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進入樓內，酒菜尚溫。酒過三巡、菜嘗五味，氣氛就沒那么劍拔弩張了。

郤儉見時機成熟，一拍手，兩名仆從抬一副巨大屏風上來。

但見屏風上書“青城山勢圖鑒”幾個大字，下繪群山峰巒起伏，極盡翔實、一目了然。又有朱筆標記幾條路線，異常醒目。

郤儉起身，手指屏風一處紅圈，說：“諸位大人請看，在下已征發甲士三百、民夫三千，進山開辟道路。但是山勢險要，大軍只能在此處扎營，所需物資從蜀、犍為、廣漢三郡調度，除南部幾郡路途遙遠、又剛經戰禍，益州其余各郡皆出人出力。”

“民夫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死者撫恤，重傷者送回，兩個月下來，還剩兩千人。如果后續道路再由民夫開辟，傷亡可以不計，只怕沒有數年不能建功。”

“下官斗膽提議，蜀、犍為、廣漢三郡太守各守本郡，籌集物資。下官陪同幾位大人坐陣中軍大營。民夫撤下協助后軍運輸糧草，從各路英雄好漢之中選人進入先鋒軍，繼續探路。”

“一旦探明龍脈入口，從軍中選拔武藝高強者，護送各位大人進山。”

段颎默默吃酒，不動聲色的聽著，也不急著表態，反正上面還有王甫、蹇碩二人。待他倆商量妥當，大家喊一句“諾”，也就好了。

郤儉說完，默默回到座位。

王甫笑道：“刺史大人這個提議很不錯嘛！到了在咱們這把年紀，爬到如今的地位都不容易，每個人身后都擔負著幾個家族的利益，萬不可輕易涉險。損失一些民夫無傷大雅，多加撫恤就是了。”

蹇碩附和道：“王大人所言極是，只不過誰進入先鋒軍倒是有些難辦，都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各方勢力也都要照顧一二。不知段大人有何高見？”

段颎聞言，心里將蹇碩祖宗八輩問候了一遍。都知道先鋒軍傷亡大，還撈不到多少好處。得罪人的事，跑來問你大爺。不！咱可沒你這個太監大侄子。

“此事確實棘手，不過刺史和郡守大人，既然拿出來詳盡的方案，各中關節必然都考慮到了。何不聽聽他們的意見？”

說到此處，段颎又想到自己把問題踢給下級，和蹇碩王八蛋有什么區別。又補充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些人喜歡金錢美女，有些人喜歡名利地位，有些人希冀解除禁錮之身。先重金懸賞、號召大家自愿報名，事成之后，各人所圖，皆滿足之。如若人員還不夠，就抽簽決定。”

郤儉和燕斌對視一眼，早料到這些人會相互推諉，沒想到段颎還能給出點建議。

燕斌正色道：“段大人所言甚是，在下與刺史大人也考慮到這個問題了。尋到一九境巔峰之人，名曰陸機。由他出面游說各方，已有二十多人愿意加入先鋒軍，其中便有趙恒毅、曹操二人。再從軍中挑選二十人，聽他調遣。余下不足之數，不妨就按段大人的意思辦，不知可否？”

王甫、蹇碩、段颎面面相覷，若是之前倒沒什么問題。趙恒毅今日剛剛拜入正一道，要是把他玩死了，老天師可以把天捅出一個窟窿來。

還有那曹孟德，他爺爺門生故吏遍天下，他爹也不是吃素的。他來這不過是混個資歷，為復出造勢，把他安排進先鋒軍打硬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曹家豈會善罷甘休？

段颎通過與趙恒毅的幾次接觸，深知他不是無的放矢之人，甘愿以身犯險，必有所圖。

“趙恒毅、曹孟德加入先鋒軍之事，再和他倆確認一下，分別通報一下張家、曹家。若他們沒意見，咱們瞎操什么心。同時，世族子弟，不論先鋒軍、中軍，只要進山，全部簽下生死狀，并快馬通報其所在家族。倘有不測，與人無尤！至于那些沒什么背景，前來混軍功的，由他們去吧！”

蹇碩也不得不佩服，段颎畢竟邊軍出身，又曾出任太尉，三言兩語就安排妥當，各方勢力都不得罪。

“這個地圖不錯，再繪制幾個小點的，方便攜帶，讓先鋒軍也帶上，沒地圖進山，很危險的。”

燕斌口上稱“諾”，心中卻是不愿。知道繪制一副圖要多少天不眠不休嗎？就算臨摹也很費功夫。你蹇大人嘴皮子一動，隨口一說，下面多少人要跑斷腿。

諸事議妥，眾人吃酒夾菜，酒足飯飽，打道回府，不必細說。

……

……

卻說趙恒毅回到客棧，用熱水浸泡雙手，疼的是齜牙咧嘴。

須臾，就是一盆血水。

身上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打架時還不覺得，如今回到客棧，呼吸時肋骨生疼。要是冷不丁咳嗽一聲，震的肝都疼。

料想這左右各十二根肋骨，被自己師侄全打碎了吧。好在及時運功護體，呼吸還算順暢，沒有引發血氣胸。

不禁自嘲：“有一個詞叫肝腸寸斷，自己這是肋條寸斷。辛虧有真氣護體，否則，還要勞煩超哥給咱做個手術。這個時代做手術，無異于找死。”

惇淵兄弟見了，心驚不已，噓寒問暖一番，趙恒毅哪里還有心思說話，搖搖頭就要躺下休息。

原本想盤膝而坐，盡快恢復一下真氣，可真是太疼了，還是躺平吧，讓它自己慢慢恢復。這情況，還參加什么先鋒軍啊，得給超哥說說，花錢顧個保姆，照顧一下飲食起居。

未幾，夏侯超推門而入。

“毅哥，可有大礙？你那大師兄可真是個狠角色，對自己人都下這么重的手。”

“還死不了，慢慢養傷恢復吧。咱倆的醫術都是半瓢水，之前碰到過張仲景，要是有他在就好了。”

“臥槽，你遇到祖師爺了！只要他還在益州，咱慢慢找他就是了。依我看，老天師叫人打你，肯定是有所圖謀，沒表面這么簡單。他還不是不想讓你加入先鋒軍？你聽他的準沒錯！”

夏侯超也有些私心，畢竟自己在現代社會的身體，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