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似乎誤會了什么，她跪倒在地上，白皙的肩膀從她黑客服中露出來，看上去十分柔弱。

但是，說到最后，她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暗藏的狠辣——

“我死也不會和你回去的！”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她就已經拿出一柄尖刀，甚至因為動作過快，江起都沒有來得及物理上制止她。

？

一句話都不肯多說嗎？你在動漫里可不是這表現啊！

再說，露西操之過急，其實已經暴露了她被荒坂追殺的事情。就算現在來的是一個陌生黑客，如今也已經能猜出她的身份了。

江起不知道，他的臉會裂開，已經給露西留下了他要么是鬼，要么是變態的深刻印象。

但好在，他早就已經攻破了露西本人的反入侵單元，侵入了她的系統里，制止她的行為輕而易舉。

露西的手瞬間被定在了原地，她臉上冒出冷汗，用盡全力想要讓匕首往自己身體里刺，但手卻只是在空中顫抖，連一厘米都動不了。

她肉體的力量，又如何與支撐她手臂的鋼鐵植入體抗衡？

對于高度義體化的公司員工而言，她們的行為舉止已經很大程度上不受自己控制，因為只要在她們的大腦中控系統里上傳正確的病毒，就能夠控制他們的一言一行。

自裁就是可以控制進行的一環。

不過，在人體改造方面，荒坂反而不是最在行的專家。據說創傷小組那邊已經找到了讀取和理解人腦電波的方法，并且有大規模運用的意圖。

這也意味著在賽博朋克時代，一個頂尖黑客的殺傷力是純肉體改造難以企及的——

給自己安核彈的除外。

在露西有自裁意圖的瞬間，一道數據流就同時傳到了她的腦海中，強行制止了她的舉動。

“你難道不覺得你誤會了什么嗎？”江起把指令傳傳過去，“別這么著急，我不是荒坂的人。”

露西冷冷地笑了一聲：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你的眼睛是荒坂今年新出的型號，內部專供，連顏色都是私人訂制過的——在陽光下會反射暗紅色光線。大到你的手臂義體，小到你的腦后插槽，沒有一個地方不是專供的型號。”

“只是敷衍地安裝了一個路邊撿來的黑客植入體，就想要欺騙過我的眼睛嗎？你的上級知道你在消極怠工嗎？”

江起：……

“……這植入體不是路邊撿來的。”

花了他自己費時間“掙”的一千塊呢，雖然確實是連其他義體擦下來的屑都買不起。

“我對你不感興趣，不管你背后有什么秘密，都不是我來的原因。”

“你也說了，我的黑客義體非常不值錢。不值錢的黑客義體會明顯削弱黑客的數據侵入和輸出能力，這你是知道的吧？”

“如果我是來抓你的公司黑客，至少不會安裝這種義體。”

露西的態度軟化了一些：“……你可能只是想敷衍你的上級，換了個殼子。”

“是嗎？要是真的只是換了殼子，你會看不出來嗎？”

“更何況——我只要看著你就足夠瓦解你的ICE了，隱藏義體對我又有什么必要呢？”

江起輕輕說道。

這兩件事都是事實。

對于賽博時代的黑客來說，已經沒有比自身的黑客義體更重要的部件了，尤其像露西身上裝的這種高端義體會鏈接大量的神經，精確捕捉使用者的各種想法。

一旦替換，黑客的水平就會大幅下降，甚至可能永遠無法回歸巔峰。

露西終于不說話了。

但她并沒有理由完全相信江起的話。

像他這樣的尖端黑客沒有高級義體，本身就是非常反常的事情。

再說，什么人能用這種義體，發揮出壓制她的實力？

但夜之城已經是地獄了，對她來說，再信另一個人，也不會變得更糟了。

只是想掙錢上月球，有一處容身之地……

真的這么難嗎？

露西低下頭去，粉紅色的眼影已經在剛才的爭執中摩擦掉了許多，讓她現在看起來非常狼狽。

而在隔壁的車廂中，雖然他們的對話并沒有傳到那邊去，但因為露西本身就足夠吸睛，已經有不少夜之城人準備暗搓搓地等沖突激烈后錄點視頻，傳上網賣點錢。

“……你想說什么？”過了一會，露西終于低著頭說，“我可以聽聽。”

“我想問的其實只是一開始說的事情，”江起說，“但既然我們現在已經‘認識’了一下，我們可以有更多合作。”

露西沉默了一會：“你開始是想問我看見了什么？”

“我看見你的臉上出現了一只眼睛。”

啊？

“在哪？”江起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臉側，但是卻沒有發現眼睛的痕跡。

所以他撕臉皮確實是有用的么？！

“右側面的傷口那里。”露西說。

“在看見你的眼睛之后，我才發現周圍有很多看不清的人影，他們給了我一種危險的感覺。但別的，我就也不知道了。”

“那是你的新實驗嗎？我從沒見過那種技術，但既然你不用設備也能勝過我，我也想不出你有什么做不到的。”

她簡短地評價道。

不過，江起摸了一圈，卻也沒發現他有什么眼睛。但聯想到他之前莫名覺察到了露西，他覺得這可能是被動技巧。

他又背對著露西嘗試踱步幾次，但沒有任何效果，只吸引了隔壁列車看賽博精神病的視線，和幾只已經摁在“暴恐機動隊”呼叫號碼上的手。

他只能停下，順道把露西從地上拽了起來。但有地鐵站的事情在前，他沒有和露西透露相關情報。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之后再看看，本來也就是隨口一問。”

“我們還是來談談合作的事吧。”

“……你想怎么合作？”露西還是低著頭，輕輕問道。

“很簡單，”江起說，“你是邊緣行者的人對吧？你們在來生是不是認識不少中間人，有不少任務？”

“你每次執行任務，都把事情詳情和我說一聲——這不麻煩吧？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參與進去。”

“可以。”

露西沒什么猶豫地說道。

“只要你愿意放松我的大腦控制權限就可以。這是我的通訊號碼，你也已經入侵了我的系統，你還需要做什么，就再和我說吧。”

她把號碼留給了江起。

江起倒也沒什么意見，松松手，就讓露西滿屏的紅色警報消失了。

當然，他們雙方都知道，完全把監視撤銷是不可能的，他肯定還有隱藏的暗手。露西已經相當于是江起的另一只“眼睛”了。

但露西表面和江起說話，實則悄悄一只手背在身后，拿出了一個五十年前的手機，開始盲打。

事實上，她此時已經對江起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測——

她沒有猜到ai上去，對于賽博朋克時代的絕大多數黑客來說，ai是致命的，無法接觸的力量，他們完全無法想象ai成為人的樣子。

【收件人：kiwi】

【發現了一個軍用科技高級間諜，黑客水平很夸張，在荒坂說不準是某個執行科主任，軍用科技可能想與荒坂爆發新一輪沖突了。他把身份暗示我，威脅我幫他做事，你有沒有什么渠道或者情報能讓我擺脫他？】

【收件人：Lucy】

【沒有。真是完了。這事法拉第都不知道。】

【收件人：kiwi】

【不要告訴別人。他偽裝完善，恐怕荒坂從來沒有懷疑過。他手上有我的把柄。】

【收件人：Lucy】

【收到。參合公司的事，幾條命都不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