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緩緩轉身，淡淡而笑。

說實話，他一開始還有一點擔心，擔心背靠天臺山的商松會悍然發難。但商松此話一出，他的心里現在可以說是穩如老狗。

“你可以不信，我又沒逼著你相信。你也可以賭，賭我不是劍閣的執事。但問題是，你敢賭嗎？”

商松頓時啞然，雖然他很想賭，甚至有很大的把握賭贏。

但問題是，他真的不敢賭啊！

東閣西樓與天臺山扶持的合歡闕不一樣，兩方勢力既不親近天臺山，也不敵對天臺山。

近些年來，天臺山的死對頭，覆天崖的勢力越來越強，明里暗里四處生事，搞得天臺山應接不暇。

尤其是這兩年，霜皇顏徹的身體每況愈下。

為了爭奪皇位，各個皇子之間明爭暗斗。

而天臺山為了扶持三皇子上位，與太子嫡系斗的是天翻地覆。

在這種情況之下，以往本就不愿得罪劍閣的天臺山，就更不敢隨意招惹了。

所以別說他目前只是天臺山的客卿長老，就算是天臺山的天字極長老親自到場，也絕對不敢輕易得罪劍閣的執事。

除非是被頂的下不來臺，否則連狠話都不會隨意撂下。

“呵呵，姜離小友說笑了。商某素來對以理服人的劍閣甚是欽佩，此事就此作罷，改日我一定親赴劍閣，攜禮賠罪！”

說話間，商松將令牌托放于姜離面前，隨后便連忙用源氣抄起臉色發白的顧霄，以及奄奄一息的顧芳。

道了聲告辭之后，也沒敢直接飛出庭院，而是緩步踏向僅存外形的大門。

眼見商松即將踏門而去，李彪在李嫣然的攙扶下緩緩起身，一抹嘴角的鮮血道：“呼——！總算是走了，李家萬幸吶！”

姜離聽在耳中，嘴角卻是微微上翹，隨手抄過令牌，高聲道：“別急著跑路啊，這休書不是還沒簽嗎？”

商松聞言微愣，心思轉動之間，轉身笑道：

“這休書已被撕碎，依商某之見，倒不如暫且作罷，日后再從長計議。”

“沒事啊，大不了讓李家再寫一封不就好了嗎？”姜離無所謂的攤手道。

話音未落，眾人盡皆驚愕。

所有人的想法都差不多，就連提出女休男的李嫣然，也是愣愣出神。

她說的只是氣話，她只是不想丟掉骨氣和尊嚴，并沒想真的那么做，因為實力不允許。

商松看向滿眼乞求之色的顧霄，心底猶豫良久，最終還是緩聲道：“姜離小友久居劍山，可能是不太清楚。天蘿公主深受陛下寵愛，和三皇子殿下更是一母同胞。這若是鬧得太大，只怕是不好收場啊。”

此話一出，顧霄頓時長舒了一口寒氣，他雖然仗著一技之長，博得了天蘿公主的獨寵。

但天蘿公主最好臉面，一旦此事做實，那他必然會瞬間失寵，屆時都不用旁人出手，光是那些被他欺辱過的男寵，都能悄無聲息的弄死他！

李彪等人也是滿臉猶豫，交頭接耳之后，猶豫之色更重。

姜離一開始看到李家眾人的反應后，也是略感糾結。

畢竟以他一個人的力量，基本上是不可能搞垮天臺山的。

而且事后，他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李家，趙武和李嫣然的關系他也沒辦法篤定。

他若是把李家的退路給封死，那日后李家只怕會是兇多吉少。

但當他又看到顧霄的反應之后，原本還在動搖的念頭，頓時被打了一管興奮劑。

心念初定，姜離負手挺胸，冷笑道：“我可以理解為，你剛才是在威脅我嗎？亦或是，你是在威脅劍閣？”

商松臉色一緊，連忙解釋道：“商某絕無此意！

“那你還說什么廢話！趕緊把人帶過來！準備簽字畫押！”

顧霄臉色再次蒼白，急忙扯了一把商松的衣角：“商長老，”

商松沒好氣的瞥了一眼苦苦央求的顧霄，心底滿是不屑。

方才囂張跋扈的時候直呼名諱，現在踢到劍閣的鐵板，又突然喊我長老了？

想讓我替你抗住壓力？做夢呢你！

念及此處，商松果斷控制源氣，直接將顧霄給托到了李嫣然的面前。

而且為了防止顧霄臨時起意，商松甚至給顧霄施加了不小的威壓。

顧霄看著眼前的李家眾人，頓感人生無常。

“李叔，您是看著我長大的，您就饒我一次吧。”

顧霄知道李嫣然不可能會放過他，所以直接看向李彪，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苦苦求饒，全無半點囂張的模樣。

李彪氣極反笑，鼻腔傳出一聲冷哼。

他確實是看著顧霄長大的，但他現在只恨自己瞎了眼，沒有看穿眼前的白眼狼！

“李瀚！筆墨伺候！”

“來了！”

站在李彪身后的一名長老踏步上前，自源戒中取出桌椅筆墨，調好紅色的墨汁后，鋪開一張平滑整潔的皮紙。

“嫣然……”

眼見情況不對，顧霄急忙看向李嫣然，將最后一絲希望寄托于兒時的感情。

李嫣然只是一聲冷笑，看也不看顧霄一眼，就著印泥按下指印，隨后抓起擬好的休書，一把砸到顧霄的臉上：

“要么簽，要么死！”

看著熟悉的動作，聽著熟悉的話語，顧霄的嘴唇連連顫抖，但就是說不出更熟悉的那句“你做夢”。

姜離此時并沒有上前查看，而是面色悠閑的走到門前，饒有興趣的看著突然事不關己的商松道：“商長老，你覺得他會簽嗎？”

商松笑而不語，他當然知道沒有脊梁骨的顧霄肯定會簽，因為明面上風光無限的天臺山十二圣子，背地里基本上都被天蘿公主調教過。

但他也不想多嘴，畢竟天蘿公主素以變態出名，而這些年能抗住一整套折磨的男寵，也就僅有顧霄一位。

“那你們天臺山會報復李家嗎？”

姜離見商松不回話，索性就換了一個問題。

商松掃了一圈破落的庭院，隨手取出一個紅色木盒道：“盒內有兩枚未入洗髓丹，就當是商某給李家的賠償了。至于姜執事的問題，商某恐怕不能做主。不過商某保證，我是絕對不會對李家出手的。”

“洗髓丹？”

姜離聞言微怔，他其實沒打算索求賠償，因為李家的損失壓根沒有多少。

除了正廳里的一些家具之外，最值錢的就是那套陣盤了。

但由于商松并沒有下狠手的原因，撼山陣的陣盤都沒有損壞。

不過商松既然主動賠禮，那他自然也不會客套，當即就順手接過。

隨后他也不再追問，因為他也看出了商松的秉性。

好聽的叫謹小慎微，難聽的就是膽小怕事。

“我……我簽！”

姜離這邊剛檢查完洗髓丹，李彪那邊就已經塵埃落定。

顧霄最終還是簽下了休書，深埋著頭，挪出庭院。

不過顧霄沒走多遠，便叫住了前方的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