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珠深深地望了燕歌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她總感覺面前的大師兄，和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的大師兄，每每見到自己，都會露出癡迷的神色，仿佛目中除了她之外，再也容不下他物。

而面前的大師兄，眼神中卻是一片清明。

“多謝師兄的禮物，這釵子很漂亮，玉珠很喜歡。”墨玉珠有些客套地道謝一聲。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桃木珠釵，若有深意地道：

“只可惜這做首飾的不懂行，竟以桃木做釵身。珍珠，畢竟更適合與玉石放在一起。”

燕歌點點頭，不置可否地道：

“師妹若是喜歡，盡可以換掉。”

說罷，他告退一聲，頭也不回，向著自己的座位走去。

望著燕歌不帶一絲留戀的決絕背影，墨玉珠柳眉微蹙。

剛才大師兄的回復，似乎是聽懂了她的暗示？

墨玉珠長出一口氣。

燕歌以前看她的眼神，讓她感到沉重，不自覺心生厭惡。

而今若是聽懂了她的暗示，不再糾纏的話，她會感到輕松。

但于此同時，她的心底，又升起一絲連她已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能被人愛慕著，珍視著，總歸是一件好事。

她以前并不覺得，此刻卻忽然留念起來。

“不對，我怎么會不舍呢？我墨玉珠想要的男子，是像爹侈一樣頂頭立地的人物。大師兄他，不是！”

搖了搖頭，墨玉珠收起珠釵，不再多想。

高位之上，嚴氏驚訝。

“歌兒，好像成熟了不少。”

以前的燕歌，是絕對聽不懂墨玉珠這番暗示的。

一旁，三夫人劉氏咯咯嬌笑，道：

“無論是誰，事業上不如人，情場上遭受打擊，都會一瞬間長大的。”

……

宴席繼續。

中途，墨鳳舞輕身來到燕歌的身旁。

她紅著臉，支支吾吾半天，最后還是開口。

“師兄，鳳舞記得，你不是已經煉成一爐玉肌丹做為禮物么？怎么……”

燕歌注意到，同席的不少人好奇地探頭打量過來，眼中露出八卦的神色。

于是笑了笑，淡淡道。

“玉珠她喜歡的，是比他強的男人，當初在長安鎮遇襲，我沒能保護好她……既然沒有保護她的實力，不如就此放手。”

他的確對墨玉珠沒感覺，因此說這番話時心無波瀾。

眾人卻不這么想，看向燕歌的眼神，都不覺得帶了幾分憐憫。

在心愛的女人面前，被人打得半死，顏面掃地。

無論是哪個男人的自尊心，都無法忍受。

“難怪他會送墨玉珠一只普通的珠釵，原來他是要放棄了……”

墨鳳舞忍不住眼眶通紅。

大師兄以前便待她如親生兄長般親厚。

這段時間的相處，她更是能感覺到大師兄雄健的體魄下，藏著一顆溫柔的心。

莫看大師兄現在正在暢快飲酒，一臉的無所謂。

其實他內心深處，一定很悲傷苦悶吧？

燕歌正喝著酒，突然看到眾人都一臉奇怪的看著自己。

就連幾個原本對他敵視的年輕人，都釋放出善意。

稍一思索，他便明白，是原主的舔狗形象太深入人心了，因此他們都將自己當做一個失意者來待了。

燕歌也不去辯解，繼續吃著他的酒菜。

……

墨鳳舞走后，墨彩環又來了。

“你和玉珠姐之間，發生了什么事？還有，剛才你和鳳舞姐在那嘀咕些什么呢？”

一見到這小妖精，燕歌便有些頭疼。

他喝了一口酒，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

“你……”

墨彩環氣極，但看了看自己單薄的身子，又望了望幾位姨娘們的成熟嬌軀，實在沒辦法反駁。

不過，她眼珠一轉，想到了什么。

伸出一只小手，道：“師兄，上次你說過會下次一定會給我帶禮物的，現在禮物呢？”

“額……”

不是墨彩環提及，燕歌還真忘了這事？

“大人可不能對小孩子撒謊，我的大人師兄，你不會忘了承諾過要給可愛小師妹帶禮物，說下次一定吧？”墨彩環故作天真，眼神一眨一眨地盯著燕歌。

燕歌說不出話了。

他忘記了，這個世界的下次一定，和藍星的下次一定，代表著不同的含義。

忽然，他靈光一閃。

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丟給墨彩環，“師兄怎么會忘，早準備好了，給！”

墨彩環打開，發現里面是一顆顆晶瑩飽滿的乳白色丹藥，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是……玉肌丹！”

墨彩環眼神一亮，認了出來。

雖然她對醫術一竅不通。

但玉肌丹有美膚潤肌之效，是每個有錢女子的閨房必備之物，她曾見嚴氏服用過。

墨彩環將瓶塞塞回，捧著玉肌丹愛不釋手。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瓊鼻一皺，狐疑道：“剛剛我好像聽見鳳舞跟你聊天，隱隱說什么‘禮物’‘玉肌丹’，這不會是你打算送給玉珠姐，玉珠姐不要，才輪到我這個可愛師妹的吧？”

拿了好處還堵不住嘴？

燕歌伸出一只手，“不要就還給我。”

“不給！”

墨彩環立刻將玉肌丹塞入懷中，得意一笑。

落入了我手中的東西還想再要回？

門都沒有！

……

酒過三巡，氣氛正濃。

正這時，一名著驚蛟會服侍的幫眾急匆匆進來，滿臉喜色。

“夫人，趙坤趙少爺回來了！”

趙坤歸來了。

他著青衫，騎白馬，踏風而來，已到了墨府門外。

“坤兒緊趕慢趕，還是遲了一半，還望師娘恕罪……玉珠，也還望你不要見怪！”

一踏入墨府，趙坤便賠禮道賺道。

“不晚不晚，回來就好！”

嚴氏歡喜之下，親自起身相迎。

與座眾人，也紛紛打量著這位最近名動嵐州的少年。

只見他劍眉星目，英姿勃發，端得是一位矯矯美少年。

不少少女眼中異彩漣漣。

而青年男子，則大多自慚形穢。

“坤兒是為玉珠師妹準備一份特殊的禮物，因此來遲。”

趙坤命人從馬背上取下一個包裹。

包裹里中一方錦盒。

錦盒還未打開，不知里面裝著什么物什。

墨玉珠打量著這鐵錦盒，好奇地問道：“二師兄，里面是？”

“坤兒既為了這東西，連你的生辰都險些誤了，必是重禮！”

三夫人劉氏咯咯嬌笑著走過來，又道：

“不過，就算是再重的禮，師娘們也不會跟你搶的，玉珠你莫急！”

即使是墨玉珠，被劉氏當眾這么打趣，也忍不住鬧了個大紅臉。

眾人一齊大笑出聲，滿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這時，趙坤淡淡開口，道出了謎底。

“錦盒之中，是一顆人頭。”

“乃是大師娘忌日當天，襲擊玉珠師妹和大師兄的那群人中，為首之人的人頭。”

趙坤的話一出口，如一道驚雷落地。

頓時，所有的人笑聲都凝滯在臉上。

整個墨府，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