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融資的概念來源于16世紀的大航海時代,最早可見于世紀末的阿姆史特丹交易所。最先開始,只是人們為了下海掘金,但造船,雇傭水手,以及海難風險等初創時期一般人不可承受的風險和成本才建立起來的理念。
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眼見諸多皇家船隊從海外拉回一船船的金銀財寶,這不僅僅支撐起了皇室日漸奢靡的生活,更助長了有心人的貪欲。
這時候有人就發現了,一個人沒有足夠的承受風險和初創資本的能力,那么十個人,百人,千人,萬人呢?于是乎,有些人振臂一呼,集合了千萬人之家財,終于打造出來遠洋船隊。
與此同時也和那些集資打造船隊的人設立了契約,約定按照出資份額商定船隊回返后所獲取收益的部分分配權利的同時,也要承擔如果發生海難,或者其他因素導致船隊無法返回,集資人必須承受本金損失無法返還的風險。
說真的,必須得承受法律是具有滯后性和先進性的兩個面的存在。當時如果有“非法集資”這條法律罪名,估計也就沒有后來的事情了。
可惜的是,歷史沒有假設和如果。隨著遠洋貿易盛行,全球殖民的概念逐漸深入人心。東印度,帝國東印度,密西西比等公司的成立。人們發現他們用來集資支持船隊航行貿易的方法,同樣適用于公司的成立。
于是乎,人們手中的契約搖身一變成了“有價證券”,人們拿著有價證券,享受著公司股東的身份,行使著股東權利。這股東手里的股份掌控公司權利,按出資比例來分配。于是乎,投資這個概念應運而生。
港島,作為整個亞洲的金融中心,也是全球有數的幾個最大交易所的所在之地。金融這個從一開始就有著親近普通人屬性的東西也走進了千家萬戶,普通人也多有涉獵。港島并不像大陸,大陸的大部分人思維還沒轉變過來,參與金融市場的渠道極其有限,迄今為止,大陸民眾恐怕接觸得最多的金融系統應該只有銀行了。
在港島,大部分民眾不一定能說出最后一任英聯邦港督的名字。可要是有人回答不出今天的恒生指數是幾個點,說不出幾句金融界的術語,恐怕都能被人笑話他是不是港島人。
尤其是在近幾個月來,港股指數的一路走高,徹底擺脫了從94年股災的最低谷八千點以來的陰影,一路突破至一萬點大關后仍然趨勢不減,直到今天突破一萬五千點大關。
所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金融系統的欣欣向榮,也在反映著港島經濟的強勁實力。
此刻的交易所里,各大交易員,各個金融公司的經紀人都忙瘋了。自開市以來,交易所的電話線幾乎一直處于占線忙音的狀態。各個散戶,各大投資機構,乃至主營業務是實業的公司電話不斷打進來。僅僅一個上午,巨大的交易量幾乎在短短時間內淹沒了交易大廳,交易所的電腦系統幾乎都要宕機了。
此刻,交易所的金融協會會長辦公室里,李耀福看著手下報上來的交易報單上巨大的交易量陷入了沉思。
其實按理來說,李耀福身為港島金融協會的會長,巨大的交易量也就意味著交易所的巨大收益。在他的任上,給協會創造了巨大的收益對于他下一屆連任會長這個局面有巨大的好處。可是此刻在他的臉上,并無太多的喜色和激動的情緒。相反,此刻他的內心沉甸甸的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憂慮。
可就在此時,辦公室的門被人敲響,在得到李耀福的同意后,李耀福的漂亮女秘書手中拿著最新的交易報告,一臉喜色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會長,這是最新的交易報告。”說著,女秘書就把手里的報告放在李耀福面前的辦公桌上。然后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對著李耀福繼續說道。
“根據今天一個上午的數據進行對比,相較于以往交易日提升了近兩倍,相比起幾年前的牛市,交易量也是平均上漲了三成。”
“哦?”
李耀福聽到女秘書的話,趕忙打開報告看了起來。可緊接著,看到交易報告上的交易量數字時,忍不住緊蹙起了眉頭。
可惜,女秘書并沒有注意到李耀福臉上的表情變化,反而還在那興奮的復述著其他的沒有在報告里陳列的事情,以及今天財經頻道特邀的專家進行的最新評論。
然而李耀福越聽越覺得心中不安,中途有好幾次站了起來,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不斷的踱步和徘徊,潛意識里希望這樣的動作可以緩解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小靜啊……”好一會,緩解過來的李耀福終于是強行壓下心里的悸動,開口打斷了女秘書的話語。
“啊?”女秘書王靜有些懵,這種前景一片大好的市場可是不多見,怎么現在看李會長好像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去,幫我聯系一下凌司長和利家的人,我要和他們談談。”
李耀福說完這句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交易大廳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越覺得焦躁和不安。這樣的畫面他并不覺得陌生,相反,在幾年之前,同樣在這個交易大廳里發生過。可很快這樣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就急轉直下,瞬間變成了如同山崩海嘯般的踩踏現象。
那一次,整個港島產生了巨大的金融危機。近千億的財富被蒸發掉,近半的公司出現經營危機,近三成的產業瞬間崩塌。緊接著,就是股票價值大范圍跳水,匯豐也趁勢掌控了恒生的絕對控股權。
恒生被匯豐掌控,這還只是一個片面現象。真實的情況是大部分的企業不得不便宜賤賣掉手中的產業,以換取資金進行周轉。
除非是有些極其深厚底蘊的企業或者豪門世家,否則都逃不過破產倒閉的下場。可即便是他們四大家族,有著深厚底蘊和大量的現金留存,最后也不得不收縮戰線,吐出了很大一部分產業出來。因為攤子鋪得大了,成本支出必然也是極其高昂的,天知道這危機什么時候能過去?
要知道產業越大,現金流也就越大。這現金流不僅僅是流入量,還是流出量。為了長久的收益,也為了存活下去,舍棄一部分短期無法獲得收益的產業以換取足夠健康良好的現金流這本就無可厚非。
但真正讓李耀福感到惡心的是,外國資本對港島市場的虎視眈眈。隔幾年引爆一次危機,以一種極低的價格購買在危機中動蕩企業的資產。待危機過去后,又信誓旦旦跑出來說這是市場的自我調節,并非什么金融危機,更不是什么陰謀論。最重要的是,還有很多本地資本搭臺唱這個戲。調節個大頭鬼哦,這分明就是在資敵。
畫面一轉,李耀福已經來到了港島跑馬地賽馬場的貴賓室里。他約的人也在這邊,干脆他也就直接過來了。
作為港島四大豪門之首的李家,在這賽馬場里有專屬席位,這也是很正常的事。賽馬博彩業也是港島最為出眾和發達的產業,四大家族皆有涉獵,因此這里常常也是四大家族會面商談之地。
此刻,利家家主利國華,港島新任財政司司長凌峰以及利家三公子中的大公子利兆麟,利兆龍都赫然在此。但是論身份,此次對話的主角是李家和利家兩大家主和凌峰,利兆麟和利兆龍雖有實權,可沒有名分和資格和那三位大佬平等對話。況且三位大佬中有一個,還是他們的父親。
港島四大家族都保留了有些許舊社會的習慣,比如輩分階級,以及婚喪嫁娶都由長輩決定之類的。
一般來說,能和李家一代平等談話的,也只有其他三大家族的一代。李耀福是李家的第二代掌舵人,之前他說聯系利家,其實就是聯系利家二代。利國華身為利家二代,即便他早已把所有權利下放給了利家三公子,可涉及到四大家族的談話,他還是得出面。
和李耀福一個中年大叔的相貌比起來,利國華的年齡可就比李耀福要大多了。
身為利家二代,利國華看上去就是個慈眉善目的六旬老人。一身唐裝穿在身上顯得精神矍鑠,總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瞇瞇的臉上,一雙偶爾閃過精芒的看上去有些渾濁的眼睛可以偶爾體現出這個老人的不凡。
此時,利國華正一只手握著一根龍頭拐杖,另一只手正拿著一串佛珠在肆意把玩著。兩個兒子跟在他身后,對著前面慈眉善目的老人顯得恭敬異常。
而另一個主角凌峰,看上去則是人如其名,給人一種凌厲而干練的感覺。清瘦欣長的體型,一張略顯滄桑,但棱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狹長而凌厲的眼睛尤為攝人。
“李會長,我這人喜歡直來直去,有什么話就在這說開了吧。”凌峰率先開口,當著港島兩大家族掌舵人的面,反而先開口以保證談話主動權。說罷他又頓了頓,舉起手看了看表,再度開口說道。
“一會我還有個緊急會議,并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這。何況要是讓ICAC知道了,不免又是一番調查。”
當著兩大家族掌舵人的面說自己沒時間,并表示自己沒空聽廢話,恐怕整個港島敢說這樣的話的,不會超過一手之數。但偏偏是凌峰說這樣的話,在場眾人卻沒覺得有什么不妥。
畢竟凌峰的身份不簡單,他非但是財政司司長,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大陸派過來的特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