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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尋親之路

  • 丁香空結雨中愁
  • 迎著晨露無拘無束
  • 11275字
  • 2025-02-08 23:31:50

馬上就是年下了,整個世界都在認真籌備過年,就連戰火不斷的地方,都暫時休戰以備年關。

蕭錦筠卻在此時,調集了神龍衛與黑甲衛,帶著一大批的人馬和年貨,浩浩蕩蕩地朝著香楓山的方向出發了。

馬車木頭車輪壓在泥土地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翡翠把簾子掀開一個角,從縫隙向外張望著。城內有些人家已經零零星星地掛上了紅色裝飾。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路上,馬蹄揚起的塵土飛揚,迷了在墻根曬太陽的一群乞丐眼睛,他們看著佩刀的護衛人多勢眾,罵罵咧咧不情愿地起身走開了。

蕭錦筠看著外面,驚訝于城內的乞丐如此之多,內心震驚不已。“煜川”她隔著簾子喊道。

陸煜川騎馬跟在馬車旁,聽見她呼喊,“吁!”地一聲勒馬立于車前。

“娘子有何吩咐?”

蕭錦筠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城內乞丐如此之多,官府可有安置之法?”

陸煜川驅馬貼近車身,亦是壓低聲音道:“娘子有所不知,不是官府不肯安置,實在是乞丐太多,就連粥棚都不敢設。連年的戰亂與水災,百姓流連失所,如今關閉了城門,城內尚且有如此多的乞丐,若是城內設了粥棚,恐怕城外的乞丐會如虎狼般涌進來,城內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原來如此。”回想起出了皇宮這一路上人煙稀少,恐怕不只是天氣冷的緣故。

“娘子,如今惡鬼當道,娘子切不可流露出同情或者善良,亦不能暴露身份,否則恐怕會招來災禍。”陸煜川聲音雖低,語氣鄭重。

蕭錦筠點點頭道:“我曉得了。”

她暗暗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可今天出了宮門一路所見仍舊讓她心里沉痛。

許是感到她的不安,陸煜川安慰她道:“娘子不必擔心,天黑之前,我們就能到達香楓山腳下的官驛,我已經提前派人接應。除了侍衛,還有暗衛一路隨行,定能平安到達。”陸煜川低聲說完,沒等蕭錦筠有所反應,就策馬朝前奔去。

掀開車簾向前看去,只見已經到了城門口,隨行侍衛出示了通行牌,守城的侍衛朝城樓上的人點了點頭,城樓上數十個人合力拉起了一個巨重無比的城門,放他們出了城。

陸煜川從前到后巡視了一圈,仍舊騎馬回到馬車旁邊。一出城門,他就雙唇緊抿,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嚴陣以待。

蕭錦筠自然不會傻到毫無察覺,她也提高了警惕。

馬車慢悠悠地走著,蕭錦筠坐在車中,閉目思索。王信與郭丞勾結之事在城內沸沸揚揚,蕭錦筠感覺到底下的勢力暗潮涌動,覺得是時候上演一場空城計了,就調集空宮內人馬,去了香楓山。

城外雜草叢生,一連走了幾里路,都沒有遇到一個人影,寒冷的天氣更顯凄涼。

又走了一陣,一縷縷藍色的煙自雜草中升起,遍地都是腳印、馬蹄印、斷掉的箭矢和遺落的刀劍。血跡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未熄滅的小火苗燒著了雜草,升起一縷縷藍色的煙,顯示著剛剛這里經歷了一場激戰。

但不見一個傷者,也不見一具尸體,顯然是被清理過。

蕭錦筠帶來的大隊人馬,視若不見地踏過了這片土地,把剛剛激戰的痕跡徹底抹去了。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蕭錦筠本能地警覺起來,她脫下了繁復的襦裙,換上了一身戎裝,將頭發高高束起。想了想,又將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插在了靴子里,才放心坐下。

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翡翠,見她今日雖打扮低調,仍難掩富貴,頓覺不妥。

“翡翠,你會武功嗎?”

翡翠難為情地舉起手比劃了一下說:“一點點。”

蕭錦筠感到欣慰,“比不會強。”

給翡翠按照小廝的模樣打扮好,遞給了她一把短劍。

“一會遇到危險,不要管我,保護好自己,知道嗎?”蕭錦筠拍拍她的肩膀,交代著。

翡翠面露難色,“娘子,那怎么行,我得保護您。”說著,握緊了劍柄,眼神變得堅毅。

蕭錦筠看著她的樣子,樂出了聲。剛想逗她幾句,馬車忽然急剎住,閃了她一個趔趄。翡翠麻利地挪到了她身側,半護著她四下張望。

陸煜川低沉的聲音傳來:“娘子,一會無論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

“護駕,駕!”策馬疾馳而去。

蕭錦筠將簾子撥開了一條縫,只見侍衛舉著刀劍,以防御姿勢水泄不通地圍在她的車身旁邊。

自隊伍的斜后方傳來騷動,一伙說不清是乞丐還是流民,揮舞著棍棒叫喊著朝隊伍后方車馬砸過來,和侍衛打在一起,一團混亂。

神龍衛和黑甲衛訓練有素,很快這伙人就落入下風,血腥味道順著風飄過來,但這伙人就像瘋了一樣前赴后繼,直直地往刀上撞著前行,毫不躲避,愣是把侍衛的隊形撕開了一個口子。

蕭錦筠冷靜地觀察著,發現他們的目標是車上的貨物,眼睛發紅勢在必得,全然不顧就要被侍衛包抄殺掉。

她掀開車簾,立于車尾喊道:“不要殺人,丟下貨物!”

侍衛聽到命令改為防御姿勢,流民和乞丐的棍棒瞬間無情地落在跟前侍衛的頭上,胳膊上,一些侍衛悶哼倒地。

陸煜川不知從哪里策馬過來:“娘子還是回到車上吧,他們已經喪失理智了。”

蕭錦筠看到侍衛一個一個倒在地上心想“壞了”,正后悔莫及,聽得陸煜川如此說,大喊:“撤!”就鉆回車里。

侍衛一邊防御一邊撤退,可是殺紅了眼睛的流民怎么可能放他們走,侍衛一個接一個倒在棍棒之下。

場面再度混亂,即將失控。

一個機靈的小侍衛拿起劍刺破了馬車上的米袋,白花花的大米流了出來。同時大聲喊道:“有糧食了!”這群殺紅了眼的流民一看,都叫喊著朝著糧食袋子涌去,爭搶著,撕咬著,棍棒改落在了同伴的身上、頭上。

被纏住的侍衛趁機棄車撤退,快速奔跑趕上了大部隊。

蕭錦筠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心跳到了嗓子眼,淚眼模糊。

場面雖亂,卻也能確定不要命瘋搶糧食的是普通百姓,并不是強盜。

馬車疾馳,將流民遠遠地拋在后面,在越來越小的瘋狂畫面中,她看見拉著馬車的馬轟然倒地。

陸煜川一個箭步跳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坐在她身邊,一臉焦急:“錦筠,”剛開口,看到她滿臉淚痕,止住了還未出口的話,伸手握住了她冰涼打顫的雙手,拿出手絹替她拭去淚水。

翡翠手握短劍,目光堅毅道“娘子。”

蕭錦筠倔強地抹了一把臉,說道:“我沒事。”

沉默半晌,問道:“侍衛死傷多少?”

陸煜川靜靜地看著她道:“還好,并不多。不阻止死的是流民,阻止死的是侍衛,沒有誰比誰的命更重要,但亂世中活著,看的是本事還有運氣。”停頓了一會,又說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切莫再置自己于危險之中。”

蕭錦筠聽了,鄭重點點頭。

一國之主,怎能意氣用事。

她鎮定坐在馬車上,目光如炬。

見她整理好情緒,陸煜川朝她手里塞了一把袖箭:“拿著防身。”就匆匆出了馬車,飛身上馬,繼續帶著人馬朝著香楓山繼續前行。

受了傷的侍衛簡單包扎了一下,一瘸一拐跟在隊伍的后方,鮮血自包扎的布上滲透出來,一片鮮紅。

太陽西斜,溫度驟降,蕭錦筠打了個冷戰,翡翠取出墨狐裘的披風為她披上。

還有十里路就到達香楓山腳下的官驛,再往前走四五里路,就能和前來接應的軍營匯合。

此時太陽已經落下,飛鳥成群從林子中撲棱棱地叫著飛向遠處,蕭錦筠頓時直覺帶著大批物資在夜色下行路的一行人如砧板上的肉一般顯眼。

突然,斜刺里殺出了一伙賊人,手握火把,騎馬叫喊著自樹林中沖了出來!

糟了!怕什么來什么!果然遇到了強盜!蕭錦筠手握長劍?,冷靜地觀察著。

身邊的神龍衛迅速沖上去迎敵,黑甲衛守護在車旁。

冷風颼颼刮過,激得蕭錦筠打了個冷戰。

這伙賊人可不是普通的強盜,而是久經沙場的士兵不造反,占山為王。顯然在暗處盯了蕭錦筠的車馬隊很久了,趁著夜色黑,地形熟,竟然繞著避開了神龍衛的主力,斜刺里攔腰沖過來,直接沖破了黑甲衛的防御線,直直朝著蕭錦筠的馬車襲擊過來。

蕭錦筠還未反應過來,一把長槍已經刺破了馬車的車帷,扎在了她面前的車壁上。蕭錦筠趕緊推開翡翠,砍斷了刺進來的槍。

“快!離開馬車!在里面就成了活靶子!”蕭錦筠催促著,翡翠機靈的跳下馬車,身邊的黑甲衛將她護在了中心。

蕭錦筠剛要跳下,一個火把在馬的眼前一晃,馬發狂地拉著馬車狂奔起來,把蕭錦筠摔進了車廂內。

馬車狂奔顛簸,晃地蕭錦筠站立不起來,她索性解了披風,扶住車廂,順勢坐下。

那伙賊人,幾個人騎馬追在車后,其余人立于馬上,長槍死死地擋住了后面的侍衛。

侍衛人多,長刀砍在了賊人的馬腿上,很快就突破了圍堵。

陸煜川騎馬追來,被賊人死死地擋住,陷入激戰。暗衛縱馬邊追邊砍跟在車后的賊人,但發了狂的馬拉著車一路狂奔,將暗衛和隨行隊伍甩的越來越遠。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掉下車摔死。

蕭錦筠手持劍劈開了車頂,凌空跳起,立于車側,正要伸手去拉馬韁繩。

“嚯!好身手!”只聽一聲呼,來不及反應,馬車的車轅已經被飛過來的大刀劈開,馬車歪歪斜斜地掛在了發瘋的馬上。

蕭錦筠險些掉了下去,她手起劍落,劈斷了另一半車轅跳上了馬背。

“哈哈哈哈”瘋癲的笑聲自身后傳來。是個穿著胡服的彪形大漢,聲音因激動而顫抖著,發出類似于禽獸轟鳴般的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眼睛血紅盯著蕭錦筠如同盯著一個獵物。

蕭錦筠回頭,只見除了他們兩人,其他人都被遠遠地甩在了后面。這個彪形大漢仿佛受了刺激不能自制地發出咆哮聲,身上的鞭子不停鞭打著胯下的馬,紅著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馬上就要逼近蕭錦筠的馬匹。

落在他的手里,還不如掉下馬摔死的好!

蕭錦筠心一橫,一手緊緊地抓住馬鬃,一手自靴內取出匕首,回手狠狠地刺在了瘋馬的屁股上。

馬吃痛地嘶鳴一聲,揚起蹄子,飛奔去了,將那彪形大漢越甩越遠。

黑夜里,耳邊的風呼呼作響。蕭錦筠不知道自己在往哪個方向走,只見眼前一道亮光,身下的馬栽倒在地,她被遠遠地甩了出去,摔在地上。

“完了,這下死定了。”蕭錦筠聽著自己如同打雷般的呼吸聲,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失去了最后的意識。

夢里,爸爸媽媽包好了她最愛吃的蝦仁餛飩,熱騰騰的冒著熱氣,她吃了滿滿一大碗,肚子脹脹的,撐得有些疼了,緊接著全身都跟著疼起來,劇烈的疼痛感讓她找回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她在一個營帳中醒來,四面燃著火把,中間一口大鍋,咕嘟咕嘟煮著肉,冒出的腥膻味道熏地蕭錦筠想吐。鍋下邊燃燒著熊熊烈火烤地人睜不開眼睛。

火光照耀下,她看清了那個彪形大漢布滿胡須的臉,面目猙獰,他正粗著嗓子在說話。

“終究是落到了他的手里”顧不得身體的疼痛,蕭錦筠悄悄移動著袖子,把袖箭握在了手里,假裝閉著眼睛,一邊判斷形勢一邊尋找逃走的機會。

彪形大漢大手朝著空中一揮,開口說道:“這次奪回來不少東西,給兄弟們都分了,過個好年!”

他的手格外大,如同熊掌。

隨著他話音落下,下邊傳來歡呼聲、口哨聲以及亂糟糟的吵嚷聲音。

“老大,抓回來那個細皮嫩肉的女人,也讓兄弟們嘗嘗鮮唄。”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滿臉堆笑地看著彪形大漢,用諂媚的聲音說道,聲音惡心到蕭錦筠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下邊傳來起哄的哄笑和附和聲,營帳里又充滿了喧囂地吵鬧聲,震得蕭錦筠耳朵生疼。

她握緊手里的袖箭,心里發狠:“今天就算要死在這,也得殺幾個陪葬!”

“不行!她干干巴巴出不了幾兩肉,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你忘記她帶的人馬折了我們多少兄弟了嗎?留她一命拿她換更多物資,豈不更好!”說話的是那個彪形大漢。

猥瑣的男人臉上現出陰狠,片刻后又重新換上了諂媚的笑容,眼角的褶子皺巴巴地擠在一起,他呲著殘缺不全地黃牙說道:“她的人尋到我們,勢必要找我們報仇,到時候還不一定有沒有命享受。不如。。。讓兄弟們提前痛快痛快!”

下邊的人哄堂大笑,有人附和有人尖叫。

蕭錦筠咬緊牙關,惡心地快要吐出來,真恨此時手里沒有一挺機槍,真想突突了這些人來個痛快!

彪形大漢大手一揮,目眥盡裂地瞪著猥瑣男“我說不行就不行,戚老二,你敢不聽我命令!”

那個喚戚老二的家伙走到蕭錦筠旁邊,一把提起了她,舉到彪形大漢眼前:“老大不會是打算自己留著吧!”

別看戚老二長得干干巴巴,一只手提起蕭錦筠毫不費力。

“放我下來,你找死!”蕭錦筠掙扎著說道,氣勢磅礴,震的戚老二一愣,隨即一把把她扔在了地上。

蕭錦筠肩膀著地,摔的整個肩膀又痛又麻,她掙扎著站了起來。

彪形大漢臉色氣成了豬肝色,他回手抄起一條鐵鞭,大喝一聲抽在了戚老二的身上,戚老二躲閃不及,被抽倒在地翻了幾個跟頭。半張臉被鞭子打的鮮血直流,一條帶血的鞭痕斜在臉上,猙獰恐怖。

感覺仍不解氣,彪形大漢發出野獸一樣怒吼的聲音,一手揪著戚老二的脖子,一手自旁邊人的手里奪過來一把刀,做勢就要宰了他!

“大哥!大哥!我錯了!再不敢了!”戚老二哆哆嗦嗦地連連求饒,雙手合在一起顫抖著。

周圍鴉雀無聲。

彪形大漢蔑視地看了他一眼,一把甩開他,將刀擲在地上,轉身朝著上座走去。

突然他眼睛兇狠地盯著座位旁邊的蕭錦筠,朝著她走過來。

蕭錦筠嚇得連連后退,握緊了手中的箭。

只聽噗嗤一聲,她被濺了一臉一身溫熱的液體。

蕭錦筠閉著眼睛用袖子抹了一把,全都是血。

眼前的彪形大漢如同被放了氣的氣球一般,直挺挺地倒在她面前,轟隆一聲砸在了地上。

背后的戚老二帶著一臉血抽出刀,面目猙獰。

下邊有兩個人反應過來叫喊著沖了上來,都被戚老二砍翻在地!他揪起其中一個,手腳麻利地卸下了一只胳膊,順手扔在了翻開的鐵鍋內。

整個營帳頓時充斥著痛苦的尖叫聲。

戚老二舉著刀掃視了一圈,刀上的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騷動聲漸漸平息,確定除了地上的人在痛苦呻吟外,沒人敢再反抗,他才緩緩走到了上座,用力將刀扎在了桌子上。

蕭錦筠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內心并不恐慌,危機之下,她的膽量也隨之而來。她冷靜判斷著,發現這群人并不團結,那就是有機會逃走的。

戚老二坐在位子上,緩緩轉過臉看著她,一條斜在臉上的鞭痕使本來就丑陋的臉更加猙獰。

蕭錦筠迅速朝著他抬起手,袖箭飛出,射穿了戚老二的脖子,戚老二卻從椅子上飛彈起來拐了一個弧度飛起被釘在了蕭錦筠身旁的墻上,她目瞪口呆地看著墻上的戚老二,刺穿了的脖子歪著,血自嘴角流出,肚子上還插著一根長長的羽劍,正是這根羽箭發出強有力的力量,將他射穿釘在了墻上。

一切發生的那么快,根本來不及反應。蕭錦筠迅速躲避到了帷幔后,緊接著咻咻咻的弓箭如雨般射在了營帳內的人身上,發出了一陣陣慘叫。

不消一會,殿內進來了一個身著盔甲的魁梧男子,他帶著士兵控制了整個營帳。

蕭錦筠自帷幔后悄悄觀察,這裝束她認得,是她的軍隊,確認安全后,她自帷幔后走出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士兵齊刷刷地跪下行禮。

蕭錦筠道:“平身。”

為首將軍個高壯碩,皮膚黝黑,五官和蕭錦筠很像,走路威風凜凜。他未行禮大步直奔蕭錦筠走過來,帶來一陣摻著血腥味的涼氣。

蕭錦筠的記憶已經恢復大半,早已經認出他來,還未及開口,已經被來人一把握住了肩膀,幾乎將她提了起來。

“皇姐,你怎么樣?哪里受了傷?”蕭錦篁見她滿身是血,兩只大手抓著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著檢查。習武之人力道之大,快要把她的肩膀捏碎了。

蕭錦筠很是開心:“錦篁,你怎么來了?我沒受傷,這不是我的血。快松開我,捏的疼死了。”

蕭錦篁松開了她,嘿嘿地笑著,“沒受傷就好”。剛剛還是威風凜凜的將軍,一笑起來竟然如孩童一般顯出天真樣子。蕭錦筠頓時覺得親切,笑著伸手擰了他的臉一把,好像他依舊是那個沒長大的淘氣弟弟。

“哎呦,皇姐,你這力道如此之大,看來是用不到我來救你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蕭錦篁翻了個白眼抱怨著,“士兵都看著呢!”。

轉頭掃了一眼下面的士兵,蕭錦筠開心地錘了下他結實的胳膊,卻打的自己手疼了起來,她一邊甩著疼了的手一邊感嘆道:“結實了不少,如鐵板一般。”

蕭錦篁驕傲地揚起了臉:“那是,我可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不結實怎么打仗。”

蕭錦筠想到如今的亂世,行軍之人過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深感弟弟的不容易,斂了笑容鄭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沒說,你不在邊關怎么在這里?又是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的?”蕭錦筠歪著腦袋問道。

蕭錦篁臉色嚴肅道:“邊關的一座村子,百姓被亂軍捉走做了軍糧,我才率軍趕過來,遇到了沒有接應到你的軍營,知道你遇襲。”

“百姓充做軍糧?怎么回事?”蕭錦筠不敢按照字面意思理解。

蕭錦篁的一雙眼睛因憤怒更加黝黑。“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行軍打仗從不帶糧草,走到哪里就捉哪里的百姓,以人肉為食。”

蕭錦篁的話,每一個字都如同釘子一般,釘在了蕭錦筠的心上,血淋淋的,又如晴天霹靂直劈上腦門,讓蕭錦筠腦子快要炸開來了。

欲要詳細問問,蕭錦篁卻拿起一件披風為她披在了身上,“先不說這些,我們先離開這個鬼地方。”她只得點點頭朝外撤去。

營帳中的賊寇已經被士兵盡數被斬殺,蕭錦篁護著蕭錦筠朝營帳外面走去,順勢一腳踢翻了沸騰的鍋,火星四濺,很快他們身后的營帳燃起了熊熊烈火。

蕭錦筠回頭看了一眼:“你這樣不會把整個山燒著吧?”

蕭錦篁嘿嘿笑了,扶她上了士兵牽過來的馬,自己也翻身上馬,說道:“怎么?心疼你的江山?”

蕭錦筠小聲嘟囔了句:“放火燒山,牢底坐穿。”

“皇姐你說什么?”

“沒什么,走吧!”

蕭錦篁也沒再多問,“駕!”一群人策馬奔騰而去。

火光照亮了前行的路,飛鳥被驚起,喳喳叫著向遠處飛走了,黑黝黝的森林寒風呼嘯,憑著天上的北極星,蕭錦筠知道她們在向西北方向前行。

“吁!”蕭錦筠突然勒馬停了下來,馬兒嘶鳴著原地轉了幾個圈,踢起陣陣塵土。

“怎么了皇姐?”蕭錦篁也勒馬停下,騎馬行至她身側,黑暗中一雙眼睛機警地四處打量著。

蕭錦筠回頭看著身后的山林問道:“那些賊寇是些什么人?”

“應該是戰亂中逃走的士兵,躲在山里落草為寇,狡猾殘忍,不似一般山匪,但看穿著打扮,也不是我們南衡士兵,更像是北邊的契丹人。”蕭錦篁說道。

“原來如此!”蕭錦筠接著說道,“他們行事作風異常野蠻,像是未經過文明教化的野人一般。”

她剛剛起一直在心里擔心,若這伙賊人是她的臣民,如此野蠻難以教化,恐非個例,就非常難辦了!

蕭錦篁握住馬韁繩的手緊了緊,氣鼓鼓地說,“都是這些酒囊飯袋護駕不力,置皇姐于險地,真該好好收拾他們一頓!”回過頭又嗔怒說道:“皇姐,你的暗衛呢?出門怎么一個都不帶?侍衛也帶的這樣少,今天若不是遇到我,你可怎么是好?”

蕭錦筠帶了大批侍衛浩浩蕩蕩出城,離城遠了些就命副將悄悄帶了大部分人馬回城控制局面,以防不測。自己只帶了少部分侍衛前往香楓山,想著還有暗衛在,護衛她一個人的安危不成問題,沒想到這么快就打了臉。

她爽朗一笑,“哈哈。。。大不了和他們拼了!”說完,策馬而去。

“賊寇卑賤之軀,死不足惜,你金尊玉貴,就是掉了根汗毛,也是吃虧。”蕭錦篁仍舊追在身后嘮叨著,見皇姐策馬走遠了,才趕緊追上去,“皇姐,慢點!等等我,我給你帶路。”

蕭錦筠回頭看著山林中火光沖天,劫后余生,感慨萬千。

下了山,疾馳了一會兒就到了蕭錦篁率兵安營扎寨的地方。

見到女皇和將軍歸來,所有人齊刷刷跪下。

女皇直奔營帳,沐浴更衣。

梳洗畢,女皇端坐在營帳內,神龍衛和黑甲衛已經跟隨哨箭的指引趕了過來。將領一干人等一齊走上前來請罪:“末將等護駕不力,罪該萬死!”

“陛下,還好你沒事。”陸煜川隔了幾步遠站著,并未靠近,滿臉關切地看著她說道。

看到皇夫,蕭錦筠頓覺委屈,但人又多,他站的又遠,只能強壓下哽咽。

蕭錦篁坐在她身邊,拍桌而起:“你們確實該死!這么多人都是酒囊飯袋嗎?”

“末將死罪!請陛下治罪!”一行人跪在地上,頭深深杵在地上。

蕭錦篁手指他們說道:“陛下若有半點閃失,你們死不足惜!”

女皇并未出聲,只是沉默地看著請罪的將領。屋內沒有一點兒聲音,只聽冷風在帳外呼嘯,帳內的氣壓已經低到了極致。感受到帝王的威壓,豆大的汗珠從侍衛首領的額頭上落下。

沉靜了一刻,女皇冷冷開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這伙人非一般賊寇,而是契丹逃兵,作戰經驗豐富,極為狡猾。”神龍衛正使擦了把頭上的汗繼續說道:“他們隱匿山林已久,狡詐殘忍,靠殺人搶劫為生。他們有精良戰馬,擅騎射,又利用地形熟悉的優勢,截斷我們的追堵后迅速消失在樹林中,我們翻遍了整座山頭,也沒有找到蹤跡。”

悄悄抬眼看了下蕭錦篁,調轉身軀朝著他一邊叩拜一邊說道:“還好將軍在此,否則末將就算砍一百次腦袋也難贖死罪。”

事情發生太快,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賊人作戰的確狡猾,來去迅速,打了個措手不及,愣是沒有顯示出侍衛人數的優勢。

黑甲衛在跟丟了蕭錦筠后派人去通知接應士兵,擴大搜索范圍。陸煜川一邊帶著暗衛搜尋,一邊派人給落楓山莊和蕭錦篁傳遞消息,沒想到蕭錦篁遇到了接應的士兵,先行一步,最先找到了蕭錦筠,免了她一場惡戰。

在座的人,除了蕭錦篁是心里坦蕩的以外,其余人等都忐忑不安地等待著發落,就連陸煜川也是一臉的自責。

女皇的玉指在桌子上叩了幾下,問道:“御馬訓練有素,就算戰場上硝煙彌漫,戰鼓雷雷,也不會突然發狂,怎么火光一閃,就發起狂來?”

“回陛下,我們搜尋時確實找到了瘋馬的尸體,仔細查看了馬蹄,發現拉車的馬并非御馬,也非戰馬,而是本身就容易激惹未被完全馴化的普通馬匹。”黑甲衛將領說道。

女皇看了一眼皇夫,他也一臉不解,隨即恢復如常,拱手道:“陛下,出行馬匹歸司宮監管理,司宮監新上任的掌印太監是曹寶序,許是因為不熟悉御馬才失職。”

女皇大概明白了,心里冷哼了一聲,原來在這里等著她呢。

看來侍衛護駕不力是賊寇狡猾的緣故,而拉車的馬發狂則是有人故意為之。

她冷冷說道:“神龍衛和黑甲衛正使護駕失職,下去領四十鞭,罰俸一年。”

幾個人面面相覷,反應過來趕緊磕頭:“謝陛下不殺之恩!”

女皇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都退下吧!”

侍衛首領全部退了出去,蕭錦篁轉頭對著她說道:“皇姐,你就這么算了?雖說事出有因,但不殺幾個人立威,瀆職沒有后果,以后誰還盡心啊!”

自己身邊的安防漏得如同篩子一般,怎是處置幾個侍衛首領就能解決的。蕭錦筠自嘲地冷笑了下,轉頭看著錦篁,“算了吧,也是我自己不夠謹慎,著了他人的道。”

“皇姐說的是誰?誰敢算計你,我替你殺了他!”蕭錦篁橫眉怒目,攥緊拳頭錘在了桌子上。

看著這個弟弟如此維護自己的樣子,蕭錦筠心里暖暖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還不能完全確定,你知道的,風波何時停止過,我自會料理。”

蕭錦篁神色凝重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你在邊關一切可還順利?”看著弟弟眉頭緊鎖,蕭錦筠心里擔心起來,忍不住詢問。

怕是不問也能知道,戰亂紛爭不斷,非和平年代可比,守邊將領哪有一天安穩日子可過。

嘆了口氣,蕭錦篁道:“也還勉強過得去。只是現在的軍隊多收羅的散兵游勇,失所流民,素質參差不齊,難以管教,時有搶劫財物、偷雞摸狗的事情發生。邊關物資匱乏,約束的嚴了,難免生出叛亂之心,約束的松了,騷擾百姓,很難平衡。以往從嚴治軍、軍令如山竟不適用了!”

蕭錦筠聽了也是嘆氣!她早已料想到了這一切,但世道如此,尚武輕文,怎么可能一下就將士兵素質提升起來。

何止士兵,整個世界禮崩樂壞,連食人肉都成為了社會常態!

蕭錦篁繼續說道:“各地都在打仗,到處招兵買馬,甚至有的軍隊,出門打仗從不帶糧食,只帶包鹽,所到之處,殺人為食,明目張膽,理所當然,所謂“軍士四出,則鹽尸而從”,所過之處,如人間地獄一般。”

“什么?難道當地官府竟不管嗎?”蕭錦筠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在她剛剛更新的認知里,殺人吃人也應該只是個別極端事件。

蕭錦篁苦笑一聲,:“官府,呵!皇姐,不是人人都像你一般愛民如子,你知道嗎,有節度使判官成立了宰殺務,專司屠殺百姓做軍糧!皇帝非但不責怪,甚至給他加官進爵,只因為他能打仗!就連皇帝自己,殺父篡位也是常有的事。當魔鬼棲于廟堂,禽獸棲于殿陛之時,道德倫理都不存在了,魔鬼當道,人間比地獄還不如。”

這是什么陰間故事,聊齋都不敢這么寫!蕭錦篁將一副正常人難以想象出來的亂世畫卷展現在了蕭錦筠眼前,這竟是她現在生活的世界!

蕭錦筠感覺天旋地轉,她吐早了!真的吐的太早了!

她突然反應過來,道德和法治敗壞到了極點,將軍又如何,隨時面對的是喪心病狂的殺戮。她又想起在賊寇的營帳,彪形大漢轉身之間,已經淪為刀下鬼。

蕭錦筠神色慌張,緊緊地抓住了蕭錦篁的胳膊,蕭錦篁吃痛地皺了下眉,心思自沉思中拉了回來,看了眼自己被皇姐死死抓住的胳膊,抬頭看著蕭錦筠的臉:“皇姐,怎么了?不必慌張,有我呢!”

蕭錦筠臉色蒼白:“錦篁,你每天面對的都是一些沒有底線的亡命徒,我擔心你會有生命危險。”

“皇姐,現在哪里不危險呢?就連你,帶了那么多侍衛出門,都差點被賊人殺掉。”蕭錦篁苦笑著說,又拍了拍身上的鎧甲,鄭重說道:“既然無法躲開,就博一博,哪怕護得一方百姓安寧,也強于獨自茍活于世。”

這話令蕭錦筠無言以對,別說今日有備而來,出宮還差點被殺,就連原身蕭錦筠一直待在宮廷之內,不也命喪黃泉了嗎?

深知弟弟的艱難,沉默一會,蕭錦筠下定決心,鄭重說道:“錦篁,你等著我,我去解決,我給你充足的糧食和充足的財物,你用來犒賞軍士,收買人心。我希望你身邊是安全的,至少你是安全的,一定要好好活著,我要你好好活著。”

這個時代,一日三餐吃不上,一天十仗都不止。軍閥分散割據,爭奪搶占少的可憐的資源,吃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誰有錢糧就跟誰走,要求士兵忠君愛國屬實是強人所難了。

南衡國雖小,四周環山抱水,國家統一,相對于其他國家戰亂紛紛已經算是一方凈土,但邊境也免不了經常遭受亂兵侵襲,不得安寧。國內好不容易自戰亂中安定下來,連續自然災害也是貧弱交加,流民亂竄。

談什么自由民主,強權專政、鐵血手段才適合眼下的情況。

蕭錦篁拍拍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放心吧,我會好好活著的,我還要守護百姓,守護你呢。”

蕭錦筠回之以欣慰的笑容,內心苦澀:錦篁要守護的人已經不在了,但,還好我來了。

天剛亮,大軍拔營護送蕭錦筠向落楓山莊出發。浩浩蕩蕩的大軍,這下再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劫持了。

和弟弟聊的久了些,一夜未眠,蕭錦筠在馬車的靠椅上半躺著,閉目養神,翡翠在旁邊,輕輕給她揉腿。

“翡翠,不用揉了,你也歇一會吧。”蕭錦筠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瞄了她一下,看她哈欠連天的樣子說道。

“不了,娘子,我不累。”翡翠剛打完哈欠,紅著眼圈,死死盯著蕭錦筠。

蕭錦筠坐直身子,回看她:“你今天一直在盯著我看,想什么呢?”

“奴婢想要一直盯著娘子,無論您去哪,我都盯得緊緊的,跟著您,再也不讓您一個人走遠了。”翡翠眼圈紅紅地,帶著哭音說道。

蕭錦筠笑了出來,伸手在她頭上點了一下:“傻丫頭,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昨日只是意外,別自責了。”

翡翠淚水簌簌而下,“奴婢真是后怕,雖說陛下武功不弱,可那伙賊人實在可惡!”翡翠攥緊了拳頭,恨恨地說。

“昨日侍衛圍剿了大半賊寇,若非馬匹突然發狂被他們鉆了空子,憑他們烏合之眾也奈何不了我們。”說到這,蕭錦筠心中的疑云越來越重,似乎暗衛在這件事上存在感不強。因問道:“翡翠,昨日你可有見暗衛出手?”

翡翠手扶著下巴,擰眉仔細思索起來,突然神色一滯,正色說道:“娘子,他們全都追著馬車去了,奴婢沒見他們回來,怎得那么多暗衛竟無一人未追上?”

“暗衛向來只聽一人調遣,他不下令,再多人也沒用。”蕭錦筠說著,又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翡翠弱弱地小聲問道:“是聽皇夫一人調遣嗎?”

蕭錦筠明白她心里所想,說道:“別胡思亂想,是聽墨染一人調遣。如果我沒記錯,墨染是在暗影犧牲后調上來的。”

翡翠點點頭,“之前確實聽娘子提過一句暗衛換了首領,娘子是懷疑墨染不忠嗎?”

蕭錦筠冷笑一聲,“不是不忠,也是失職。”她自胸口摸出來一節小小的白色骨頭,放在口中吹響了。

只聽刷拉一聲,墨染凌空落在了車尾,隔著簾子跪在車上。

“交出你的黑骨哨。”冷冷的聲音自馬車中傳出,蕭錦筠并未起身,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

翡翠自簾子后面伸出手,墨染從脖子上摘下黑骨哨,攥在手中,猶豫不決。

這是暗衛的信物,暗衛向來只認信物不認人。

“怎么?”感受到他的不情愿,蕭錦筠冷冷開口。

翡翠自馬車中伸出手,墨染快速將黑骨哨放在翡翠手中,然后飛快地逃走了。但徒勞一場,蕭錦筠緊接著吹響了黑骨哨,飛身出來的暗衛,將他團團圍住,很快墨染就命喪刀下。

叛主的暗衛,只有死路一條。

陸煜川仍舊騎馬跟在車外,自昨日開始,他就一言不發,如今這一切發生在他眼前,他好似沒有看見一般。

蕭錦筠心里奇怪,不過也顧不得管他,她現在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要見到皇父,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到達官驛附近,蕭錦篁騎馬到達馬車前“吁!皇姐,臣弟還要去附近的村莊巡視,剿滅匪賊流寇,就護送到這里了,你萬事小心。”

蕭錦筠圍著披風鉆出馬車,彎著腰半蹲在車上,趕緊說道:“錦篁,都到這里了,不和我一起上去拜見皇父嗎?”

突如其來的告別,讓她感覺很是不舍。

“不了,皇父已經出世,不喜人打擾。況且,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要做,有機會再去。”蕭錦篁手拿馬鞭揮揮手,策馬揚鞭而去。

蕭錦筠朝著他離去的方向,戀戀不舍的擺擺手,大聲呼喊:“一路小心啊!”

蕭錦篁速度未減,揚起馬鞭甩了一圈算是回應。

戰馬嘶鳴,大軍過境,氣勢浩蕩,揚起漫天塵土,只見黃沙滾滾,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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