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秋禾的說的,少年也未說什么。
曬鹽法這個事,還是沒那么容易辦好的。
再好的方子,沒有好的執行人,沒有適宜的政策,也是不可能給百姓帶來好處的。
甚至很有可能辦了壞事。
劉剡也沒想過要張秋禾現在就能提出什么有效的策略,現在這樣就還不錯,讓這老頭回去想幾天,別老想這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與張秋禾聊的時間也夠多了,少年也不多留他,主要是這老頭路上走了半個多月,估摸著是沒有洗過澡的,身上都腌入味了,這具身子弱,鼻子又靈敏,坐了這半日,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趁著張秋禾思索的功夫,少年開始下逐客令:
“此事不急,張先生路上旅途辛苦,先回院中休息吧,母妃喪期,這些時日府里忙碌些,先生有了主意再使人來找我便是。”
張老先生未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卻有些著急,這回走了,下回再找劉剡,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殿下可還有什么需要幫忙拿主意的?老夫雖不通,卻也能幫殿下出兩個點子。”
嘿!這老頭子!
這是不干點啥體現下自兒個的價值,就不愿這么走了呀。
劉剡心下忖度了一回,想起榮國府賈家。
賈璉夫婦過來,還從引路的婆子那里問道了些事兒,派了小廝回去傳話,在延平郡王府做這些事,自然逃不過府里眾人的眼睛,也早有人過來告知了劉剡,可該以什么態度對待賈家,少年現今還是有些曖昧的。
不說賈家乃是賈攸的母族,在如今的社會背景下,賈家乃是除了宗族以外,劉剡最為有力、也是最名正言順的助力,還是未婚妻林黛玉的外祖家。
加上前世看過的紅樓一書,對書中的女子,更有幾分憐惜,現在同處一個時代,到底還是有幾分不同的心思,只是現今年歲不足,說這些,有些太早了。
只是,賈家的男人們,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
唯有一個賈璉稍微好上一點,卻也是個沒什么能耐的。
少年在心底過了一遍對賈家人的看法,笑道:
“對于我外祖榮國公府,張先生可有教我?”
張先生表示這題我會!總算是有個能立刻有答案的了,張秋禾沉吟片刻,道:
“老國公自然是不消多說的,在軍中威望極高,便是現在,老國公故去多年,賈家寧榮兩府,在軍中仍有較強的影響力。可自老國公故去后,這寧榮兩府,也都蕭索了。”
見劉剡沒什么反應,張老先生也不氣餒,繼續道:
“寧榮兩府人口日多,事務繁雜,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貴,無一人可運籌謀劃,那日用排場,又不能將就省儉,只剩表面的光鮮了。如今史老太君尚在,榮國府還能撐得住國公府的體面,等到老夫人一去,賈家也就支撐不了多久了。
這些說起來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這樣的人家,如今養的兒孫,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沒一個能支撐起門楣的。”
說到這里,張老先生面露不屑,顯然對賈家的教育極看不上的,想到賈家乃是少年的外祖家,又小心覷了少年一眼,見其,嗯,見其什么反應也沒有。
張老先生有些抓狂,這個學生的表情管理做得也太到位了吧?
完全不像是十歲的少年該有的表現!
張秋禾眼不見心為靜,也不再關注少年的反應,繼續說著自己對賈家眾人的看法:
“在幾個子侄都沒有顯露出有支撐起門楣的能力后,老國公把家里的三個姑娘,都許了不錯的人家,軍中的新秀、宗室、列侯出身的探花,三個女兒,三位東床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家世、能力都有保障,便是賈家兒子沒什么出息,靠著幾位女婿,也足夠支撐到孫輩成長起來。
到后來,您的大姨母難產而亡,郡王府隨著忠義老千歲倒下,賈老夫人當機立斷,送了孫輩的大姑娘進宮,對當時的賈家來說,也確實是一條不錯的路子。可惜賈家長一輩讀書出來的賈敬出了家,小輩的賈珠,勉強算得上還行,卻不到二十就死了。
現在賈家兩府,一個有點能耐的也無!”
劉剡不置可否,笑道:
“那張先生覺得,我該如何對待賈家?”
這個問題就有些寬泛了,而且關乎少年對賈家的態度和看法,自兒個立場倒是一五一十跟少年說了,可劉剡對賈家人的態度,卻是模糊了些。
說有感情吧,真算不上,現在王妃賈攸不在了,更不會有什么感情。
但要說有什么惡感,也談不上。
張秋禾嘗試站在少年的立場思考一番,決定換個角度回答:
“殿下覺得,現今王妃不在了,清河郡主該由誰來教導?”
張秋禾過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來宣旨的戴權回宮,來了延平郡王府后,稍一打聽,便在底下人口中得知,太上皇冊封劉剡兄妹的旨意,是以對二人的稱呼也是世子和郡主。
劉剡聞言,不禁瞇起了眼睛,小姑娘年歲太小,又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邊,她的教養之人,確實是個問題。
而且家里就只有清清一個小姑娘,也沒個同齡的玩伴兒,對小孩子的成長,確實不利,張秋禾說了這半日功夫,只有這一句,算是說到了少年的心坎上。
張秋禾見自己說了半天,說得口干舌燥的,少年總算是有了點不一樣的表情,那種振奮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同時對小姑娘在少年心目中的分量,有了些判斷,重新組織了下語言,繼續道:
“賈老夫人教養孩子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您的母親與未來岳母,都是由賈老夫人親自教養長大的,便是賈家這一輩送進宮去做了女史的那位姑娘,風評也一直不錯。寧榮兩府幾個姑娘,現今也在老夫人跟前教養,郡主去了,也有玩伴。而且以郡主之尊,榮國府里的人,也只有敬著的份兒,萬不敢放肆的......”
聽著張秋禾的分析,別說,少年還真有些心動,只要賈寶玉不與幾個姑娘養在一處,這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就像張老先生說的那般,清清郡主之尊,在賈家幾乎就可以橫著走。
劉剡還沒說什么,老管家林安便敲門過來了,早在禮親王劉濤走時,少年便讓書房侍候的人都下去了。
否則,張秋禾就算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隨便就與少年聊起造反的話題。
“林叔,有什么事兒?”
劉剡問道,若非有事,老管家是不會在自己待客的時候,過來打擾的。
“殿下,您的舅舅,帶著寧榮兩府的小輩們,俱都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