是在華山宗內，還是魔教十長老篆刻，若天青在不知會四岳的情況下偷學……

岳夫人始終覺得不妥，愧對四岳同盟。

“你們怎么說，就怎么做罷，總之這些劍法，咱們得想法子送還給他們才是。”

愁腸百轉，岳夫人還是同意下來，到底五岳傳承是為天青所續，他若學個一星半點，應該也不過分……

“好！”

岳不群大喜道，隨即對天青道：“青兒，從即日起，你就在此處鉆研劍法，我也會常來此處，對練拆招助你領會。”

岳天青點頭答應。

心想道：“勞德諾送信去青城山，離此地足有千半里路，緊趕也須十二三日才能至，余滄海怕還會刁難他幾日，這一來一回便要一月。”

一月之期，岳天青自恃悟力非凡，雖不能研透五岳劍法，但熟練運使應該不難。

十數門上乘劍法堆砌之下，一直苦修的華山劍法應會有十足長進，若任意施展五派迥異劍法與人交手，定會使人防不勝防。

這便是他尋此山洞的原因，另可將五岳劍法握在手中，拋出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