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末一聽，臉微微一紅，說道：“堂兄，你可別亂說，我這也是偶然留宿在此，多虧了虞小姐的收留和照顧呢。”

此刻，顏末恨不得捶死顏子善，他就知道，顏子善的嘴沒個把門的，話到嘴邊，憋也得憋出來。

倒是難為了虞夢岑，身為大家閨秀，居然就那么被調侃。

虞夢岑的臉也跟著紅了起來，說道：“顏公子言過了，能招待二位也是小女子的榮幸。”

顏子善哈哈一笑，說道：“虞小姐真是個熱心腸的人，顏末，你可得好好珍惜。”

顏末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好好珍惜，為時尚早，顏末可沒打算現在就成婚，更何況即便他想，古代的婚禮制度也不允許。

就在這時，一只小鳥從頭頂飛過，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也在湊熱鬧。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眾人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顏子善吃飽喝足后，靠在石凳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疲憊似乎也減輕了一些。

虞夢岑站起身來，說道：“二位公子，我去廚房再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吃食，給二位添一些。”

她說著，轉身朝著廚房走去。

綠春也跟著跑了過去，嘴里說道：“小姐，我來幫你。”

看著虞夢岑的背影，顏末竟一時憧憬未來的日子。

夫唱婦隨，相夫教子，其樂融融一家人。

顏子善瞧見顏末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調侃道：“顏末，我看你這心思，怕是都在虞小姐身上了吧？”

顏末被說中心事，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堂兄，你別胡說，我……我只是感激虞小姐的照顧而已。”

顏末放什么屁，顏子善一聞，便知道料。

顏子善笑了笑，說道：“得了吧，你那點心思我還能看不出來？不過這虞小姐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你要是喜歡，可得抓緊了。”

顏末沒有理會顏子善的調侃，他心里清楚，遇到虞夢岑這樣好的女子，確實是難得的緣分，自然不會輕易錯過。

可說實話，他畢竟是從現代穿越而來，雖然已經漸漸適應了這大唐的生活，可真要說到在這兒結婚生子，他還沒有真正的準備好。

在這里，他就是個外來人，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回不去現代了，在大唐落地生根似乎也是早晚的事兒，只是這感情嘛，還是得慢慢培養才行。

顏末輕輕嘆了口氣，回過神來，看著顏子善那副戲謔的模樣，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么火急火燎地趕過來，肯定不是為了過來調侃我吧？說吧，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

要說不良人，也沒多大棘手的問題，無非就地痞流氓太多，更何況那些人又打不過顏子善。

就在昨日，顏子善一個人接受了百來人挑戰，最后那百來人全都躺在地上哀嚎。而顏子善則是坐在屋頂，悠哉悠哉地喝酒。

顏子善嘴角上揚，伸出手指點了點顏末，笑著說：“不虧是你啊，不過這次你可猜錯了。不是我遇到棘手的問題，而是你喲。”

他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一個折子，輕輕放在顏末面前的石桌上，那動作帶著幾分鄭重其事。

“無舌公公給了我這個折子，說是陛下給你的，無舌公公臨走之前，還特意交代，說你看完上面的內容就全明白了。”

顏子善一邊說，一邊靠在石凳上，雙手抱胸看著顏末。

“昨日給你的？”顏末拿起折子，卻沒有立即打開，而是抬頭看著顏子善問道：“你看了沒？”

顏子善趕忙搖了搖頭，腦袋晃得像個撥浪鼓似的，一臉嚴肅地說：“我可沒看，陛下給的東西，哪是那么隨意看的，我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顏末見他這般模樣，也沒再繼續追問，他心里是相信顏子善的。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折子。

只看了一眼，顏末的眉頭就緊緊鎖了起來，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訝與疑惑。

此時，陽光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凝重的氣氛，悄悄躲進了云層里，原本明亮的小院一下子變得有些昏暗起來。

微風輕輕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

東宮之中，今日難得一片寧靜祥和。

李世民坐在那雕花的檀木椅上，稍稍閑適地靠著椅背，長孫皇后則在一旁悉心伺候著。

她手中穩穩地端著一碗蓮子羹，那瓷碗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陛下，近日辛苦，臣妾特意做了這碗蓮子羹，陛下嘗嘗。”

長孫皇后輕聲說道，眼神里滿是關切與溫柔，她蓮步輕移，緩緩走到李世民跟前，將蓮子羹遞了過去。

李世民微微一笑，伸手接過那碗蓮子羹，目光在碗中那瑩白的蓮子和濃稠的羹湯上停留了片刻，便舀了一勺，輕輕送入口中。他細細品味著，那神情仿佛沉浸在了久遠的回憶之中。

“這么多年了，我還是忘不了你我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也是一碗蓮子羹，味道如初，又回味無窮啊。”

李世民的眼中透著一抹溫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聽李世民這么說，長孫皇后不禁垂眸，那細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即便她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可在這溫情的時刻，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那些女子該有的羞澀、感動等情緒在她心間涌動。

“陛下竟然還記得當初那碗蓮子羹。”她的聲音輕輕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當然。”

李世民放下碗，動作利落而又帶著幾分果決，隨后他緩緩站起身來，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將長孫皇后輕輕擁入懷中。

“我現在雖是皇帝，但和你，我們依舊是夫妻，陪我走過那么多的風風雨雨，又怎么會忘記呢。”

他的聲音低沉而又飽含深情，那懷抱也格外溫暖而緊實。

就在這溫情脈脈的時刻，無舌公公卻貿然走了進來。

他剛踏入殿門，余光便瞟見李世民正摟著長孫皇后，頓時一驚，腳下像是踩了火炭一般，立馬轉身就要離開。

可他那輕微的腳步聲，還是沒能逃過李世民敏銳的耳朵。

李世民松開長孫皇后，眉頭微微一皺，高聲叫住了無舌：“站住！何事如此著急，這般冒失！”

他的語氣中透著一絲不悅。

無舌公公一聽，心里“咯噔”一下，自然聽出了李世民語氣不好。

他趕忙停住腳步，轉過身來，低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小聲回應道：“陛下，顏子善顏大人已經前往語家村，這個時候估摸著已經到了。”

李世民一聽，神色微微一凝，問道：“折子給他了？”

無舌趕忙點頭，應道：“給了，陛下。”

李世民聽后，低下頭，雙手背在身后，在殿中緩緩踱步起來。

他一邊走，一邊微微皺眉思索著，片刻后才說道：“那個小子是個聰明人，若是能把那些良田收上來一些，朕也好在來年的時候用于賞賜有功將士。就是可能要苦了那小子。”

李世民看向外面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期許，又夾雜著些許擔憂。

聽到李世民這么說，無舌公公不禁愣住了，他在宮中伺候多年，作為李世民的貼身公公，還是第一次聽到李世民這么在意一個臣子。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覺得此時還是閉嘴為妙。

李世民似乎察覺到了無舌的驚訝，他停下踱步的腳步，看了無舌一眼，接著說道：“一會下去的時候，去一趟房府，讓房玄齡從中幫一下，再去程府，讓程知節調五百人，這五百人先讓程知節統領，若是顏末順利，那一切相安無事，若是不順利，再動用。”

無舌公公趕忙應道：“是，陛下，老奴這就去辦。”

他便弓著身子，倒退著慢慢走出了殿門。

長孫皇后站在窗前，纖細的手指輕輕搭在窗欞上，目光悠遠地望著窗外那一片宮苑景色。

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她鬢邊的幾縷發絲，她卻仿若未覺，心思全然沉浸在尷尬別的對話中。

李世民悄無聲息地踱步而來，看著長孫皇后那專注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他輕輕走到長孫皇后身后，伸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開口問道：“觀音婢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長孫皇后著實被嚇了一跳，身子微微一抖，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她緩緩轉身，看著李世民，眼中仍帶著些許思索的神色，回應道：“陛下，你說顏末能處理好陛下要求的事嗎？”

李世民聽聞，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曠的宮殿里回蕩著。笑罷，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朕本就沒奢望能成功。現在大局初定，卸磨殺驢，那可就適得其反了。朕目前尋求的不過是一個平衡，至于后面的行事，那就要看哪個不長眼，朕可以容忍一時，絕不會容忍一世。”

長孫皇后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陛下既然決定這么做，那臣妾先約束好長孫家的人。”

她這話的言外之意，自然是指長孫無忌。至于長孫順德，長孫皇后心里清楚，不過該有的約束還是不能少。

李世民聽了長孫皇后的話，長嘆一口氣，臉上浮現出一抹復雜的神情，緩緩說道：“輔機陪伴朕多年，這樣做，的確是難為他了。”

長孫皇后一聽，立馬反駁道：“他既然跟了陛下這么多年，自然知曉陛下心思，若是不能為陛下分憂，還不如回家養牛，種地。”

李世民見狀，笑著說道：“觀音婢不可這么說，我又不是薄情寡義之人，該有的地位，一樣也不會少了輔機。”

……

顏子善看著皺緊眉頭的顏末，心中的好奇如同貓爪撓心一般。

他忍不住湊上前去，瞪大了眼睛，好奇地問道：“折子上所為何事，讓你如此神情？”

顏末緩緩合上折子，仿佛那折子有千斤重一般。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嘴唇微微抿著，臉上的神情凝重而又帶著些許無奈。

終于，他開口說道：“陛下想收回一些長安城周邊的良田，你應該知道，大唐成立至今已有九年，太上皇在位之時，賞賜了很多良田出去，這也就導致陛下登基后，長安城周邊無良田可賞，國庫又不富裕。來年新年號已定，必是大封功臣的時候……”

顏子善聽聞，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的驚訝，脫口而出道：“這……這可如何是好？那些良田可都在各大家族和功臣手里，想要收回來，談何容易？”

顏末輕輕嘆了口氣，微微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那悠悠飄過的白云，像是在整理著自己的思緒。

過了片刻，他笑了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陛下可能是想嘗試一下，成不成功不重要，只是想看一下阻力有多大。”

顏子善聽聞，不禁皺起了眉頭，來回踱步起來。他一邊走，一邊揮舞著手臂，嘴里念叨著：“這可真是個棘手的事兒啊，那些個家族和功臣，哪個是好惹的？堂弟，你要是真去做了，怕是得得罪不少人吶。”

顏末自然知曉這其中的難度，可圣命已經傳達，不做也得做，而且還不能裝裝樣子。

顏末看著顏子善那焦急的模樣，心中雖也擔憂，但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堂兄，既來之則安之吧。陛下既然下了旨意，咱們也只能盡力而為了。說不定，事情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糟糕呢。”

顏子善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顏末，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呀，就是太樂觀了。這事兒，可沒那么簡單。不過，你既然決定要做，那我顏子善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個人去犯難，我陪你一起就是了，實在不行，還有不良人。”

想到不良人，顏子善仰天大笑，像是想到了好玩的地方。

“堂弟，若是不行，我就讓不良人挨家挨戶鬧，到了夜里，就拿著大喇叭在他們家門口吹。”

顏子善說出了自己的鬼主意。

顏末白了他一眼，不過主意不錯，就是后果可能會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