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方毅。”
繁華喧鬧的大街上,林初墨宛若一個小精靈般背著手,蹦蹦跳跳的走在方源前面不遠處。從她那略帶紅暈的臉上掛起一抹輕松愜意的神情來看,顯然她的心情很好。
聽到林初墨的道謝,方毅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此刻他的心情同樣也不錯,帶她去參加年節(jié),跳游街舞,這是他臨時決定的計劃。原本就是為了借此解除林初墨的一部分心理壓力,可他也沒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從前世和林初墨相處的經(jīng)歷和記憶來看,林初墨的性子屬于那種活潑開朗,大大咧咧類型。根本不像現(xiàn)在這樣容易害羞靦腆,甚至還有些陰郁的性子才對。
在前世,方毅曾深入的去了解過林初墨的過往經(jīng)歷。再結(jié)合這一世林初墨身上的種種不合理的現(xiàn)象,他做出了一個總結(jié),那就是這丫頭受原生家庭成長經(jīng)歷的影響太大,才導(dǎo)致她壓抑住了自己的本性和心理不健康影響。直到她走出校門,步入社會,在經(jīng)濟獨立的情況下才獲得一定的自由,才慢慢釋放自己的天性。
這倒也不是方毅覺得前世的林初墨比現(xiàn)在這個林初墨要好,人,身為萬物之靈長其本身就和世界上所有的生物一樣,向往自由,追求本性。然而追求自由的過程是痛苦的,因為這其中伴隨著失去和成長。
在方毅的意識里,只有盡量的給予所愛之人的自由,讓其展現(xiàn)自我和天性,才是最值得追求的。
所以他才突發(fā)奇想,今晚帶著林初墨來參加年會,并帶著她跳舞。這一方面是適當?shù)膭×疫\動是可以釋放人的心理壓力,另一方面也能在面具的遮擋下,會給人一種可以安全放縱自己的心理錯覺。
“方毅,你看這個。”
走在前方的林初墨這時突然停下腳步,腳尖輕點地面,用剛剛跳舞時方毅教她的一種轉(zhuǎn)身動作轉(zhuǎn)過身。同時就像方毅之前拿出面具時的動作一樣,掏出來剛剛跳舞時她戴的那個面具展現(xiàn)在方毅的面前晃了晃。
“哦,你還留著?”
方毅臉上露出一抹異色,剛剛脫離游街舞隊伍時,他明明看到林初墨把面具摘下來,然后隨手扔進街邊的垃圾桶了啊。
“那當然了,今晚可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晚,這面具當然得帶回去好好收藏著了。不開心時,我就可以拿出來看一看。”
林初墨笑著說道,一雙明亮靈動的眼睛早已彎成兩輪可愛的小月牙。隨即,又鄭重的把那厚紙板粘合,表面又用油墨修飾的面具給收了起來。
但方毅聽著林初墨這話,卻不禁沉默了下來。他的記憶帶著他回到了前世時,兩人第一次旅游時去到了傳說中愛情之都。在面對蒼山洱海,雪山峰頂時林初墨都拍下了大量的照片。但方毅本身并不是喜歡拍照的人,當時他還問林初墨拍那么多照片干嘛。
“照片可以記錄我們的足跡,證明我們來過啊。如果哪天我不在了,這些照片可以證明我來過……”
這是當時林初墨半開玩笑著對方毅說過的話,最后沒想到真讓她一語成讖,那次是兩人第一次旅游,也是最后一次……
然而可笑的是,當時因為方毅并不配合和林初墨一起拍照,兩人還不大不小的鬧了個別扭。這也導(dǎo)致了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一張合照,更沒有什么情侶照了。在林初墨病逝后,自己連睹物思人都做不到,只能每年跑到公墓里對著墓碑說說話。
遺憾,什么是遺憾?因為愛,失去了才會覺得遺憾。
“嘟”
油輪靠岸時拉起的巨大汽笛聲響徹這片口岸碼頭,碼頭上,諸多游人手中拿著各自的船票,在那眺目張望著即將靠岸的油輪。
這是一艘從鵬城口岸開往上環(huán)碼頭的載客油輪,而因為港島回歸的手續(xù)仍在交接扯皮當中,每天僅僅只有兩班輪渡往返港島和大陸。這一方面是限制一定的客流量,避免大陸這邊混進去什么國家高層暗中委派的人搞破壞。另一個方面則是方便管理零散人員,畢竟港英政府高層正在撤離當中,自然不太可能對工作有多大的興趣。
當然了,第一個原因只是港英政府的小人之心罷了,以大陸這邊的實力,要想搞什么事,哪里用得著玩什么偷偷摸摸的手段。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障礙都只是被碾壓的下場罷了。
再說了,以華夏民族驚人的向心力和同化能力,港島自古以來就是自家地方。誰會在自己家里折騰,搞什么破壞呢?家里有老鼠,無非就是養(yǎng)個貓,擺幾個捕鼠夾而已,還犯不著把自家房子給拆了。
隨著客輪緩緩靠岸,前后兩個船艙門打開,口岸上的游客在檢票上船的同時,另一個艙門也有不少人從緩緩船上下來。
而在排隊等待檢票上船的人群中,方家父子赫然在列。方毅背著個運動背包,里面是一些換洗衣物。至于方守國就有點辛苦了,他正拖著兩個巨大的旅行箱艱難的前行著。
有好幾次方守國都回過頭想喊方毅幫幫忙,可每次都只能看到這個“不孝子孫”只顧著擺弄手里的傳呼機,對于自家老父親這艱難困苦的模樣充耳不聞。對此他也不好開口,畢竟也是他自己當著自家女人面夸下的海口,開口了不就是打自己臉嘛?
其實在出發(fā)時方毅就提醒過自家老爹不用帶太多東西,結(jié)果自己老媽卻不干了。一邊給爺倆收拾這收拾那的,一邊又說港島有什么東西好,什么東西實用國內(nèi)沒有之類的話。
于是方守國自告奮勇的讓李雪列了個清單,說是回去時給李雪帶回去。方源想勸說幾句來著,可自家老爹擺出一副“自己女人自己疼”的樣子,于是方毅也懶得說了。
那兩個大行李箱其中有一個是空的,要給李雪帶禮物回去而提前備好,真正的艱難困苦其實是回程時才會出現(xiàn)。
于是乎,在方毅臉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里,方守國自己提著兩個大行李箱坐上了前往鵬城的大巴車。
至于岳云,他的目的地就是鵬城,在客運站里就和方家父子倆分開了。不然以岳云那家伙的好客性子,肯定會幫方守國提一個箱子。此刻在方守國的內(nèi)心,早已大聲感嘆可惜了。
可是這股郁悶勁在上船后,就徹底被方守國拋諸腦后了。無他,就是他這輩子還沒坐過輪船呢,上船后感受著腳下微微晃動的甲板和船身,對于這一切都感到無比新奇。但是當方守國回頭看方毅時,卻發(fā)現(xiàn)方毅又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
“有事說事,擺這個臭臉給誰看?”
方守國對這“大孝子”翻了個白眼,皆因每次方毅臉上出現(xiàn)這個表情,肯定要么自己要被坑,要么自己要倒霉。所以他很不喜歡,很反感。
“沒坐過船,很興奮?”
方毅還是開口了,只是嘴里說出來的話和方守國的疑問有些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意思。
“當然,想當年你老子我還在戰(zhàn)場上和敵人廝殺時,也只坐過渡河用的小舢板,哪里坐過那么大一條船?”
方守國有些訕訕的開口說道,雙目里露出一些緬懷之色,似乎在回憶自己往昔的崢嶸歲月。
其實平心而論,這油輪只是單純是載客用的,根本不算多大。對比前世時方毅曾登上游玩過的“魔都”號郵輪,根本只能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那“魔都”號動輒長達幾百米,十幾萬噸的排水量,簡直就是一座海上的鋼鐵城市。其上什么游泳池,健身房,餐廳,娛樂場所應(yīng)有盡有。那上面用以居住的房間那更可謂是極盡奢華,房間景色如畫。
然而方毅真正想提醒自家老爹的并非是自己曾經(jīng)坐過多大的船,而是第一次坐船不盡快適應(yīng)的話,等一會開船了后是很容易暈船的。但現(xiàn)在方守國明顯還處在第一次坐船的興奮當中,當然聽是不進去的。對于自家兒子的提醒,方守國更是大手一擺,十分硬氣和滿不在乎的說道。
“不就是坐個船嘛,有那么多講究嗎?想當年在戰(zhàn)場上……”
在自家兒子無言以對的翻著白眼的神情下,方守國再次把這些年說過無數(shù)遍的赫赫戰(zhàn)功又再吹噓了一遍。可是很快,隨著船只發(fā)動機啟動,漸漸離開岸邊開始駛向大海另一邊時,方守國再也顧不上興奮了。
大約過了五十多分鐘左右,在大海另一端的上環(huán)碼頭上一艘載客輪船緩緩?fù)?吭诎哆叀kS著艙門打開,方毅一手提著一個巨大行李箱,另一只手扶著早已在船上吐的七葷八素的方守國邁步走了出來。
看著上環(huán)街頭人頭攢動,城里各種辦公大樓林立的景象。方毅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這座城市的空氣,一股熟悉且久違的感覺混雜在空氣里隨著呼吸道進入他的腹腔,縈繞在他的心頭。
“港島啊,我終于是過來了。”
這一刻,方毅仿佛是有一種見到了一位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正打算推杯換盞,一訴衷腸的感覺。
相隔兩世,他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此刻真的很難描述那股自心底升騰起來的復(fù)雜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