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季塵的目光緩緩移到林依身上，從他進門那一刻開始，林依一直看著他，那樣的眼神，他只見過一次，就是上次在商場遇到林依和吳昊時，林依看向吳昊的眼神。

那眼神是期待，是仰望，卻也是不安和忐忑，林依發覺季塵朝他看來，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季——”

“吳總今天叫我過來，不是為了讓我和小吳總敘舊吧？”季塵的目光在林依身上只停留了那么一瞬，在林依叫他名字之前打斷了。

他猜到今天吳昊回來，畢竟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卻沒想到吳昊會帶著林依，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讓別人知道他和林依認識，男人之間的斗爭，不該牽扯到一個女人。

吳友松眼看著今天這局進行不下去了，季塵這話又給了他希望：“當然不是，今天請您過來，就是想一起吃個便飯。”

吳昊如夢初醒，出門讓服務生上菜。

季塵笑了笑：“吳總，今天也沒有外人，咱們不搞那些彎彎繞繞的，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吳友松笑容一滯，又坐正了身子：“既然季總這么說了，我也就不繞圈子了，實話實說，最近富昌的資金鏈出了點問題，世嘉是國內頂尖公司，價格我也都清楚，但這次，想請季總看在兩家之前也有過合作的情面上……”

吳友松話沒有說完，一臉堆笑看著季塵。

“吳總是想壓價？”季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那不一樣，只是希望季總行個方便。”吳友松說道。

“吳總，您剛才也說了，世嘉的價格一向如此，降價的事，我說了不算。”季塵說道。

“季總這話是自謙了，如今世嘉西海分公司都以您馬首是瞻，您說了怎么會不算呢？我知道直接降價的操作有些難，所以，我另外備了一份合同，還請您過目。”吳友松示意吳昊拿出一個文件袋來，遞給季塵。

季塵拿出文件，上面寫的要購買的并不是商業管理新系統，而是五年前的舊系統，在合同的夾層，他摸到了一個巴掌大小的卡片。

吳友松一直看著季塵的表情，見他動作停下，試探性問道：“季總覺得這合同如何？”

在他的印象中，辦事只要走到這一步，那幾乎就是已經成功了。

“這樣的合同，我還是第一次見。”季塵頭也沒抬，看著合同里的內容。

新系統和舊系統的價格差了整整五百萬，吳友松在在合同上寫了要購買舊系統，但真正的目標是新系統，這是想用錢收買他，再來個偷梁換柱！

吳友松以為季塵接受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要季總覺得好，一切都好說。”

坐在一旁的吳昊也頓時松了一口氣，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什么林依，什么屈辱都是扯淡，只要季塵松口度過這次富昌面臨的危機，以后他要什么沒有？

誰知就在這時，季塵輕輕抖出合同中的銀行卡，笑得人畜無害：“吳總，這是什么？”

吳友松當場一怔，下意識看了眼季塵身邊皺著眉頭的秦釗，季塵這做法，分明就是不想行這個方便！

“您不用看我的助理，我一介小人物上位，還沒那么大能力可以在世嘉為所欲為，吳總，如果你的誠意只有這一點，那我看，以后世嘉和富昌也不用合作了！”說完，季塵起身。

秦釗也淡然收起手機站起身來。

“季總，誤會，這是誤會！”吳友松連忙攔住季塵，眼下富昌岌岌可危，世嘉是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季塵冷笑：“一個多月前，我在城北偶遇小吳總帶著愛人買車，當時我就在想，是怎樣一位優秀的父親能教出這樣的兒子，今日一見，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兩句話讓吳家父子和林依齊齊變了臉色。

“季總……”吳友松心里有氣不假，可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季塵。

“吳總，留步，您若真想合作，按照市場價把合同遞過來即刻，別的就免談了，告辭。”季塵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吳友松留。

“吳總，留步。”秦釗笑著說完，又瞥了一眼吳昊。

“季塵！”吳昊一拳打在桌子上。

吳友松留人無果，轉頭一巴掌打在吳昊臉上：“你都做了些什么！”

吳昊往后退了好幾步，連帶著林依也嚇得一抖。

“你走！”吳昊朝著林依說道。

林依也不多待，拿著包就走了出去，此時此刻她心里想的竟然不是吳昊會怎么樣，而是：現在出去是不是還能追上季塵？

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在做夢，那個從高中開始就受盡仰望的吳昊，吳氏集團的少東家，出國深造六年回來，被一個沒有背景的草根少年當著父親的面羞辱。

怎么會有這種事？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錯了，還是說季塵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卻隱瞞了自己是世嘉分公司總經理的身份？

還有剛才在包廂里，剛剛季塵故意說吳昊一個月前帶著別的女的買車，是在暗示她嗎？那就說明季塵心里還是有她的，可是為什么季塵看她的眼神那么冷淡，就像不認識一樣。

林依知道自己是該生氣，氣吳昊的背叛，可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季塵，想起季塵拿著存了好幾個月的錢給她買奢侈品包，只要她笑了，季塵就開心得像個孩子，想起在胃疼的時候，季塵煮湯給她喝，想起床上那個酷似抱枕的按摩器……

她原以為季塵能給的這些，吳昊也能給，甚至能做得比季塵還好，可是她錯了，吳昊并不是閉著眼睛給她買，吳昊會在買完東西之后對她提出要求。

在她胃疼的時候，吳昊都會說一句掃興然后掛斷電話，之后就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第二天才能收到一條回信。

她對自己說，吳昊那么有錢，她會很幸福，可是短短三個月時間，她注意到自己皮膚越來越差，心情越來越差，胃疼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酒店樓下，她看到了季塵和秦釗，秦釗拉開了一輛黑色奧迪的車門，季塵剛要上車。

“季塵——”林依連忙朝著那車跑去。

兩人聽到聲音，雙雙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