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磷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抬眼環顧這間清冷的寶華殿,
這里面空間實在算不得大,她淺淺掃一眼過去,勉強也就百平米上下,開個宴會都顯得局促,更別提和她在族內的宮殿相比。
但.......兩個人生活在這兒其實也剛剛好。
坐在玉搖椅上,赤磷翹起長腿搖著身子,輕向右側撇了一眼,
只見那靈淵也坐著搖椅,正端詳著一柄寶劍,炯炯有神,好似能在一柄兵器看出個花似的。
兩人中間的玉桌上站著小五,小背挺得溜直,極為礙眼。
赤磷癟了癟嘴,下意識一巴掌呼過去,頓時聽到那小五一聲痛呼。
“誒呦,痛~,你這臭婆娘打我做什么?真是的,這哪里是幫我檢查問題的,眼睛都不瞅我一下。”
小五抱著頭蹲防,眼角痛的滴淚,這紫色老太婆打人忒痛了,要不是主人擔心我身體有問題,即使同樣沾了個鬼字我也不讓你碰呢。
瞧見靈淵移過來目光,赤磷正了正嗓音,
“切,打你怎么了,你有病,我是給你看病,連你主子都欠我的。”
將目光從那少年的嘴唇上移開,赤磷言語中似意有所指,語調中又含著些期待。
聞言,小五那邊氣的扭頭抱胸,直接坐了下去。
靈淵失笑,放下那把寶劍,從懷中掏出了個盒子遞過去,一邊問道,
“赤磷姐,盡力就好,在你看來,小五的情況怎么樣。”
遺失的法寶回來了,赤磷本該喜悅,可見那少年似木頭一般,語氣就更低沉了些。
“他啊,他有大病,沒救了。”
扭頭的小五聽到,忍不住蹦起來,指著赤磷破口大罵,直到又被那紫色鐵拳狠狠一錘,方哭著跑到靈淵身邊解釋。
“主人!您別信庸醫啊,小五只是肚子痛,沒些力氣,一定是那魔崽子喂壞了我的肚子,我還能驅使陰氣,還能揮的起小戟。”
赤磷見那小鬼一手抹著淚,一手揮舞著比樹葉大不了多少的小戟,不屑的嗤了聲。
“現在只是肚子疼,然后是腦子疼,最后是心疼,然后.....”
小五顫抖著回頭,那紫色妖魔陰著臉,正說著魔鬼般的話,手中還在比劃著部位,臉上做出痛苦的要命的表情。
那魔鬼猛地靠近小五眼前,
“——彭,的一聲。”
嘴中作了好大“彭”聲,手作開花之態。
這赤磷作出這般模樣,靈淵實在是禁不住樂,又看那小五身上的顫抖突然停住。
搖搖頭,靈淵伸手去拍那小鬼的肩膀,
“哈哈,你就嚇他吧,小五,小五。”
指尖一觸,只見那小鬼整個人僵著倒下,看著那翻起的白眼和仍在抽搐的小胳膊小腿,
“哈哈哈~”
“哈哈哈~”
靈淵捂著腹,赤磷遮了嘴,相顧著笑出了淚。
往往越是笑的時候,若對面也笑,那這笑聲可就難停了。
好一陣,兩人才笑緩過來,笑走了雜亂的心緒,又笑出了滿身疲憊。
躺在靈淵剛雕出的玉搖椅上,赤磷也學著靈淵一般,側身憊懶的躺著,搖著。
兩人正相對,眼神方交錯,赤磷的目光就像驚慌的小鹿,忙合了眼。
“赤磷姐,小五看上去好像還行啊,真這么嚴重的話,之前錢姜喂下去的那紫玉,咱還能催吐出來不。”
赤磷閉著眼,清了清嗓子,緩和了些心跳,這才開口,
“其實也不算是嚇他啦,算是好事情,但這小鬼才就起了個苗頭,鬼體不適應,不喂食,過幾天他就不會疼了。”
“欸,怎么個好事情呢。”
赤磷思索著,溫度也降了下來,眼睛睜開回道。
“他這應該算是在進化吧,像這般有附器天賦的靈童,叫通冥鬼種,隨著進食各種陰性礦玉,達到一定境界后,能在現世之下,開辟出一方幽冥國度。”
說到此處,赤磷突然想到若靈淵把這小鬼養好,父親會不會.....
“你得好好養著,這可寶貴的緊呢。”
語氣不免著重了些叮囑,一說完又怕被誤解,看到靈淵輕笑著,才松了口氣。
“哈哈,所以你剛才說他會炸是這個意思啊。這倒和我在古書上看到過的通冥鬼神境界有些相似,那小五之后會如何存在呢。”
靈淵也放下了心,躺著卻又拿起桌上的寶劍。
“還能怎么樣,就在幽冥國度里唄,不過不能出去,像我們鬼族的紫獄蛇神那樣,吃了睡,睡了吃,無憂無慮的多好。”
靈淵看的入迷,赤磷看的入神,兩不耽擱。
瞧見靈淵動作,赤磷突然驚醒,
“原來你這是要把它當作寄托啊,我看你剛才有拿出其他法器,選來選去,最后卻選擇寄托一件神兵上,是不是小氣了些。”
赤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為什么這該死的眼睛就總是禁不住關注,這該死的嘴也總是禁不住搭話。
這患得患失的樣子,完全不像那個在磷鬼國說一不二,說到做到,即使地獄魔道天才也不敢輕辱的赤磷公主。
心是這般想,可嘴巴完全不受控制。
“不急的話還是托附在獸類上最好。”
那該死的胎珠,
地獄啊,
您辛勤的孕育了我們,卻為什么卻要故意留下這般弱點呢!
赤磷心中為自己悲傷,她無法分清說的哪一句話,不含有胎珠的影響。
“是啊,這把劍確實也好些時候沒用上了,面對那些尖牙利爪,我總擔心它碎掉,而我隨手凝聚的冰劍也已經足夠鋒銳了。”
靈淵笑著將那雪亮簡樸的劍刃從華麗劍鞘中拔出,心神沉入識海中,調動著正在淬煉中的源氣。
“那你這......,雖然寄托在兵器上,不影響重鑄,但源氣附加上去憑空多了波折,更不如獸類會自我成長。”
赤磷聲音依舊嬌媚,鬼族特有的柔魅中夾雜了她獨有的驕氣。
“縱使有特殊意義也不劃算。”
她的語氣溫暖如鄰家姐姐,誰也不知道,那一顆心卻正墜入冰窟。
“你說的對,但畢竟是寄托嘛,我愿意與它一同成長。”
靈淵沉下心神,第一顆魄珠,臭肺珠瞬間變的明亮,如月盤從體內升起,飛入識海中,吸收著靈湖,聚攏著靈云。
不知過去多久,那月盤漸漸鍍上了一層銀藍色的光輝,顯得分外清冷,
吸飽了的它緩緩下沉,一直沉到靈淵口中,
靈淵手中,那劍體也緩緩浮起,劍刃蜂鳴不停,
逐漸被月輝所籠罩。
赤磷的手顫抖著,伸向腿后,汗液濕滑,
露出一柄如勾月似的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