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嬤嬤,明兒你帶著繕國公府的名貼去秦家一趟,讓秦業(yè)帶著女兒來府中吧。
算了,家中無男丁,珠兒明日也要忙,左右不過是匍匐在石府下的官兒,下了貼也算重視了。直接將秦家女接來就好,不用再讓那秦業(yè)入府了。”
秦業(yè)在繕國公府面前確實不值一提。
關嬤嬤是費夫人的陪嫁丫鬟,自然連連稱是。
與此同時,繕國公府門外,卻見幾名小黃門手持明黃圣旨從馬上下來,旁邊跪倒一片。
石光珠那邊,剛剛睡下,卻又被白露叫醒:“您快別睡了,倪伯剛剛遣人來,說宮里來人了!”
他有些懵,剛一進京,他還沒去兵部呢,這緊急召見未免也有些太急迫。可行動上也不敢怠慢,匆匆穿戴完畢向外院趕去。
五名小黃門笑呵呵地耐心等著他出來,揚了揚手中圣旨,用著略顯尖細的聲音討好著道:“小公爺,陛下召令立刻進宮覲見,接旨吧。”
石光珠只好領旨上馬,隨著一起往宮中而去。
于皇宮中再次沐浴更衣,又等了盞茶功夫,沒有被召見,反而等來了兩張熟悉的面孔。
三人對視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
也許是見人都齊了,這才被引入御書房。
夏守忠是個心思剔透的,見三人進來,趕忙引著他們至行禮處叩首跪拜。
自己悄悄退出房間關上房門,在門口候著。剛進來的三人眼神交織了一下,默契的點了點頭。
“兒臣李宏德。”三皇子停頓了一下,
“臣石光珠。”
“末將王清宇。”
三人同時叩首道:“叩見天家,吾皇萬歲!”
此時御書房中,東平、西寧、南安、北靜四王侍立右側,同時他們四人也是軍機大臣。與之相對的左側站著忠順親王與內閣首輔關常鳴等人,幾人站在文臣巔峰。此間諸人,手握大禧泰半國運。
雖然是左文右武的站立,可是卻又隱隱對峙。
太康帝心中稍緩,端詳著這位深受自己器重的兒子。兩年多不見,三皇子的面容幾乎沒變,只是比在京城時更成熟一些,身上更多了幾分冷靜和沉穩(wěn),頗有領兵大將之風。
“德兒不愧我皇家子孫,沒有丟我天家顏面。”
“兒臣幸得父皇龍威庇佑。”
太康帝沒有多說,又將視線轉向石光珠與王清宇身上:“戰(zhàn)報朕看過了,你們戰(zhàn)功朕也知曉。雅庫茨克城一戰(zhàn)以后,羅剎國對我大禧北的壓力驟減,你們幾人功不可沒。”
普通人在面對著自己等人時早應該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恐不安,可此二子卻面色如常,絲毫不見緊張。這令太康帝對兩人頗為滿意,不覺間對三皇子在信中將兩人的評價又相信幾分。
“繕國公家的小子,你有那個膽子帶頭沖鋒,還能第一個登上雅庫茨克城頭,沒有丟你先祖的臉。
按說到你這一輩應該降等承一品將軍爵,可是朕覺得以你的戰(zhàn)功,承襲繕國公的爵位應該沒有什么問題。忠順王兄,你覺得呢?”
忠順親王是太康帝的絕對心腹,不僅是宗人府大宗正,同時手握戶部,掌管著大禧的錢袋子。這是實打實的掌權派王爺,位居萬萬人之上。
“陛下,這幾年以來,吏部之事一直由各部協管,主官之位一直空閑出來。不如這次正好讓小國公領吏部尚書銜,暫行主官之職。”
言辭之間,已然承認了石光珠繕國公的身份了。
吏部主要負責官員選拔與任用工作,在此基礎上進行相關職務任免和升遷晉升。也負責管理、監(jiān)察官員的履職情況,對于官員的不當行為進行調查和處理。同時負責管理和頒布律令、政令和敕命等,實為六部之首。
老繕國公還在的時候激流勇退,放下軍權走向朝堂,深受當時的皇帝,也是當今太上皇看中,因此以國公的身份擔任吏部尚書一職。
只是領一個虛銜,那還不隨時便能收權?
石光珠眼睛微迷,這忠順王爺也是一肚子壞水呀,鐵了心想讓自己做吉祥物。
大禧初立時少不了各地大族的幫助,故而當時的文官大多還是由各地大族子弟所掌控。他祖父與父親能做這天官之位,那是因為武勛絕對聽從太上皇調令,太上皇想借武勛將這最重要的吏部捏在手里。
可如今太康帝登基,天下逐漸安定,各地豪強也退居幕后,文官逐漸聽從太康帝的政令,反而是武勛不聽話了。
這時候,還讓自己做吏部尚書,那不是將自己放在一個風口浪尖上,還不想放權嗎?
不過仔細一想,這應當是當初任用武勛時養(yǎng)虎遺患了吧?自己上任是來收拾爛攤子,收攏武勛在吏部的職權來了。
太康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軍機閣的四位王爺:“諸卿以為如何。”
四王八公中只有北靜王府因軍功最高,尚且保持王爵,眾人自然以他為首。
北靜王水溶笑了笑:“陛下,官員任免自然由您與內閣商議以后決定,我等軍機大臣妄加評論這是逾矩了。”
且不說繕國公府一向以北靜王府為首,其實兩代繕國公在吏部經營了數十年,滿朝文武許多都是繕國公府的門生故吏,他們想阻攔也是有心無力。
只是在水溶看來,忠順親王身為太康帝肱骨,主動提起這事,確實有些蹊蹺。但也有可能是吏部工作量大,缺少主官有些不便,也說不定。
水溶不動聲色瞅了石光珠一眼,將心中疑惑壓下去。
太康帝“嗯”了一聲,轉向內閣首輔關常鳴:“這事你們內閣商量一下吧。”
文官與武勛的晉升途徑并不一致,可當朝野一致認同時,武官任文職也就沒有什么不妥當的說法了。
石光珠心神一動,既然太康帝沒有立即安排下來他的調動,那就說明太康帝還需要他的表態(tài),試試他的成色。
只是,現在多說什么必然會將他推向四王八公的對立面,這是他不愿的,只能另尋機會。
而太康帝并不立刻下詔,水溶反而覺得正常。畢竟繕國公府乃是四王八公一脈,太康帝自然是會猶豫的。
說著,太康帝又看了看王清宇:“當真是后生可畏,你雖然是白衣出身,可在邊關屢立戰(zhàn)功,又有三皇子舉薦。披褐懷玉、藏秀其中,朕相信你的能力。此次回京述職,就在京城吧。”
“臣王清宇謝主隆恩。”王清宇再次叩拜謝恩,寵辱不驚。
這讓軍機閣諸位大臣面色沉下來,知道太康帝是打算用此子與他們登臺打擂,想要將手伸進軍方了。
出了皇宮,又去兵部述了職,石光珠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圣旨下來之前你安心在驛站住著,少與各方來往,我去各府拜訪一下,先探探口風。”
王清宇微微頷首,反而問了一個與眼下毫無關聯的問題:“若是平定了亂黨,你又要做什么?”
“可能老婆孩子熱炕頭才適合我。”石光珠沉吟片刻,認真回答。
“女人而已,不過玩物,當什么真,哪里比得上燕然勒功來的刺激?”王清宇皺了皺眉頭,有些不解。
“……”
石光珠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但也沒有多嘴的打算。
王清宇也沒有較真,伸了個懶腰,看著遠方樹上的黃鶯,面容有些陶醉:“珠哥兒,怎么辦,雖然隨時都可能掉腦袋,但我卻越來越喜歡了這種感覺了。
只行身前事,哪管浪滔天!”