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江起抬頭掃了一眼背后田中他們的時候，那名虛擬教師就已經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快速飄了過來。

“米勒同學，請不要交頭接耳，剽竊他人答卷是無效的。學院的答卷全都采用數據加密處理，你的終端無法看到其他人的答案。”

機械女聲淡淡地警告道。

田中在后排輕笑了兩聲，顯然在嘲弄江起。

然而，這場糾紛并沒有持續太久，不僅因為除了田中之外，其他人都對這種事情沒興趣，更因為虛擬教師很快發現了另一個問題。

“各位有20分鐘的時間進行答題，考卷已全部發放，除了……伊文斯同學。”虛擬教師頓了一下，接著環視四周，“伊文斯同學在嗎？”

她的虛擬形象是一位光頭女性，輕輕漂浮在教室上空，重點停留在江起旁邊那個空著的座位上，那里本應是伊文斯的座位。往常，洛頓會坐在他旁邊。

“有同學知道伊文斯同學的情況嗎？他請假了嗎？”

話音剛落，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江起微微提起了興趣，觀察著其他人的反應。

他倒不擔心別人會發現什么異常，因為伊文斯之前消失得悄無聲息，還曾因想要謀殺洛頓，刻意掩飾了自己的蹤跡，絕對懷疑不到他頭上。

但其他人的回答卻完全出乎意料——

“這里從來沒有伊文斯同學吧？”

前排，一個女生在沉默一分鐘后，忽然抬頭說道。

“是的，班里沒有這個人。”

“伊文斯？我的系統顯示沒聽過這個名字。”

在第一個女生說完話后，就好像摁動了什么開關一樣，虛擬空間的教室內，許多同學紛紛附和道。

什么？

江起意外地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回話學生們篤定的表情。

這不合理。

班上明明有一個多出的座位，而且就在他旁邊，荒坂學院的班級人數也都是提前設置好的。少了一個人這么明顯的事情，怎么可能沒人注意到？

但當有人瞥過這邊時，他們的眼瞳卻仿佛不聚焦了一樣，自然地越過了那對空蕩的座椅。

他皺起眉頭，向田中看去，卻只見對方帶著輕蔑的笑容，嘲諷道：“米勒，你看我干什么？難道你也和老師一樣程序故障，記住了一個不存在的人？”

甚至連大衛也在搖頭，仿佛從來沒聽說過伊文斯這個人。

所有人都說伊文斯不存在。

江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可他清楚伊文斯確實存在。

“請不要在課堂上捉弄老師。”

面對學生的質疑，虛擬教師面帶程序化的微笑，繼續說道：“根據系統記錄，伊文斯同學，學號B&%&……￥3曾經——”

“曾曾曾經——”

“曾經——”

幾秒后，她的聲音忽然卡頓，發出一陣詭異的亂碼和低頻噪音。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整個虛擬世界突然被一片黑色覆蓋。

“曾——”

“啪！滋——！”

刺耳的蜂鳴聲驟然響起，江起下意識地捂住額頭。下一秒，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虛擬場景毫無預兆地切換回了現實。

“啊！”

“什么情況？！”

江起的眼前忽然驟然一黑，接著，像花屏了一樣，先是非常模糊，再到清晰，然后重新看見了眼前沒有一條墻縫的刻板白墻。

白墻，白燈，正方形的教室，顯示時間的屏幕：

【9:10】

“啊……該死！這噪音弄壞了我的耳蝸增強器！”

當眼前的視野徹底清晰，感官也重新回來之后，江起看見右邊的一個男生痛苦地捂著耳朵，臉上的表情扭曲到幾乎變形。

與此同時，更多的同學也紛紛從超夢頭環中驚醒，頭環也都冒出了陣陣青煙，令他們不得不迅速摘下。

他把自己脖子上的黑色頭環摘下來，指尖也感到它微微發燙。

此時，頭頂的投影儀已經徹底失去信號，虛擬教師也無影無蹤。

整個虛擬教室就這樣崩潰了。

很多人愣在原地，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因為荒坂的主業就是制造賽博義體和武器，與這種投影儀的技巧非常類似，學院里的所有物品也都是精工制造，除了人為損壞，還沒出現過自己壞掉的情況。

系統故障？

因為伊文斯？

江起忍不住再次緊皺眉頭，感到莫名的冷意。

如果伊文斯能影響到虛擬系統，說明他的能力可能遠超影響所謂的‘現實世界’，甚至包含因果性，連不存在于現實的數據都能影響。

更詭異的是，如果所有人都失去了伊文斯相關的記憶，為什么他自己沒事？

……

這起事故很快便遭到了學校的處理，一名身材高挑的真人女性很快跑了過來，穿著荒坂的黑紅制服，抿著嘴唇，跑到了教室中央。

教室頭頂的白燈冰冷地打下來，給每個人的臉上都鍍上了一層模糊的光線。

燈光下，幾乎每個人都坐在躺椅上，皺著眉頭調試自己的頭環。

穿著制服的女性小步走到了投影儀下面，面帶懷疑地說道：

“不應該啊……系統顯示沒有報錯，硬件也是周末剛檢修過的，怎么說壞就壞了……？”

“說不準是和前幾年的情況一樣的事情。”后面，田中勝男再次不懷好意地插嘴，“有同學使用非法的盜版升級，里面的病毒影響了系統的正常使用。”

然而，女檢修員毫不猶豫地否認了這種可能。

“如果是病毒的話，表現并不會是這樣，而是在虛擬空間開始運行時就會崩潰。”

“我這邊顯示的記錄是系統自身出了問題，而不是被外來病毒入侵。但是系統怎么會出意外呢？這都運行了十幾年了……？”

前排的另一個女生猜測道：

“教學系統提到了一個我們這邊都沒有記錄的名字，叫伊文斯，是不是它把這一屆的學生名錄和上一屆搞混了，才出的問題？”

“…..這樣啊。”

檢修員仍然帶著狐疑，盯著頭頂的投影儀。

但在整個過程中，所有人提及伊文斯時的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神色也都格外自然，仿佛這個人真的從未存在過一樣。

但當田中勝男說起這件事時，他的臉上則微微帶著一點抽搐，似乎與其他人的表現并不一樣。

江起皺著眉，把這件事暗自記了下來。

最終，在上課開始二十分鐘后，女檢修員無奈地斷定道：

“這個投影徹底壞了，暫時用不了了，你們先去學校內部自主學習一會吧，等我們勻出了新的教室，會對你們另行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