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關心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沒有人知道我心里壓力有多大。我又多承擔了一項工作任務,這個任務讓我沒法像其他同事一樣想不坐班就不坐班,沒有任務就不來單位。
我必須按時上下班,守在空曠的辦公室里。我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境遇,我不再有年輕時候那種說辭職就辭職的勇氣和資格了。
以前可以說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但是現在草鞋穿的久了,已經習慣了有鞋穿了,不想再回到那個光腳的時代了。為了保住這雙來之不易的草鞋,就得把一把利刃字放在心頭,好好的“忍”住。
因為有了各種顧慮,所以才不得不把尊嚴和骨氣放在別人腳下,任由他們踐踏,只為換來斗米裹腹。
心中的郁悶和壓抑無法排解、對不正之風的憤怒充斥著胸膛、對未來的恐懼挑逗著敏感的神經。
最開始只是在漆黑的夜里猛然驚起,伴隨的是心臟的劇烈跳動、呼吸的急促、胸口的憋悶和身體如雨淋般的大汗淋淋。
正常的睡眠已經成為了一件恐怖的事,如同一直青面獠牙的怪獸,隱藏在房間看不見的角落,只要稍微一放松,它就會不知道從哪里出來襲擊一次。等做好了準備迎擊的時候,它又消失不見了。就像游擊戰一樣,“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我是這里的“敵”,那頭青面獠牙的怪獸掌握著對抗的主動權。
每一天的夜里都這樣循環往復,鐵打的身體也會被拖垮。我開始經常頭疼、乏力、胸悶、精力不濟、脾氣暴躁。
我開始焦慮抑郁了,我開始整個晚上睡不著了。不單單是晚上睡不著,白天即使昏昏沉沉的,也一樣睡不著。
和我一樣在縣城工作的鐵哥們兒開始勸導我,他勸導我的時候我覺得特別有道理,精神和身體都會得到短暫的放松。
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依然還是沒法真正釋懷,整晚整晚的睡不著。
我的忘年交老劉告訴我,要多進行體育鍛煉,身體疲憊了,神經就沒有那么亢奮了,也許睡眠會好一些。我試驗了一段時間,效果并不明顯。
我的鐵哥們兒又想辦法幫我打聽有沒有一些保健品或者藥物能治療失眠,但是沒有打聽到。
我父親在網上買了一種叫做褪黑素的保健藥,我吃了很長時間,也沒有比較明顯的效果。
我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脫離苦海,可結果都失敗了,我沒有勇氣站在總負責人的面前告訴她,我不干了,你不是有權力把我退回去嗎?你把我退回去吧!
退回去,去哪里呢?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我像孫悟空一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嗎?更何況,我一個聽力障礙的人,在哪里能不受到白眼呢?
我姨奶的兒子,按照輩分我要叫表叔,他是一名優秀的中醫。他聽說我的情況后,問我愿不愿意做做針灸。
其實我有些害怕,我不喜歡針扎進身體的感覺。倒是我沒有辦法,如果我繼續失眠下去,我會因為睡不著覺而死亡。
我開始了漫長的針灸治療過程。為了讓自己能睡著覺,我的腦袋、手指、小腿、腳,肚子都扎上了銀針。我曾經數過,僅僅是肚子上,就扎了十六針。
因為是給我扎針的是我的表叔,他會照顧我的心情、給我提提建議的機會,所以他給我針灸的部位,已經是那些不會太疼的位置。但是也有避免不了的位置,比如手指,扎上針特別疼。
為了有一個正常的睡眠,我一共針灸三個月。這三個月,針灸、吃保健藥、熱水泡腳,是我每天必須做的事。
表叔也勸我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他說既然不得不面對,那就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表叔不是一次這樣說,而是在針灸治療期間,循序漸進的做我的思想工作。
經過表叔三個月的治療和開導,我的睡眠有了很大的改善。雖然我還是經常覺得壓抑,雖然我的心情總體比較低落,雖然我還是會整晚的做夢,但我沒有了那種極端兇惡的夢,也沒有了整晚失眠的情況。
表嬸知道我沒有對象后,也告訴我她會幫我注意的,有合適的會幫我介紹。
在表叔那里針灸的時候,我還看到了許多和我一樣在他那里治療的患者。這個世界有那么多被病痛折磨的人,每一個人心里都有一份難言的苦。只是每個人都在努力前行,無論身上的包袱多重,都要扛起來,這就是成年人的生活,這就是成年人的責任。
在我最困難的時候,表叔和表嬸盡心盡力的幫助我。雖然我現在依舊單身,但是在他們的幫助猶如陰云密布下的一點陽光,讓我的生活有了一些改善。
這個崗位又來了新的同事,其中有我以前崗位的同事。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也來到這里了,或者她和我一樣,也是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活吧。
人在紅塵,身不由己的事被執事者發揮到了極致。下午的時候,上班的路上,遇到了以前的同事,她說以前的崗位還需要人。我也想回到以前的崗位,但是我卻沒有那樣的關系,那樣的人脈。
新的一年開始了,我來到現在的單位已經一年了。雖然我還是時常恐懼和壓抑,但我決定為自己爭取一下。
我告訴領導,我焦慮抑郁了,我承擔不了太多的任務了。
領導都沒有過多的思考,就告訴我沒關系,不用再做他給我安排的任務了。
我為了這個任務壓抑了半年,恐懼過、憤怒過、焦慮抑郁過、失眠過、忍受過三個月幾十只銀針扎入身體的疼痛,現在就因為領導的一句話就不需要再承擔這個任務了。
這讓我想起一句話:“有決定權的人一個思想、一個動作、一個決定都可能影響普通人的生活。”有利于人的決定可以讓普通人的生活改善許多,不利于人的決定影響就太惡劣了,可能危及普通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